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那天，地下水道的打捞才有了消息。季白是个会做人的，大过年的将人叫回来掏下水道，没怨言是不可能的，便给每人准备了两万的红包。一个个拿着的时候，红着眼睛恨不得再多捞几天。
江言叉着腰站在井盖旁，往周围打量了眼。四周尽是一些化工燃料厂，上空灰蒙蒙一片，很难见到走动的人影，只有不算笔直的马路远远的延申着，偶尔才能等到一辆路过的车辆。这里已经离市区很远，也幸亏前一阵的雪不大，又没下雨，要不然怕是早早就被冲进了不远处的海里，到时候可就是大海捞针，竹篮打水了。
被捞上来的狗，已经黑的不成样子，身子脏黑的沾满了东西。江言看了眼，有些犹豫，这种活再加上还处于过年的特殊时期，把人家林之忆一个小姑娘叫过来委实有些缺乏人性。于是心安理得的给梁平生打了电话，他是法医部的老大，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就得他出面顶上。虽然五六十岁了，但身体硬朗，做这些小事完全没啥问题。
梁平生看到江言的来电时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将怀里的孙女放到沙发上看着她自己玩，才故意在铃声掐掉前的最后一秒，慢吞吞的接了电话：“江队，大过年的给我打电话，是有事情？”
江言摸了摸鼻子，直起腰身掩饰那一秒的心虚，接着又充满正义的先给他带上了高帽：“我们这边找到了关键性的证据，需要法医部配合。想到您平常身先士卒，鞠躬尽瘁，加班加点为人民服务的优点，只能怀着歉意给您打电话了，毕竟林之忆是个小姑娘，大过年的还是要多多T恤一下她。”
梁平生听他拍完马屁，才慢吞吞的接话：“行吧，我马上过去。”
江言挂了电话后，让人立即把狗送到法医部。季白围着周围已经转了一圈，见他看过来，自然的说道：“周围没什么特殊的，应该只是被水冲过来的。”
季白的能力，江言自然不会怀疑。只是眉头微微皱了皱：“那条狗脖子上，没有铃铛。”
季白刚刚也看到了：“左右不过那几种可能，只要它存在，江队总是能找到不是？”
“哄我啊？”江言轻笑，“季大少爷真贴心。”
季大少爷酷酷的摆出一个冷笑：“更贴心的晚上给你。”
两人回市局之前，先去林司学校后面的饰品店转了一圈，周围有人轮班值守，这几日都没有任何异样。江言和季白都是在周筱悠家里露过脸的，贸然进去怕是会打草惊蛇，但不进去亲自瞧瞧，又有些不放心。
季白发现自己跟他越来越心有灵犀了，当下虽然是疑惑的问，却是肯定的语气：“想进去？”
“你有办法？”
季白转了转手里的手机，神情有些倨傲和得意：“有钱能使鬼推磨。”
从这台大G送过来后，还是季白第一次开。平常他懒，都是做副驾驶，江言开车。只是这次去的地方七拐八绕的，不是熟人就算开着导航也不好找。
江言坐在副驾驶低着头在储物箱里翻了翻，拿出根季白平常吃的西瓜味的棒棒糖后，才盒上了盖子。他慢条斯理的撕开包装，那不紧不慢的样子丝毫没有几庄大案压在身上的紧迫感。细腻的甜味口齿生津，没有工业糖精的味道，而是原汁原味。微微翘起舌尖，将棒棒糖卷到一边，右边的腮帮微微鼓起，话却是干净利落的：“怪不得你喜欢坐副驾，感觉的不错。”
“那你别想。”季白干净利落的拒绝，“什么都好商量，唯独副驾这件事，只能是我的。”
“你还挺霸道。”江言语气微缓，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才慢悠悠的接着道，“同理可得，感情上？生活上？”
“生活上没有，但是感情上，”季白瞟他一眼，话还没说完，奶膘已经鼓起来，像是含了包委屈在里面，“若是还有第三个人，我一定将他七零八碎的卸了。”
“好可怕啊。”江言眼梢上扬，微长的弧度比三月柳絮扬起的弧度都柔和，“还是说，没有安全感？”
季白不说话，只是两个奶膘仍旧没消下去，鼓鼓的，委屈巴巴，像只小猪。
车厢里一时有些安静，江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前方宽敞的路，下意识的咬碎嘴里的糖。咯吱咯吱的声音充满整个车厢，季白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虽然没等到他哄人，但是本来就不多的气，也差不多奄奄一息了。
他长的这么好看，看着就够神采飞扬了，哪里还气的起来。
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在拐了好几个路口，穿了好几条小路后，大G稳稳停在一家纹身店门口。店面不算起眼，几个艺术字歪七扭八的挂在门头上，门还是推拉的，看着也不过一米宽。淹没在周围一群花枝招展的衣服店，热热闹闹的两元店里，实在算不上惹眼。要不是熟人熟路，怕是会路过都瞧不见。
江言靠在门边打量了好一会，视线最后落在季白身上。他正靠在车头上，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剥糖纸。冬日黑天早，淡黄的光晕隐约的穿过路边的枯枝，零散的带着最后几丝光落下来，零碎的落在他身上。早已染成黑色的碎发柔软的搭着，从他看过去的角度，整个人看起来又乖又好看。只是在他抬头时，便破坏了几分乖感，眼底藏着几分冷淡，疏离又娇贵。像只不可一世的鹭鹤，知道整个世界就剩他一只了，高贵的万物都不在他眼底。
季大少爷将糖含在嘴里后，整个人又软了些，像是得到安抚的孩子，给点甜头便高兴。江言笑了下，即使两人现在如此亲密的关系，但还是觉的他像是个百宝箱，等着自己一点一点的去挖掘他身上的宝藏。
“纹身店？”江言毫不遮掩语气里的疑惑，“这里就能帮我们？”
“江队，大隐隐于市，懂么？”他笑了下，不带任何锐利的笑意，露出独属于少年人的朝气蓬勃，干干净净的像是雨后的晴空，“带你进去见识一下。”
推拉门发出不算尖锐的声音，底下凹槽里的灰尘毫不掩饰其破败。江言还在想着，这位大少爷竟然还知道这种逼仄贫穷的地方时，在踏入门口后，却发现，别有洞天。
里面远远要比外面看到的大，大约一百多个平方，沙发客厅茶几一样不少。外面能看到的区域，有一半被很明显的单独划分出来，像是工作的地方。里面堆堆叠叠，东西虽多却不乱，整齐的摆放在柜子上。都是手工艺人吃饭的家伙，虽然江言不会用，但是知道这是个纹身店也能猜出大体用途。
里面空旷，进去一瞧，还以为没有人。季白却是轻车熟路的往沙发那边走，江言跟在他后面，走近了才发现，沙发上面还躺着个人，不过被毛毯盖的严严实实，看不到具体模样，不过整体瘦长，不是发福的身材
两人拉门和走路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没有特意遮掩，沙发上的人却睡的沉沉的，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季白也不去扯毛毯，只抬脚踢了踢沙发根部，语调懒散：“来活了。”
连踢了三下，沙发上的人才缓缓有了动静，不过从伸出的胳膊以及发出的困意牢骚，显然是因为被打扰而有了火气。
嗯？
江言再细听，本来正漫不经心的打量周围布局的目光倏然转向沙发。
是个女声？
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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