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和景以一起吃的。
沈京颜离开公馆后看了看时间也没回公司再折腾了,直接打电话约的景以出来——她之前就约了她三四次,奈何自己这段时间真的有点忙都给拒了。
为了维护摇摇欲坠的友谊,沈京颜特意提前订了本市排名前三的日料店。
景以喜欢吃日料她是知道的,就是自己颇为不感冒。沈京颜一向不爱吃生食,但日料里值钱的东西百分之九十都是生的,又腥又甜又咸,她实在不太喜欢。
景以却挺满意,来到沈京颜订的餐厅坐下后,板着的脸都缓和了几分。
沈京颜主动给她泡了杯大麦茶,哄着:“这段时间真的忙,我又不是故意拒绝你的。”
景以脾气又硬又傲娇,但在亲近的朋友面前还是很好哄的,气顺了自然就不计较,抿了口茶问起别的事情:“你和顾秋,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算是很了解沈京颜和顾秋恋爱经历的了。
两人一个大学,顾秋追沈京颜和两个人在一起多年的过程景以都看在眼里,实在是不明白他们怎么就走到‘冷落’的这一步了。
没错,就是冷落。
沈京颜虽然性子有些冷傲也不爱张扬,但之前多少也是像个恋爱中的小女孩,在她面前提起顾秋的频率相当高的。可这一年多以来,景以已经很少能从她嘴里听到顾秋和恋爱那些事了。
无话可讲和没有激情就是一段感情消逝的前兆,她们也都不是十七八的年轻人,这个道理当然是明白的。
但让景以诧异的是,沈京颜似乎并没有要主动止住这股颓势的样子。
听了她的问话,沈京颜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就继续自若的喝着冰水,淡淡道:“就那样吧。”
景以黑线:“什么叫就那样吧!”
沈京颜趁着菜还没上来,简略的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和景以说了一下。
她和顾秋之间积累了不少问题,说的时候不是一点怨气都没有的,但末了也只能摇摇头:“反正…就先僵着吧,也挺好的。”
顾秋现如今不想应付她,正好她也不想回应顾秋,反倒是一拍即合。
或许一个人真的要比两个人轻松,怪不得景以这家伙一直单身。沈京颜想着瞧了瞧景以,觉得她真的是老谋深算,有前瞻性。
听沈京颜说的这么轻松,景以愣了愣,想想又问:“那江白程呢?”
这突兀的问题就让沈京颜没办法像之前那么淡定了,她筷子夹起的一块扇贝落在桌上,觉得景以真是莫名其妙:“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他?”
“就,他上次不是从我那儿把你接走了么?”景以颇为好奇:“你们俩啥关系啊?”
“我们能有啥关系。”沈京颜不悦的放下筷子,皱眉看着她:“之前在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工作原因产生的偶然性。”
“可别扯了……”景以默默道:“江白程哎,那么大一个总裁,因为工作原因这么关照你这个小记者?还特意到酒吧来把你接走了?说实话,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沈京颜:“……”
这饭,她是彻底吃不下去了。
景以这番言论,她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番侮辱。
“对我有意思?”沈京颜冷笑:“他是对羞辱我有意思。”
景以大惊:“为什么这么说?”
于是沈京颜把自己和江白程那个可笑的赌约和她说了。
“这,”景以听的云里雾里:“他为什么要和你打这个赌?”
“因为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沈京颜却早已想到,淡淡地说:“如果我输了,他就有一个可以搪塞家里人还无须感到抱歉的‘女朋友’,他看不上顾秋,当然也跟着讨厌我……”
“相反,就算我赢了,江白程损失的也不过是口头的一个要求罢了。”
江白程做不到的事情还是少的,就算她提出多么刁钻的要求,对方怕是也能笑吟吟的解决掉。
这个赌约一开始的天平就不对称,左右江白程都是不吃亏。
景以:“那你还跟他打赌!”
她这么一听,觉得沈京颜根本毫无和江白程弄这个赌约的必要,一不小心就容易把自己玩进去。都想的那么透彻了,干嘛还这么干?
景以不理解,但沈京颜却知道自己心底里一直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她想逼自己一把。
和顾秋的关系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期,上不上下不下,这段时间尤其的如履薄冰。
沈京颜知道顾秋和柳茵茵推拉式的暧昧接触无非是为了搪塞家里人,但感情上的洁癖也让她无法接受这种左右逢源。
她不想再当这个地下女友,顾秋如果不能处理好,那他们只有分手。
一个月是江白程提出来的期限,却也是她给顾秋设置的期限。
一个月……
“我也没什么损失。”沈京颜在生鱼片上涂了厚厚一层芥末,然后眼睛都不眨的咬下去:“我应该对顾秋有这个自信,不是么?”
像是问景以,实际上也是问她自己。
景以说不出来是或者不是,她只知道沈京颜这个决定很大胆很疯狂,目瞪口呆着,小小的包厢内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里。
“顾秋那家伙,”半晌后,她才重新嘟囔了起来:“要是敢辜负你他就死定了。”
现如今的顾秋如果继续和柳茵茵藕断丝连,那就不是简单的让沈京颜伤心这一件事了,还会把她推到江白程的身边去。
江白程,说起江白程……
“说实话我一直都有点不理解。”景以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江白程啊?”
沈京颜眯了眯眼:“讨厌他还需要理由?”
“当然啊。”景以失笑:“我感觉他没那么讨厌啊。”
江白程作为风靡澜大的校草,一个有钱有势毫不遮掩的钻石级富二代,只要是澜大的学生就很难不知道他。景以当然也知道,并且还浅显的认识。
就她简短和江白程接触的几次,景以其实还觉得他算一个不错的学长。
人虽然花俏风流了一些但称不上是纨绔子弟,加上强大的家室和外貌很难不吸引人前赴后继凑上去吹捧,但大学四年里,江白程一直就没什么不好和夸张的传闻。
所以景以也很好奇,沈京颜怎么会一提到江白程就这么明显的烦躁和厌恶。
沈京颜没立刻说话,但艳丽的眉眼能明显看出有几分阴沉。
口腔里芥末的刺痛麻木感稍稍过去,女人才开了口,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记得崔理么?”
“崔理?”这个名字让景以脑袋空空,摇了摇头:“谁啊?不记得。”
沈京颜提示她:“和我一样是新闻系的,还是咱们大学选修机械课上的一个同学。”
经她这么一提示,景以还真想起来这么个人。
“啊对,选修课上的大学同学,一个长的还挺俊秀的男生。”景以对于自己记起来这件事情颇为兴奋,说的愈发多了:“但我记得他大二的时候突然辍学了,挺莫名其妙,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大学时辍学退学的学生都很少,所以有那么一个也会让人记得的。
沈京颜唇角翘了翘,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那你知道他为什么退学么?”
她突兀的提到崔理,又是在江白程之后,景以不傻,自然而然的就能联想到一起,不由得有些惊讶:“莫非和江白程有关?”
沈京颜没说话,漂亮的眼睛里情绪有些冷。
她为什么讨厌江白程……那当然很肯定的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了。
就像景以所认为的一样,作为澜大的学生实在是很难避开‘江白程’这个名字。
纵然是名牌C9大学,里面也都是勤奋好学的莘莘学子,但人对于八卦的好奇心是天性,而江白程天生就是话题度的中心。
沈京颜当然听说过江白程,且在顾秋介绍给自己认识之前她就已经单方面认识江白程了。
只是她对于这种‘花里胡哨’型男生本身就没什么好感,就算身边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江白程又酷又帅,沈京颜也依然认为‘夸张了点吧’?
刚刚听说江白程的时候,沈京颜是不讨厌的,仅仅是没感觉而已。
毕竟他不管是花俏炫耀还是夸张嘚瑟都和她无关,他们只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而已。
但偶然的一次,沈京颜撞到江白程‘教训’崔理的场面。
那是校园里很偏僻的一处后花园,除了她这种专门喜欢寻找孤僻地方读书的奇人以外基本不会有人来,但那天沈京颜走去的时候,却发现周边隐约的吵。
像是吵架声,肉搏声,还有被捂住嘴后窸窸窣窣的呻吟声。
就在……那扇墙之后。
被该死的好奇心催使着,沈京颜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走过去,探出头看到的就是一个少年被另外几个少年围在当中,很狼狈的躺在地上呻吟着。
很巧的是这人沈京颜认识,就是和她一个选修班的崔理。
而背对着崔理那个身形高挑的背影只露出了半张侧脸,线条流畅宛若雕塑,微微弯着腰,双手很吊儿郎当的插在裤子口袋里。
他球鞋踩在崔理的脑袋上,低沉的声音似笑非笑:“三天时间,别让我在学校看到你。”
这人沈京颜也认识,虽然只露出半张脸,但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是那个‘风云人物’江白程。
此刻他踩着崔理,就像无情的碾压践踏一只蚂蚁。
沈京颜不自觉地咬了咬唇,纤纤十指下意识的抓住了一旁粗糙的墙面。
毫不犹豫的,女孩拿出手机立刻拨通了学校保卫室的电话。
只是她召来的人还没等来呢,江白程就带着其他几个人闲庭散步的走了——对于崔理的教训,看来是已经结束,她只赶上了个尾声而已。
看着崔理躺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沈京颜跑过去俯身问:“需要帮你叫救护车么?”
虽然她和崔理不熟,但遇到了这种事,总归不能视而不见。
但崔理不知道是被打傻了还是怎么样,就好像没听见一般,他只是半眯着眼睛怔怔的看着天,傻傻的嗤笑,好一会儿才站起来,理都没理沈京颜一下就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她对崔理不熟悉,两个人也没什么交情,但对于崔理那天离开的背影,沈京颜印象十分深刻。
那个背影给人一种……全世界都垮了的感觉?
直到三天后,她真的听到了崔理退学的消息,沈京颜才知道那个时候他周身萦绕着的真的是绝望感。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了江白程是个多么可怕又混蛋的人。
不管因为什么,江白程那样的人可以轻易摧毁一个人的梦想和未来。
大学生被逼退学,那前途当然可以说是折了一半,已经大二的崔理,难不成还要从高中复读么?
沈京颜不清楚江白程和崔理之间有什么过节,她只知道自己第一次清晰的认识江白程,就是因为他摧毁了一个‘普通人’。
他是有钱有势的富二代,但芸芸众生里,大多都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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