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往前走着，直到快到小区门口时楚烬感受到突然多出来许多道目光射在两人身上。
楚烬顿时暗道一声不好，抬头看果然看到了那批熟悉地坐在小区门口的大娘们。
明明离走过去还有一段距离，但楚烬却还是能听见大妈们的窃窃私语，期间还不停地往他们这边瞟，想忽视都难。
“看着那人长得还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啧啧。”
“刚才听他说不是哪家女儿傍上的金龟婿，原来是哪家儿子的啊。”
“哎，那是哪家的儿子啊，我这么没见过，不是我们小区的吧。”
“就是啊，那不是6号楼5楼那谁家的嘛，天天跟我吹她儿子有多帅，我估摸着啊，就是他，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现在好多那啥都喜欢这种。”那大娘在那里激情地比划着，说的格外来劲，不时地还往两人那边瞅，像是怕被谈话的主人公听去了
而在不远处讲这些话全都听的一清二楚的楚烬、沈则随：“……”
两人之间的氛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半响缄默后，沈则随出身问道：“那是在说我们吗？”
“我倒希望不是。”楚烬轻叹了口气，果然他就知道无论怎样还是防不住。
“这些话听进去了吗？”楚烬转头问。
沈则随说：“听见了。”
楚烬说：“听见了就听见了吧。”
话音刚落，沈则随的肩上一沉，沈则随偏头看发现肩头上搭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的主人此刻看起来眼神有些深沉。
楚烬突然低下头趴在沈则随耳边低声说：“走吧，对你负责，送你回家。”
沈则随：“？”
下一秒，楚烬自然地将沈则随往身旁一揽，两人就这么个姿势从那群大妈面前走过，又自然地走出了小区，只是路过时似乎那议论声又跟激烈了些。
刚走出小区，楚烬便放下了搭在沈则随肩头的手，沈则随一句话也没问，倒是楚烬主动说：“‘小区情报站’果然名不虚传。”
沈则随问：“什么是‘小区情报站’？”
“这你都不知道，‘小区情报站’就是刚刚那群已经退休了的大妈们，整天呢就是聚在那里聊天，有句话叫怎么说来着，‘路过的狗走过去都得身败名裂’。”
“听起来她们似乎还挺了解这里每家住户的基本情况，你为什么不去找她们问你想找的那个人的情况呢？”
“你不长记性啊。”楚烬看着沈则随说，“没听见刚才她们怎么编排我们的么，你还敢信她们说的话？还是说你真是那6号楼五楼谁家那儿子？”
沈则随沉思片刻，说：“确实不能信，不过听起来你好像对这方面很有经验？”
楚烬从身上掏出了车钥匙，朝停在路边的一辆外观黑色的车按响了开门键，车的车灯闪烁了下：“能没有经验嘛，多体验过几次就自己领悟到了，你还别说我之前呢碰到了一起谋杀案，也是在这种偏僻的小区里，我当时去尝试问过这种民间情报站，结果你猜这么着？”
楚烬和沈则随走到前面车门两边，楚烬靠在车头上透过车顶看着沈则随道：“原本三天就能破的案子，问了那些大妈后硬生生被拉后到了五天。”
楚烬打开主驾驶座跨了进去，却见沈则随已经坐在了后座座位上。
楚烬手扶着副驾驶座位上往后看去，直直地盯着坐在后座的沈则随。
沈则随眨了下眼，看起来有些无辜地问：“怎么了？”
楚烬说：“你坐后座去干嘛？”
沈则随看了眼副驾驶，拒理力争地说：“上次在副驾驶睡得不太舒服，想试试后座。”
“你拿我当你司机呢？给我坐到前面来。”
沈则随：“……”
沈则随打开后座车门，又重新坐到了副驾驶上。
车刚一发动，楚烬一转头就看见沈则随用手撑着头靠在桌椅上闭眼睡觉了，而前后总用时预计不超过三分钟。
这回轮到楚烬沉默了。
车辆在狭窄的路上悠悠行驶，在这座偏远而杂乱的小城中穿梭，一声鸣笛声打破了这里压抑多年的绝望，突兀而又融洽。
**
黑色轿车在即将到达沈则随住的小区门口时开始减速，稳稳地停在了小区正大门口。
这里的环境与刚才所见到的一切可谓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高楼耸立，里里外外都无比整洁，虽比不上最繁华的市中心，但依然可以享受到最明媚的阳光，且小区里外都种满了葱茂的绿植。
楚烬刚将车熄火，坐在副驾驶的沈则随似有所感地睁开了眼，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醒的这么准时，怎么怕我给你丢到荒郊野岭去？”楚烬打趣着说。
沈则随沉思片刻后，说：“这倒是一个举报人民警察的好机会。”
“好心开车送你回来，你却在车上专心想怎么能举报警察，还真是‘狼心狗肺’啊。”楚烬单手握着方向盘，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我还以为你真睡着了。”
沈则随说：“睡着了的，楚警官车技那么好，很难不让人睡着。”
楚烬发现眼前这人总是能很从容地说出这种奉承的话来，但或许是嗓音清冷，面上也没有什么多余夸张的表情，所以说的话不会让人感到丝毫反感，反而……还想听这人再多说几句。
楚烬思绪猛然顿住，刚回过神来就见坐在副驾驶的人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准备下车了。
沈则随一只脚踏在地面上，又临时想起了什么转身重新回到车内，说：“麻烦楚警官找个时间加我一下，我把上次借你的钱还给你，最后多谢警官亲自开车送我回来，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说完沈则随丝毫不给楚烬反应回答的时间，下了车关上车门转身就往小区内走去，一点都不带停留的。
楚烬望着沈则随离开的背影，收回了去拿车门储物槽里手机的手。
哦对了，那人手机没电了。
想通这一点，楚烬重新去拿手机，打开手机后楚烬才发现沈则随两天前就已经给自己发了好友申请，只是楚烬一直不怎么喜欢用这些社交软件所以没看到。
沈则随的头像很简单，就是一片叶子，昵称就是一个s，楚烬的就更简单了，头像还是灰白原始头像，昵称就是楚烬二字，要多简陋就多简陋。
楚烬看了眼那条位于置顶的好友申请记录，手指没带犹豫地点了同意。
手机上画面自动转换，跳转成了与沈则随的聊天框，最新的一条消息停留在：【我已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楚烬盯着那条消息不知道在看什么，脑海里回想了他在街道旁看见的沈则随冲着面前女子一笑，眉眼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其实那个时候楚烬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他们三个看起来与周围格外违和，那对母女的衣着虽然不是什么名牌，但从细节就可以看出她们的打扮十分整洁精致，且皮肤白皙，看上去保养得很好，一眼望去都与身后的环境格格不入，怎么看也不像是在那里生活的人。
楚烬觉得与周围最突兀的还是沈则随，明明穿着比平常简单得多，他却一眼就看见了那人。
不过此时的楚烬已经完全忽视了一点，因为本体属性的原因，即使是在常态时，楚烬的灵敏程度和观察度会比一般人强得多，尤其是对熟悉的气息。
那个地方太过偏远荒凉，任谁都不会将见面的地点定在那种地方，且手机没电蹭车的原因也有些拙劣了。
所以沈则随刚好出现在那里绝对不只是偶然。
一切的一切都有太多的破绽，还都是浮于水面的破绽，让人一眼就能望见。
楚烬想，那人像是故意出现在楚烬面前，又故意漏出他所有的心思与弱点，显露于表又琢磨不清。
不过最后楚烬还是没有追问到底，他既然出现在了那里想必就已经准备好了全套的说辞，就想沈则随与他说的，这里不是在审讯室，他也不是他的嫌疑人，相反他是个受害者，所以他没有理由去逼问他，而他也可以选择不回答他的问题。
思绪戛然而止，手机屏幕熄灭，楚烬将手机随手扔在储物槽上，在车熄火时楚烬似有所感地转头往车窗外的一栋高楼上望去，毫无预兆。
只一眼楚烬就收回了目光，仿佛只是不经意间一瞥。
与此同时，沈则随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那辆停在路边的低调黑色轿车驶离原地，隐入车流之中。
其实楚烬没有猜错的是，沈则随确实不是偶然出现在那里，他的动机的确不单纯。
但楚烬猜错的是，沈则随并没有实现准备好全套的说辞，就连沈则随当时回答楚烬的话都是临时想的理由，而在他说的回答里，亦真亦假。
窗外已是黄昏，淡黄的阳光透过玻璃穿射在雪白的墙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沈则随收回目光，垂下眼帘，细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他微微低着头，修长的脖颈弧度完美而优雅，犹如精心雕琢的一件工艺品，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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