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曛翻身,惺忪着眼:“郡主要去,我和你一同去。”遂起身换衣了半时。殷漱也该过去了,她还不知道沅沅那边的情况。申屠曛给发发存信,殷漱坐在铜镜前,抹了防晒油,拿过梳妆台边的荔笠帽来,将着荔笠帽一抖,她对着铜镜把头低下,才往自己的头顶去合。
申屠曛站在门沿边,就她的前面过去:“我来,下巴高一高。”申屠曛伸手整理,轻轻笼住圆髻,将笠沿掖在额珠上,将一串串红枣小的流珠扶平,颤悠悠摇于耳垂后。整理结束,上下端详,看一眼床边的衣架:“好了,再披上绯衣。”
殷漱接了绯衣,披在肩头,忽闻门口敲音,沅沅道了扰。三人径出水阁,往南面走将一路,走得饥渴,没遇着一人一村,驻在龙啸山的山腰。
沅沅卷了卷黄袖子,把头发捋到耳后:“我记得她说住在这山里的古村落,不过,我也不太清楚,她很久没来过信了,也许天年不齐,这村子遭了横事吧。”
殷漱点头时,坐在扁扁的旧桩上,左腿横地,曲着右膝,左手垂下,右手摁膝,膝盖都麻了。
殷漱身侧的申屠曛坐地捡叶:“澍澍,我们去那里看看,还请澍澍隐藏身份。”
叫出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嘿!
沅沅把一片叶子递给殷漱的打耍。
申屠曛意欲起身:“我去摘点水果给你们吃。”
“好啊,正有些渴了,” 沅沅握住殷漱的手,扶她起来。
吃过果子后,三人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正没走处,只见浓蓝的天空里闪出一只盘旋的鹰。
沅沅追过去:“快看,我说有古老的村落吧?”她两侧的头发扬在风里,衬脸点睛似的美。
申屠曛道:“去前方看看。”
殷漱点头。
于是,三人跟着鹰飞的方向,走了一路,真遇着一处村坊,只见村牌用黑漆题着龙啸村。
沅沅上前一步:“婧说这里是一个荒村,想不到这个废村已经变成民居了。”
当时三人转入村里来看时,却是一处小村坊,周遭都是夯土的墙,三面的护村墙都是夯土做的高高的外墙,还有石头垒成里墙再砌一层齐腰的外墙。外墙却有二三百亩的田。前通村道,后靠大山,周遭炊烟袅袅,宛如仙雾缭绕。转过栅栏,牛羊满地,鹅鸭成群。只见一片黄泥地上,有老人种菜,有老人挑着担儿,有老人织布,不问世事的样。墙角一个紫衣女人正在坐凳洗衣,抬头一看,停下手里的活,连忙来问:“请问三位是来?”
沅沅侧头,整理了头发,扭身:“嫂子,我们从外地来找友人的,这儿可有一个叫婧的女孩。”
紫衣女人摇头:“天不怜惜,我们这儿的姑娘都离开村子了,你们一路疲走到此,可先落脚安息,我家里还有空房子。”
沅沅道:“那太好了,我们正为这个烦恼,那就麻烦您了,对了,怎么称呼?”极快扭头看殷漱。
紫衣道:“我叫昼娘,”
“我叫沅沅,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
申屠曛道:“既然这位大嫂不嫌麻烦,我们就这里借宿一宵,打扰您了。”
“跟我过来,”昼娘带着他们去瓦房了。
恰才进来,当时徐婆婆来到门前,敲了门时,只见昼娘出来。
徐婆婆问:“他们来俺们村有什么事?”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昼娘说引得徐婆婆端菜与他们吃。
徐婆婆道:“你们行了这么些路程,饥了吧,我正多做了些菜,你们来到这里,莫要客气,这儿只我们巴掌大的村,也不着店,多借宿几宵。”
昼娘笑了笑:“我们村简陋,望你们住得惯。”
沅沅的视线里添了温柔:“您实在太客气了,有你们二位的热情相待,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们呢?”
申屠曛道:“我们依纳房金,望周全我们的方便。”
徐婆婆道:“不用客气,我们村就一百户的人家,平时少来客人,也少得热闹。”
昼娘道:“徐婆婆是村里的老人,在我们这里呀,她做的菜最好吃了,她织的棉衣最保暖了,”昼娘对着徐婆婆竖起大拇指。
徐婆婆道:“我做的汤,希望合你们的胃口。”
沅沅道:“老人家,我们吃您做的菜品将是我们最大的福气。”
殷漱点头。
申屠曛道:“两位的好意,我们在这里谢过了。”
昼娘道:“别客气,不妨碍你们收拾,我们先走了。”
未几饭毕,进房休息的沅沅感叹龙啸村真比大多数的村子清新。殷漱在村里溜达,捡到一只竹喷嘴,来找昼娘,掀帘进来,看见昼娘在织花球。
“你来了,快坐,我家的也是如此哑夫,”昼娘道。
手里慢问:你织的花球真漂亮,方便的话能教教我吗?
“好呀,”昼娘答。
殷漱入聊多时,只见一个小男孩奔来,戴着小笠,脚下一停:“娘亲。”
“小开心,你是有什么事啊?”昼娘问。
“你的竹喷嘴是我做的,还给我,”小男孩道。
昼娘起身训斥:“小开心,你不能这么没礼貌,快点还给姐姐。”
在昼娘的唤声中,小开心不歇脚奔向外面了。
昼娘道:“抱歉,他自幼无父教习,性子养为如此了。”
殷漱坐在芦席上,手里团着话:没关系,对了,怎么我来了这么久,未见一男子?未见一少女?是不是都去走货了?
昼娘摇头。
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昼娘道:“跟你没关系,要怪就怪当今的暴君,那个没人性的暴君之子梁康,使我等蒙其所苦。”
他对你们怎么样?
昼娘道:“他为孝顺自己的父亲,不惜连连征战且向我们收税,我们生计已甚艰难,他还在大安普遍抽壮丁,凡年满十六岁以上的男子皆当入伍,我夫可怜,永留沙场。他的手下还在大安遍寻女人,凡是年满十三岁以上的女孩子皆当庙巫,天不怜惜啊,那些投外的女孩子后来都下落不明了。”
这时,申屠曛掀帘进来:“澍澍,我们一起去看看菩提寺。”
昼娘道:“你们要去看菩提寺,那里荒废很久了。这样吧,我下次再教你织花球。”
殷漱点头。
昼娘道:“你们早一点回村,我煮牛肉羹给你们吃。”
申屠曛道:“我们一向喜欢吃牛肉羹,不会错过的,谢谢您了。”
昼娘笑道:“那寺庙不干净,你们去时小心一点。”
两人点头。
殷漱择了一条南面的山路,原来这个龙啸山的北面是一面断壁,经官府开发出一条蜿蜒旋到山脚的木梯,她并不想爬木梯,从一颗颗挺拔的树里望空,最顶的云是茭白蓝咽下白壳青,再是浇了玉的云,云成鲸掉下山去了,坠下去,盖住绵绵的磨峰的山脉。
风里望下去,大地的草发摩肩挨背,躲藏在叶子背后俯仰由叶的小辣椒羞着脸,自力更生的小橘子挂满枝头。日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洒在地上,洒成斑驳的光影,爬上他们的脚跟,走在山路上,都是一片翠绿,翠绿里弯着一些老农在执锄捞薯。殷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扯扯申屠曛的衣角,申屠曛问老农:“老人家,菩提寺在哪儿?”
“就在前面,”老农指着一片草地的前方道。
“这是一片红薯地吗?”沅沅疑惑地问。
“是啊,你们看啊,这些都是红薯的藤蔓,我挖给你们看,”老农话音刚落,一锄头下去,几大的浓郁着紫的红薯显在眼前。申屠曛等人谢了老农引路,继续上路,过得石板,早望见树阴中显出一座荒寺。四下周遭败落,荒寺后只一条阔河,两岸边都是繁茂的大树,树阴后一遭山笼。转弯来到寺庙前,好大荒寺院,山门迎无常,曼陀在接檐,绿墙赛绿瓦。
荒寺贴了封条,寺门挂着一只石钥,只见边上绿阴里走出乡农在背篓,三人与乡农施礼。
申屠曛问:“相烦老伯指与我们知道寺庙的入口。”
乡农道:“前些年这里有些个远方的匠人,送配过来修铸佛寺都不见人,官府早封了寺门。”
沅沅看一眼殷漱,替她追问:“你们身上背的是什么啊?”
乡农的眼里闪着喜光:“这是能自身燃烧的墨土,若得了这里的墨土在家里烧火做饭都有了方便,好比酒食不与钱财。”
申屠曛问:“这墨土几时成了自燃来?”
乡农道:“记不定了,你们快回去吧,无人敢投寺庙去歇。”
沅沅问:“这是为何?”
乡农道:“传说荒寺闹烫鬼,黑不秋溜,也不见得有人进出,常得奇奇怪怪的动静。”
申屠曛道:“如此是我们打扰了,我们没见过菩提寺的墨土,不得相遇也是遗憾。”
乡农喊住:“与你们看看,拿回去烧做饼吧!”
申屠曛与沅沅谢别乡农,殷漱却已爬进寺庙的墙,望里边看去,果见黑洞洞里都是绿迹斑斑的罗汉,还有织满褶丝的佛像。听得申屠曛急切的脏腑,遂翻出墙,拍去灰尘,同二人言明里头的情况。三人再回旧路,殷漱肚里好生纳闷,又行一里的路,只见不远处的红薯地里,一簇簇布衣老农拔草直起脊来。
老农的镰刀已将红薯的藤蔓割下来,接下来的活才让别的农户做成。
殷漱卷起袖子,拿起锄头,开挖泥土,被翻土时散发的草泥味堵了一鼻子。殷漱挖得越来越起劲儿,突然看见一只大蚯蚓在草泥里蠕动,顿时邪恶起来,老农走过来,安慰她不用怕,蚯蚓不会咬人的且是天然来肥土的,老农带沅沅去烤红薯吃。
申屠曛拿着一枝叉,插在土里:“澍澍有事就跟我说,别昏在心里,我不想澍澍一路心事重重。”
殷漱放下鲜薯,学他拿树叉子画话:方才你听到昼娘说的话,我看到你笑颜甚悦,你心里也愤恨梁恪,你已恨他很久了,郡马,你的眼神瞒不过我。
“愤恨?”申屠曛顿了顿,继续道:“他以前是个残暴的君主,他的儿子会不会是个残暴的储君,却不关我的事。”
噢?
“郡主,你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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