桑博在周越眼前挥了挥手:“姐们儿你还好吧?”他有些惊讶于周越一脸恍惚梦魇的样子,在他看来,这只是他们偶然遇到了一个即将死亡的人,看见了这一刻而已。
周越深呼吸,眨了眨眼,压下奇怪的情绪。
环顾四周,桑博一如既往的不着调,一贯嘴里张口就来坑蒙拐骗的人眼中居然有些关心,他的存在诡异的让人安心;杰帕德也在沉思些什么;虎克状况之外,半挡着嘴巴小声和杰帕德耳语“这个人睡过去了吗”,超级小声细声,杰帕德抬手反过去拍了拍虎克的头,轻声嗯了声。
跨出裂隙时,周越最后回头一眼,风轻柔地擦过脸颊,她听到了胸腔里跳动的心脏。
那是对未来的期盼。
来自那双眼睛。
阿丽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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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出裂隙后,他们来到了下城区——也就是这里的主城区,从小巷子中拐出来,进入大道,一切都那么的繁华,如同沙漠中的绿洲,旅人渴望已久的水泉。
下城区的街道规划也异常熟悉,周越马上想到了游戏内的贝洛伯格城区。
几乎都不需要刻意找路,周越凭着肌肉记忆,走到了办事厅处,路过那已经具有后来完全建筑风貌的雏形。
桑博还记着周越刚才的异常,挑起话题活跃气氛:“哎~真是不够意思,我们不是队友吗,什么时候发现了线索也不告诉我们?”一身“哎”语调婉转,七上八下的,夸张本张。
周越没出声,她在想着,要如何说出来她的发现。
桑博大叫一声:“哎呦~”快步往前走了,边走边掐着嗓子道,“我好难过我太伤心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路人纷纷侧目,然后远离了他们两步。
虎克“哇哦”了下,看得津津有味。杰帕德一脸黑线,也走到周越身边,侧了侧脸,低头问:“是发现什么了吗?”
周越斟酌着道:“抬头看星星。”
桑博离得远,但是立马抬头看了。杰帕德和虎克也不明所以抬头。
地下城没有太阳,没有光,却共享了地面传来的温度,即使在白天,地下城也不是凉爽的。而地下城的夜晚也如白昼一样黑暗,星星点点的路灯充当了暂时性的光源,大部分时间,地下城的能源都要优先供给制冷散热。
是以,地下城黑暗无边。
长时间活在过于阴暗的环境中,人的心理也会出问题的。
据他们从迷宫那几人处找来的情报来看,也正是因为如此,地上地下的流动挺大的。但总有人不愿意出去,但又渴望自然光,于是乎,地下城发明了一个叫作‘开天窗’的天空。
他们可以从天窗里望见夜晚的群星。
几人抬头看着,星星似乎别无二致,和往常见过的天空没有什么不同——抬头看星星在地下城仰望星空的人群中毫不突兀,这已经是此处的地下城原住民的习俗了。
杰帕德看着看着,只见到了显眼的七颗星星依次连接而形成了勺子,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却又没抓住。
周越抬头算着角度方向。
从到游戏内(模拟宇宙),已经显而易见一个事实了。这个所谓的副本是现实游戏剧情的倒置和镜像,极寒和高温,地上和地下。原本的寒潮变成了热浪,原来是地下层资源挖掘区变成了地下城这个庇佑区,而地上,原本被庇佑的区域成了物理意义上的炼狱。
而这,就是他们通关要解决的谜底。
模拟宇宙是测试,也是游戏,可谁能保证,她所在的游戏中的游戏又不是真实的呢?既然她能穿游戏,为什么游戏中的模拟宇宙没有真实的可能性?
即使这只是数据,她仍然难以忘怀阿丽萨的眼睛。
她已经知道只有她进入过阿丽萨的记忆,她不明白为什么是她,是因为她是这次的模拟宇宙测试员吗?可又为什么,她已经做好了面对悲剧的准备,阿丽萨却和她说,这是一场温柔的死亡。
原来逝去也能这么温柔。
阿丽萨死去时,眼里也带着希望。
那,她能不能也做些什么呢?
周越忍住鼻翼的酸痒,指向前方:“那是北方。”
北方。
杰帕德福至心灵,把背上的虎克拎下来,取出背包里的电脑摆上。
这不是桑博的领域,他和虎克一样在杰帕德身边蹲下。
周越看着星星,看着北斗七星的勺柄:“而现在,斗柄就指向前方——北方。”
地下城的绝热材料也隔绝了信号,但还好有本地记录,杰帕德调出他们出迷宫时的星图:“我们出迷宫的时候,斗柄指向南方。”他的脸色有些灰败,“斗柄指向东南西北时,分别昭示着春夏秋冬……已经过了两个月了吗?我们的任务,失败了?”
桑博也有些色变。
任务只限时十天!
周越露出轻松的笑:“手链没提醒,那就不算失败。”
桑博一点就通:“时间流速不一样?”电脑上的时间显示过了六天,而季节过了两季。
“只可能是这个原因了。”几人一致同意这个观点,又对谜底的答案进行了一番探讨,得出的结论就是,谜底就在谜面上,“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冬天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时间了。”相对夏天来说温度低。
六天两个季度,等到下一次冬天,过四个季度要再等十二天,那时他们早就任务失败,被系统抹杀了。
他们目光看向大门紧闭的办事厅。
旁边偶有人路过,问守卫:“能不能进了?都锁几天了?”
还没想到怎么进去的时候,一只手举着钥匙出现在视野中。
几人低头,看到是虎克,童稚清亮的声音宛如天籁:“哥哥姐姐,你们要找的是这个吗?”
办公厅侧门的钥匙。
顾不上惊讶了,虎克无愧是“漆黑的虎克大人”这个称号的人!
周越晕晕乎乎地想,会不会是黑塔看不过去他们的进度了,给他们开的后门送金手指?
桑博两眼放光:“虎克大人,从哪来的和叔叔说说呗?”
杰帕德觉得桑博一脸诱哄无知小孩的表情实在太过不适,一把抱起虎克,放在一侧肩膀上坐着。虎克对视角一下子变高接受良好,和桑博挥挥手:“捡的呀。”
……什么时候捡的?
桑博惊讶于自己这个老道的骗子都没注意到。
算了这不是重点。
时间紧迫,冬季的时间估摸着也没几个小时了,几人快速溜到无人看守、向来紧闭不开放的侧门去了。
“嘘——等会儿记得不要说话,我们都悄悄的!”周越对所有人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虎克极小声附和:“好——”然后又意识到自己出声了,慌忙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眨巴大眼睛表示自己非常遵守约定。
杰帕德看着也变得不靠谱起来了的周越,一手握拳挡在嘴前,挡住抽搐的嘴角。
被同化的周越没反应,探头看桑博开门。
没错,又是桑博开路。
有欢愉好运buff当然要物尽其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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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们很久了。”斯维特兰娜端坐着,嘴边的微笑优雅的保持着,仿佛没什么能让她为之色变的。
被守卫押过来的布洛妮娅和希儿两脸迷茫。
守卫行军礼:“大守护者,人已经抓来了。可是阿丽萨大人?”
斯维特兰娜嘴角的微笑终于平缓了,用让人猜不透的语气平缓道:“我找到了母亲大人的遗书,大守护者阿丽萨独自前往裂界结束了余生。讣告已向全体居民发出,我们将暂闭办公厅,为第一任大守护者哀悼。”
守卫没法接受这个消息,久久未动。
好久好久,他们一个接一个半鞠躬退步离开。
“愿天堂没有蝗虫和高温。”
“送别阿丽萨大人。”
布洛妮娅和希儿被捆着放在地上,不能动弹,但这绳索并不紧,两人身体素质都很强,在无人看管时轻易就挣脱了。
寂静中,布洛妮娅最先出声:“您,很难受吗?”
斯维特兰娜十指相交撑着额头,双臂置于桌面上,上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对于两个人挣脱绳索的行为,她无动于衷,但布洛妮娅的声音让她回了神。
“不,我祝福她,勇敢地履行责任,勇敢地决策,勇敢地……死亡。”
布洛妮娅面露不解:“这样吗,阿丽萨大人真是令人钦佩。”可是,您并没有回答问题。
斯维特兰娜叹息:“我不想去追问死亡,这没有意义。”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事情继续做,得知阿丽萨突然离去,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阿丽萨曾经扛着的,是那样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她只能留出很小很小一点空间,用于悼念。
希儿:“我们可以走了吗?大守护者…阿丽萨大人的失踪与我们无关。”刚说出口,希儿就后悔了,在这关头说这话,实在是破坏气氛,半夜想起来都会锤一下脑袋。她们不想追问死亡,希儿要,任务失败她就死了。
听起来是很如释重负的死亡,那样的死亡很有意义,可希儿更在乎活着的意义。
对她来说,每一天,都是崭新的。
斯维特兰娜知道那孩子在想什么。
可对她们来说,每一天都是负债累累,每一天都是崭新的绝望。
斯维特兰娜摇摇头,轻叹了口气,带着万分的无奈。她说:“孩子,不要去追问联觉信标的事情,是我们的疏漏,让你们、让守卫受苦了。”利益交换时总有些代价。
布洛妮娅认真点头,像在聆听教导,银色的眼温柔地注视着维斯特兰娜。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新大守护者,很亲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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