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打着盘算往姚家去了,刚到姚家门口就遇到了张氏。
张氏是姚秋儿的伯娘,她嘴里向来蹦不出什么好话,“我家秋儿真是的,这么大的事连我这个伯娘都瞒着。”
周母听她这样说,连忙停下脚步,笑着附和地点了点头,“小儿女看对眼了,瞒着家里人见见面也正常。”
然后两人一起敲响了大门,开门的是姚母,见到这两个人,尤其是张氏,她很难有好脸色。
“怎么不是秋儿来开门?该不会是在屋里给自己绣嫁妆吧。”张氏大嗓门一出,正在里屋休养的姚秋儿也听到了。
她气鼓鼓地咬了咬唇,昨日在山里只有自己和周重山,后来下雨,爹爹来接她回家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村人。
她心里很不愿意相信这些流言是对方放出来的。
听妯娌这样说,姚母连基本的茶水都不打算端给她喝了,只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秋儿有点不舒服,什么嫁妆不嫁妆的,大嫂不要乱说。”
“是不是心里不舒服?知道村里人都在说她的闲话。”张氏幸灾乐祸地开口,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说闲话的又何止村里人。”话落,姚母意有所指的看向她。
周母进来后,还没有说过一句话,早就等不及了,她看了张氏一眼,将姚母拉到一旁,开始嘀咕起来。
她的意思无非是村里人都知道了,一直拖着有损女儿家名声,干脆趁机将两人的亲事定了。
姚母气得咬牙,吼道:“我家秋儿清清白白一个好姑娘,你们周家休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张氏斜了她一眼,“要真是个好姑娘,怎么会上山偷偷私会。”
“胡说八道,秋儿去山里是为了摘野蘑菇补贴家用,下大雨,她背着山货急着归家时不小心扭到脚了,嫂子,你身为长辈不但不关心,反而尽说一些风凉话。”
话落,她又看着周母道:“周嫂子,你要是再来咱家说这事,别怪我拿扫帚赶人。”
她说的周氏是相信的,自家儿子闷葫芦一个呆板无趣,根本不会讨人欢心,周母甚至觉得没有闺女会喜欢她的大儿子。
于是,她识趣地闭嘴,反倒是张氏依旧不依不饶,说了一句文绉绉的话,“事出必有因,不会空穴来风。”
姚母白了她一眼,恨恨的说道:“大嫂,你为何一直附和那些造谣的人,他们黑心肝烂肚肠,迟早要遭天谴。”
这些话让张氏表情不自然,心里不舒服,又自顾自道:“秋儿到了嫁人的年岁,做出一些出格地举止也是可以理解的,周猎户靠打猎为生,往后肯定不会饿着她,”
这次不等张氏说完,水生用力挣脱开姚秋儿的手,从屋里跑出来,拿着一个高粱扫帚就往周母和她身上招呼,二人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张氏在门口骂了几句,周母劝她消消气,“这应该是有人吃饱了撑的乱说,当不得真,做不得数。”
闻言,张氏更气了,“周猎户和姚秋儿的事你不信?”
周母皱眉,然后轻微点了点头。
张氏气得肺疼,憋了一肚子气后一脸郁闷的走了,连她都不信,村里人肯定更加不信。
见两人走后,水生依旧气呼呼的,姚秋儿安抚地在他稚嫩的肩膀上拍了拍,“别理她们。”
水生给了她一个笑脸,“我就是生气,刚才不该用这个扫帚赶她们。”
“我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姚秋儿以为他是这个意思。
谁知水生摇了摇头,狠狠说道:“这个扫帚太新了,没粘什么脏污,我应该用那个扫鸡圈的扫帚,又脏又臭,让她们尝尝鸡粪的味道。”
“噗嗤”一声,姚秋儿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心头烦绪也暂时压下。
“这些流言是谁放出来的呢?”等她收住笑了,水生才一脸忧愁的地继续道:“是不是周猎户?”
姚秋儿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脑袋,看在水生眼里就是摇头,“你是说不是他?”
知道他误解了,姚秋儿看向远方,“我摇头是因为头疼。”
水生有些不相信,但还是扶着她坐到木椅上。
跟周母道别后,张氏没有回自家,而是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左右张望一番,不待她开口,又有几枚铜钱抛在她脚边。
张氏两眼放光,瞬间气消了不少,毫不计较对方的无礼,喜滋滋地弯腰将钱拾起,小心翼翼拍了拍上面沾染的尘土后收了起来。
她压低声音谄媚道:“你放心,我一定让村里人都知道这事,到时候姚秋儿不嫁也得嫁。”尽管不少村人是不相信的,但为了钱张氏什么都不会说。
对面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出了两个字:“尽快。”
“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有办法尽快成事。”
她话音刚落,一个钱袋抛了出来,张氏捡起来掂了掂,心里乐滋滋,连忙又是承诺,又是各种保证。
原来这些流言都是这个人让张氏放出去的,只不过在村里散播几句闲话就能得到一笔银钱,对此她很是满意,至于侄女的名声哪有铜板重要!
想到妯娌之前对造谣之人的咒骂,张氏在心里记了一笔,想着一定要找机会报复回来。
晚上等姚父从地里回来后,姚母和他低声议论起来,“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周重山是个没田没地,靠天吃饭的猎户,让秋儿嫁给他我实在不放心。”
姚父思索了片刻才开口,“他生得健壮,有一把子好力气,秋儿嫁给他应是能吃饱饭的。”
“可他住得太差。”儿女的吃住,永远是一个母亲最担心的事。
周家的事姚家父母也是知道一二的,周重山年幼丧父,跟着改嫁的母亲来到桃花村,周父虽是个家境殷实的老秀才,但有了亲生儿子后,就不想要他这个便宜儿子了。
只是周家老族长告诫周秀才,说他本无孩子缘,是周重山命里有兄弟姊妹缘分,才让其有后,所以万不能将其赶出去;同时告诫周重山,是周秀才让他们母子有所依有所住,须得好好孝顺。
寻常人家的儿子,自然有好一点的屋子住,但姚母知道周重山住的是光线最差的杂房,周秀才借口说是怕影响他亲儿子读书。
反正在姚母眼中,周重山没田没地没屋没银钱,年岁还偏大。
姚父叹息了一声,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其实这些身外物靠自己双手都可以挣来,可品行坏了,就无法补救,不能嫁!”
听到最后三个字,姚母才舒了一口气。
她和姚父心里都认为,这流言是周重山放出来的,想想也是,他大龄未婚应该着急娶媳妇。
“你别太担心,就几个村人闲着无聊嚼舌根,咱秋儿善良孝顺,性子好,这事很多村人都是不信的。”
听了丈夫的安慰姚母心宽了不少。
到了夜里又下雨了,雨声越来越大,姚秋儿躺在炕上无法入睡,一滴冰凉的水珠砸在额头上,她迷迷糊糊地甩了甩,感觉脑袋比白天更沉重了。
桃花村大多数人家里都是茅草屋,在虫蚁的咬噬和雨水的腐蚀下,屋顶每隔几年就要换一下,算算时间,她家的茅屋顶确实该换了。
姚母摸黑从炕上爬了起来,去了隔壁水生那屋,怕对方年纪小睡得熟,被雨水淋着了也不知道。
之后她又去自己女儿那屋,刚进去就听到了细细的呻吟声,姚母心里一凛伸手一探,淋雨后最易伤风,昨晚都好好的,没想到今晚高热了。
之后,姚家亮起了一盏昏暗的油灯,姚父撑着雨伞出了门,隔壁的姚大伯起夜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大声询问了几句,待他回屋后,摇了摇自家熟睡的婆娘。
原本迷迷糊糊的张氏听到给姚秋儿请郎中几个字,心里瞬间冒出一个歹毒的想法,琢磨几息后张氏翻了个身继续睡。
毕竟是自家兄弟那边出了事,姚大伯犹犹豫豫地开口:“要不,你过去看看。”大晚上的,姚父出去了,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过去。
张氏狠狠踹了他一脚,“你给老娘闭嘴。”
姚大伯吃痛,不敢再提了。
第二天,太阳升起后,一则新的流言顺着炊烟飘向桃花村的家家户户。
跟水生一起上山摘野果,被周重山吓哭的马小花来姚家后,没有像往常一样找水生玩,而是一直歪头盯着姚秋儿打量。
姚父下地去了,姚母朝她打了声招呼,然后招呼水生去地里摘根黄瓜给马小花吃,自己则端着一碗汤药放到姚秋儿手中。
水生不情不愿的去了,回来后洗了洗掰成两半,马小花咽了咽口水,“水生哥哥,我喜欢吃青瓜头那一半。”
黄瓜开花的那个部位是头部,连着瓜秧的那一部分是根部。
水生头也没抬的将根部那一节递给了她,马小花一脸幽怨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水灵灵的黄瓜,姚秋儿摆了摆手,示意水生自己吃。
“水生哥哥,好吃吗?”马小花甜甜的开口,水生淡淡地回应,“你没吃过黄瓜?”
马小花嘟了嘟嘴,然后小小的哼了一声,她当然吃过啊,但她真的很想跟水生多说说话嘛。
她比水生小三岁,特别喜欢来找他来玩。
啃了两口后,马小花又开始打量姚秋儿,水生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道:“你一直瞅着秋儿干啥?”
“看她肚子里的娃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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