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月挑起眉，意外道：“哦？一向谨慎的你竟然突然跟小云一样当赌狗？”
林优树道：“近墨者黑。”
“近朱者赤才对吧你！”云惊抱怨，只换来林优树没有感情的敷衍笑容。
李和月好笑道：“得了，少在这里说双口相声，欺负搭档不在的老人家。那只眼睛现在在哪里？”
林优树扭头看向云惊，他在取出眼睛后便陷入昏迷，最后的记忆是下坠时被云惊的光幕接住。
云惊手臂上金色的魔力流转，然后在空中猛地一拉——就像是凭空中拽出无形之物般——一只金色的小巧笼子便浮现在三人面前。
笼子里是一只铜绿色的琉璃眼珠。
看见这只眼睛就想起那天。云惊心里不由得产生一丝后怕。他似乎又能看见胸口被洞穿、手里还牢牢握着眼睛的林优树，躺在光幕上一动不动的虚弱样子。那苍白的脸、失去温度的身躯……不，这已经过去了。云惊闭上眼，平复了下心情，再次睁开——短短一瞬，注意力都在光牢的另外二人全然没有注意到。
李和月面色冷凝，打开光牢的门，取出这只眼睛。
浓郁的恶意立马席卷而来。
她将魔力导入眼睛，细致地一点一点感受里面的能量——厉鬼的恶意，活跃的太阳魔力，以及像锁链一样套住太阳魔力的金星魔力——就跟牵住一只狂放的比格一样。
“或许，你赌对了。”李和月将魔力收回，上下抛接着这一枚眼珠，“眼睛里除了太阳魔力外，还有一股束缚住太阳魔力的金星魔力。这种魔力结构，想来也必然是鬼王的支配媒介了。”
林优树适时露出“太好了”的表情。
“我会将这只眼睛交给阿霜，让她据此尽快开发探寻鬼王金星之力的星符。这样的话，找不着鬼王，也起码能找到鬼星使。就算鬼王再神出鬼没，我们把动静搞大点，把鬼星使全弄死，不怕他不出来找我们算账。”李和月冷笑，越想越爽，“当然最好就是直捣黄龙，直接把鬼王搞定。”
云惊干笑几声，道：“不愧是老师……”
李和月从畅想中回神，轻咳一声道：“待阿霜开发完毕之前，你们先歇歇吧，找点地方玩玩，或者提升点实力什么的，随便你们。”
“好的～”云惊在额边比了个礼，林优树点点头。
“不过——”李和月突然正色道，“尽管我很想你们能完成任务，但我仍然希望你们能够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她那锐利的紫眸看向林优树，继续道：“小林，作为你的上级，我为你这次的任务结果感到非常满意。但作为你的老师，我不得不说，你这次的做法太欠考虑。你要知道你这次的伤势是严重到，就连沈霜这种级别的治疗师，都需要耗费一打子魔石、一天一夜，才能把你救回来。”
林优树在她眼中看见了关切，也看见了警告。于是他低声回了句：“我知道了。”
“不是知道了就可以了啊……”李和月轻叹口气，目光转向桌上的那两个相框，沉默。
这是两张被精心装裱在橡木相框中的三人合照。第一张照片里，短发的李和月压在少年时代的林优树和云惊头顶，露出畅快的笑容。林优树抱着双臂很是生气的样子，旁边的云惊也做出同样的姿势，但眼角却在偷偷瞟着自己的搭档。林优树记得，这是学院二年级的时候，二人才成为搭档不久，骄傲的云惊和孤僻的自己，总是会闹各种各样的不和。
第二张照片里，一名穿着工装背心的金色短发女子爽朗地露齿笑着，一手分别揽着一名少女。左边的长卷发少女与沈霜模样如出一辙，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双手相握放在黑色的百褶裙前，笑容腼腆，身子微微靠向女子。右边的少女一看便知是少女时代的李和月，一头鸦羽黑发扎着双马尾，盛气临人地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在镜头前比了个V字，笑容灿烂。
这对搭档的老师，便是少女们身后的金发女子——云一真。
林优树顿时明白为何现在李和月会对自己说这番话，也忽然明白为何之前沈霜会那般劝诫自己。
——她们正是因为不顾一切激进完成任务，才在学生时代正面对敌当时的土星鬼星使。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结果便是，她们永远失去了最爱的老师，而云惊永远失去了最爱的母亲。
唯一的收获，是猎杀土星鬼星使、拯救整个西北地区人类的生命的云一真，被追加表彰为“永远的英雄”。这是猎鬼师最高的荣誉称号，自总工会成立以来，只有十人获得此荣光。
永远的英雄早已安眠，但直到今天，失去她的人们仍徘徊在缠绵的悲伤之中。
察觉到林优树的目光，李和月忽然想到什么，道：“这次去邕市，你们把那桩多年的疑案了结了对吧。”
魔法阵灭门案件。两位学生立刻回想起那永不熄灭的火焰和万千的金色玫瑰。
李和月露出一个感慨的笑容，道：“还真是巧合啊……当时调查那个案件的猎鬼师便是一真老师。”
林优树立刻看向云惊。
云惊眼里闪过一丝讶然，随后露出一个说不出来的复杂表情。他道：“那里的情报师告诉我，我和老妈说了一样的话。”
李和月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云惊露出一个笑容，里面藏着悲伤和怀念。他说：“在情报师提供不完整信息时，我对情报师说，我看不见自首者的心。情报师说，老妈在当时也说了一样的话。”
“这是老师会说的话。”李和月微笑，“老师……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尽管看着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她总是随时关注着我们每一个的心情。”
云惊点头，道：“在我记忆里，也是如此。”林优树默默地看向沉入怀念中的云惊，神色莫明。
沉默许久，李和月最终道：“你能成长为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老师能看见，想必也会无比欣慰吧。”
云惊微微一笑。
李和月看向墙壁上的挂钟，道：“这么晚了……我还得加会班，也就不留你们晚饭了。你们最近就自行安排吧，等阿霜那边用这个做出探寻星符来，我再通知你们。”说完，她晃了晃手里握着的琉璃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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