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瑛姐弟的审讯结果非但没有解开当下的谜团,反而将水搅得越来越浑。
陈小娜深吸一口气,满腹惆怅地说:“老大,你说他们俩的口供几分真?”她不解的是怎么事情就这么赶巧,前脚他们才将张成柏缉捕归案,这后脚老头子就多了两个孩子,张瑛、张璟还满口为他们的爹伸冤。
赵知返将手头的资料一甩,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天,叫人看了还以为是几千年前仰望天空思考人生的哲学范人猿。
“张成柏已经答应暂时合作,张瑛和张璟的事情暂时不要让他知道。”从张成柏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并没有预料到张家姐弟的行动,甚至就连张成柏对这件事情是否知晓都暂且存疑。至于张瑛姐弟的诉求,至少得等到张成柏把有用的信息吐露出来才行。要是让那个老东西知道自己身上骤然背了“冤案”,准想方设法广而告之,然后“光明正大”地上诉,这样他就有了理由把自己摆在明面的位置,以此保证他的安全。
陈小娜没精打采地“哦”了一声。她没有离开,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纠结的很。
赵知返看不下去她那副憋屈劲,无奈地说道:“姑奶奶,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说吧,可千万别这样支支吾吾的。”
“我支支吾吾又没碍着你,跟吃了炮仗似的。”陈小娜心里是这样吐槽的,同时还回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医院里躺着的那个怎么办?”她无力地说,怎么就遇上这种事了呢。
医院里躺着的就是从张璟的家里带出来的病人。当时她看清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的正脸时,着实大吃一惊。她想出去找人,但是被赵知返打断了。
赵知返将人带走到治疗的整个过程都是高度保密的,期间几乎没人看见那位“阿恒”的正脸。
所以,除了他们两个也就没人发现,阿恒的脸长得和闻朝简直一模一样……
“真的不是双胞胎什么的吗?比如说,兄弟俩从小失散,多年之后意外重聚……”
赵知返阻止了陈小娜不着边际的想象。他很久之前就调查过闻朝的背景,确实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即便是有,也不太可能。因为那个阿恒跟他太像了。即便是从一起长大的双胞胎兄弟,实际上在成长的过程中由于生活习惯、性格脾气等差异也并不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那个阿恒,不仅是从长相还是身材,甚至就连气质都显露出闻朝那份独一无二的——怪。哪怕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也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这让他不禁联想到另外一件事。
“暂且不提这个,先把徐安意提供的名单上涉及的所有人查访一遍。”说完他起身向外面走出去。要想突破宋氏集团的防线其实没必要只从宋溪一人身上下手。这些年来他们能够无所畏惧地横行霸道,牵扯进来的可不止是一伙人。宋溪,还有他身后的团伙,他不信一个人都没有露出马脚。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最明朗的一条线就是徐正河为宋溪提供的一些不法帮助。但他相信,这些不法行为中,受益者肯定不止宋溪一人。而是他及他身后捆绑的整个利益团体。宋溪现在正被调查,他身后的利益团体却没什么明确表示,这只能说明两个可能——要么是他们彻底放弃宋溪当作替死鬼,拿他祭天求息事宁人。要么就是,他们手中还有一票大的没有甩出来,正等着下一个合适的时机呢。
看来他要找王天工好好聊聊了。
“小娜,你知道王天工是什么人吗?”赵知返沉着地问。
陈小娜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王天工的父亲是王开诚的堂弟。”
王天工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为追踪宋氏集团不合理的资金流向奔波,同时还特别关注了他们的虚拟账户。
这时,一个调查专员走过来,同他耳几句。
“行,我知道,你去忙吧。”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等那专员走远了,他才郁闷地捏了捏眉心。
他刚才得知调查局的人又来了,而且这次还带来了宋氏集团经济犯罪的新证据。最关键的是,这次的证据可不一般啊。
赵知返正坐在戈温德的办公室。办公室全然一律的黑色调,戈温德的办公桌上分堆放了不同种类的资料,赵知返被请进来时,戈温德还在埋头整理。
他将资料通篇看了一遍,良久之后,才抬头说:“徐安意徐老先生真是大义凛然,如若这些内容查证属实,将会为我们目前进行的调查带来重大的突破。”他抬头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徐安意提供的名单和调查局后来补充的案卷。
可不是大义凛然,赵知返心想,一个说不好还大义灭亲呢。
“我们得到这份名单说来也是巧合。前段时间平遥路那边发生了一场火灾,我们从火灾现场救出一个孩子。令人惋惜的是,这孩子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掩去要点,把徐良语的非正常死亡案件跟对方简单说了几句,包括查到徐安意的头上。“徐老爷子也是关切孙子,想还孩子一个公道。这不,就给我们提供了一份嫌疑人名单。我们听他的意思,这里头还涉及经济犯罪,赶巧了你们正在调查这个,这不就给你们送来了。”
二人接着不慌不急地简单寒暄了几句,这才结束这场谈话。
离开的时候,赵知返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王天工正站在门口。他这一回头,二人目光交汇,他给对方一个会心的微笑。
王天工望着赵知返远去的背影百感交集,心道真是惹了个吃饱了撑的四处捅咕的活祖宗。可即便对方强势地将事情甩到他跟前,王天工这张一向宽以待人的脸上也没有任何出乎意料的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胜券在握。
赵知返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那份悠闲劲找遍大街小巷估计也没几个。就这样,他与匆忙的街道擦肩而过,徒留阵阵模糊残影。
此时,尽管已经将徐正河这块闷雷给扔出去了,可他心里还是沉甸甸的,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把从徐安意那里得来的名单捅到戈温德手里,作为这次经济犯罪调查的主导人,依戈温德的性格,他必然先不动声色地将这件事情放大,然后躲在暗处察言观色,看方向再决定是否掺和。所以,这场表面和戈温德的交谈,实际上是他和王天工的一场交谈。更准确来说,是向王开诚的试探,是给苏彣兵的催促,也是白嫖劳动力。
如果风向让戈温德决定参与调查,那么戈温德不仅能够从这场经济调查中获利,而且王天工也会因为“避嫌”退出调查。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以证据提供者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到调查的队伍中,而且无论是调查宋氏集团的经济犯罪还是调查刑事犯罪的队伍都能被筛出一层人,一层属于王开诚的人。
如若不是这种情况,说明上面还是不想和王开诚硬碰硬。那也好办,这场调查将不会以经济之名展开。他们将会以“刑事调查”的名义从人/口/拐/卖、色/情/交易的角度继续调查宋氏。这样一来,王天工反而可以在经济方面开展调查——因为调查的名义变了。官方没有下达“调查徐安意提供的名单”这一命令,王天工就不用避嫌了嘛。就算名单的事情人尽皆知又怎样,如果王开诚真不清白,王天工估计会来一个“先下手为强”。反正最终即便查出个结果,也“只不过”是宋氏集团的违法行为坐实,徐正河参与了经济犯罪就经济犯罪呗,根本不会伤及王家的根本,这才是王家乐于见成的。而实际上徐安意恐怕也是抱的这个想法。他提供名单,他儿子徐正河最终获罪也就是个经济犯罪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名,在他看来。可一旦涉及了宋氏集团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性质就完全不同了,那可是天理难容的死罪啊!即便有心想保徐正河,也是极其困难的。
至于所谓的“风向”该如何判断,那就要看苏彣兵他们如何决断了。如果苏彣兵抱着“一棒子打死宋氏集团,相关人等一律乱棍处死”的想法,那么戈温德肯定会立马从徐安意提供的信息这里下手,在徐正河和宋氏集团的秘密关系之间撕破一个口子;如果苏彣兵认为“宋氏集团该打”,而要保住徐正河,准确来说是他身后的王开诚,那么徐安意提供的名单必然不能轻易碰,他们只能另辟蹊径了。
不知道沈叔准备得怎样了。沈儒秉现在已经完全站到了和他们不同的层面。当然沈儒秉的“隐身”并不是为了强硬地对抗立场未知的苏彣兵和周鸿梁这群人,更不是要把枪头瞄准在这场争斗中刚刚现身、却又有“后来者居上”趋势的王开诚。他们始终知道他们的敌人是谁,尤其是在这种局势混乱的时候,更不能随意狙击,否则只会带来更大的混乱。
赵知返在街头随处找了个长椅坐下,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为这样的生活感到疲惫——无论要达成什么目的,都要兜兜转转绕一大圈。所有人都默契地无视了那条最直接的路。
一种浓稠的无力感拽住他的四肢,将他往深水下拖拽。水面并不平静,水下更是暗潮汹涌。这里没有所谓的“如鱼得水”,只有淹死的人,和食腐的鱼。
像一个迷失方向的人。四方旋转,有意不让他认清方向。
沉闷压在心底,和有意识却不敢去触碰的真相一起。
沉思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心,去医院。不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嘛,长得一样就一样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天工这个名字好啊,好的我都不忍心让他当坏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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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chapter 97 王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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