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瑜不禁怔忪片晌。
接收到的语言信息,仿佛迟迟传不进他缺氧的大脑,却在耳边不断回荡,一时间,他像在真空飘浮,又似坠入深海。
许久,傅瑜喃喃重复道:“很困扰?”
在他的印象中,顾惊野几乎无所不能,不论是生活难事、学术难题,抑或是技术bug,只要顾惊野知识有所涉猎,他总能攻克难关。
只不过,顾惊野在情感上存在障碍,天生缺失感知力,形同一台无情无爱的机器。
他还记得,那是顾惊野被裴梁接回裴家的半年后——
家里的保姆还没换,一直看裴梁眼色行事,不给傅瑜做饭吃,他每天上学只能啃馒头,偶尔上桌吃饭,也是裴惊野趁裴梁不在时,喊他一起。
但保姆很快将此事汇报给裴梁,裴梁勒令裴惊野,再喊傅瑜一起吃饭,就跟他一起饿肚子。
隔天中午,裴惊野避开保姆,在碗里偷偷埋入预留的两块红烧肉和鸡腿,正要送进傅瑜房间,却被忽而赶回来的裴梁撞破。
“咣当——”一声,满满的白米饭和肉菜,连同碎裂的碗一齐,被裴梁扔进垃圾桶。
之后,傅瑜很难记清,那天落在裴惊野身上的拳打脚踢具体有多少,可裴惊野挨打时的表情,如今他仍历历在目。
从始至终都是冷漠的,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帮裴惊野上药时,问过裴惊野,疼吗,难过吗?
裴惊野是这样回答的:“疼,但什么是难过?”
“我只想让他消失。”
渐渐地,傅瑜发现,他的惊野哥哥不仅不知难过为何物,就连寻常喜怒哀乐也难以体会到,更不会哭和笑。
可顾惊野从不因此而困扰,绝情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这么多年过去,傅瑜总以为顾惊野在他的潜移默化之下,“病症”能够有些改善,毕竟,顾惊野就是从他这里学会的愤怒。
可多次客观事实表明,顾惊野还是一如既往地冷血。
然而,这般寡情睿智如顾惊野,现在却对他说……“你让我很困扰。”
傅瑜想到此,倏尔微微一笑:“惊野哥哥,你真的吃醋了。”
他抬手抚上顾惊野的胸膛,触摸对方吻后急促的心跳,确定道:“看见我跟男生约会,心脏里是不是除去愤怒,还有酸涩,烦躁,别扭,占有欲强烈,排斥那个男生,甚至嫉妒他到失去理智、疯狂强-吻我?”
“这就是吃醋的感觉。”
傅瑜语速放得很慢,似要顾惊野挨个将其体验、消化透彻才好。
而他能用如此斩钉截铁的语气告知顾惊野,实则是“生日照片”事件后,他特地上网查过,案例中枚举的种种情绪皆与他相对应。
只不过他比吃醋,更为猛烈而已。
顾惊野深暗的眼眸,紧紧锁着他。
却缄口不言。
“你吃醋就是在意我、喜欢我。”傅瑜也直直地回望过去:“至少有一点。”
顾惊野终于张唇,道:“或许是。”
或许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他理智想远离,本能却又想靠近;既想不伤害,可又忍不住想把人关起来毁坏。这样的人,他再找不出来第二个。
顾惊野拉开傅瑜的手,转身倒杯冷水灌下,激荡狂躁的胸口渐而恢复平静:“不过,傅瑜,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回应你同等喜欢的心情。”
“没关系。”
傅瑜绕至顾惊野面前:“有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
他相信,假以时日,定可以教会顾惊野更多,让顾惊野真正喜欢上他,成为他的终身伴侣!
“我们在一起试试吧,惊野哥哥?我会努力,让你更更更……更喜欢我的。”
顾惊野扫过傅瑜笑意盈盈的脸,而后目光落在他的耳侧,一缕发丝方才被揉乱、翘起,此时格外惹眼。
他喉结微微滚动,按捺下替傅瑜抚平头发的冲动:“尚在协议期内,随你决定。”
于是,一场不算轰轰烈烈的冷战,总算用热战和强吻打开局面,且最终以试爱来和平收场。
傅瑜史无前例地感到心情愉悦。
他和顾惊野一起用完午餐后,自觉回到公寓,开始做ap的初步设计架构,遇到拿不准主意的,便与靳初通过视讯交流。
晚上顾惊野回来时,在主卧、次卧都找不见人,只有书房还亮着灯光。
“傅瑜。”他敲下门,旋开把手:“这么晚还不睡。”
“就来!”
傅瑜手指如在键盘上翻飞,抬眸看眼顾惊野:“等会和你坦白一件事,惊野哥哥,但你不要生气啊,要从宽处理。”
“你又作死?”
顾惊野说罢,走近些,正欲垂眸望向电脑屏幕,便被傅瑜猛地倾身抱住。
“才没有。”傅瑜腾出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这个先不给你看,等我以后做出来的。”
傅瑜反手合上笔电,转而双臂圈住顾惊野脖颈,欲献上香吻:“先亲一下吧,惊野哥哥。”
顾惊野轻而易举地避开:“该坦白了。”
傅瑜轻哼出声,径自迈步往主卧而去,将顾惊野甩在后头,可临到门口时,他却停顿在那儿,回眸看着对方,意思昭然若揭。
顾惊野便跟上来,手环过傅瑜腰间开门,状似将傅瑜揽抱在怀。
随着“喀唦”声响起,门被顾惊野缓缓推开。
傅瑜下颌微抬:“这回是你要我住进来的。”
“请进。”顾惊野沉声道。
傅瑜甚是满意,牵住他的手,到床边坐下,继而眼珠一转,踢去拖鞋爬上床,躲进被窝里。
须臾。
棉被下传来傅瑜低闷而温软的声音,听得顾惊野生不起半点气来。
“其实,我和那个男生见面,是为谈合作,昨晚他找到我,是请我帮忙做软件的……我故意说成约会、在你公司对面的咖啡厅签合同,就是想激你。”
“那你很成功,躲什么。”
顾惊野松解衬衫领口的扣子,扯掉领带,随手扔在床尾:“坦白还算及时,但往后要记得避嫌。”
“好哦。”傅瑜探出脑袋,头发变得乱糟糟,顾惊野见状不由视线一顿,抿住唇角,傅瑜当他不悦,便忙不迭积极表态道:“我保证对他绝无他想,也不会去宿舍找他谈事情,并杜绝一切孤男寡男的相处模式。”
“嗯,快睡。”
顾惊野稍稍俯身,掌心收拢,复又撑开,最后在傅瑜额头上弹一下:“头发长了,明天带你去剪掉。”
否则,总是想“多管闲事”。
“好啊。”
傅瑜在他进浴室后,连忙抱走多余的那床棉被,待到顾惊野洗完出来时,彼此隔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他默不作声睡到傅瑜身旁,伸手关上灯,并将靠过来的傅瑜搂抱进臂弯。
傅瑜窝在他的颈侧,情不自禁嗅闻起令他贪恋上-瘾的气息。
他们分明用着一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可熏染在顾惊野身上后,始终与他存在莫大差异,傅瑜深知,那是区别于任何人的、只独属于顾惊野的味道。
世间唯一,再无其二。
“别乱闻。”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顾惊野低哑的嗓音,显得别样磁沉性感。
它通过肌体传导进傅瑜耳中,略有震颤,比空气传播听起来更酥,更麻。
傅瑜耳朵发热,在顾惊野肩上蹭蹭,轻软着声应道:“好吧,惊野哥哥,晚安。”
顾惊野顺势在他后脑勺抚一把:“晚安。”
久违的体温,舒适的怀抱,无不教人沉沦。
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这晚,傅瑜终是得以高枕安眠,睡上多日来的第一个好觉。
醒来时,顾惊野还没出门,竟当真忙里偷闲带他去剪发,剪完还附赠一顿米其林大餐。
回公寓路上,傅瑜不习惯干净利落的新发型,只觉露出大半的额头莫名凉飕飕,彷如少穿一件衣服。
他频繁掰开副驾上方的化妆镜,对着照照。
红灯时,顾惊野冷不丁侧过头对他道:“不丑。”
“嗯?”傅瑜扭脖子瞪他:“只是不丑?”
顾惊野听言后,居然颇为认真地思索起来,转为绿灯时,他迤迤然开口道:“好看。”
傅瑜不禁莞尔一笑,歪斜着身体问他:“惊野哥哥,你突然对我这么好,还夸我,该不会有什阴谋等着我吧?”
“没有。”
顾惊野目视前方,口吻中带着些许不自然:“作为,弥补。”
傅瑜几乎是瞬间心领神会,不由自主地心口一跳。
——弥补他那晚忙活多时、却付之东流的生日大餐。
“明年,我给你过生日。”顾惊野承诺道。
傅瑜低笑着,鼻腔和眼底却泛起酸涩:“那你可要言而有信哦。”
顾惊野说:“言出必行。”
到达公寓楼下,傅瑜照例欲给顾惊野发两根烟,但念及还有半天时间,便快速收回来一根:“再接再厉,惊野哥哥,争取在过年前戒烟成功。”
顾惊野毫无异议,把烟放进定制的金属盒中。
傅瑜却未立即下车,他解开安全带,微躬倾起身,凑至顾惊野面前,意图显而易见。
“惊野哥哥,可以温柔地吻我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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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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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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