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吟道:“百里浪真有危险!”
“好,我可是看殷漱的情面!”连山奈一跺脚冲入焚心道,“才不是为他!”
殷漱断后,炽焰渐没他们的身影。
殷漱等人在窗口看时,红烛高照,婚房光影摇躁。
百里浪一身大红喜服,斜倚床沿,指尖轻抬作兰花状,唇角笑意轻佻:“娘子,我来了,”话音未落,向榻上扑去,却被齄奴侧身避开。
“官人何必着急?”她声如蜜里调油,起身拉他至桌前,“合欢酒尚未饮呢。”纤指执壶,斟满两杯琥珀流光。
百里浪举杯饮尽,忽蹙眉:“这岂是酒?”
“是我特调的养发汤,”齄奴以袖掩唇,眼波流转,“小女子不胜酒力,还望官人体谅。”
他佯作不悦:“大婚之日,岂能无酒?”执意换酒之间,目光却掠过她颈间隐约浮动的火泊痕光。
她饮下真酒,额边泛起诡艳红纹,百里浪心下豁然,原是火泊维持她这般发量。
百里浪故作深情,执其手道:“娘子,我爱的本就是你这个人。”指尖却悄然探向枕边跃动火泊。
连山奈跺脚怒道:“那浪蹄子在内风流快活,我们在外干着急!”
游子吟轻笑:“洞房花烛,百里兄情难自禁,也是常理。”
“闭嘴!”连山奈与殷漱异口同声,目光横来。
游子吟敛笑正色:“此处结界厉害,不可妄动。”
连山奈啐了一声,凑近窗缝欲窥,闻得内间暖昧声响,顿时面红耳赤,退后骂道:“下作!”
房内喧哗渐起,百里浪心知不妙,堆笑对齄奴道:“娘子稍待,我去打发那些没规矩的丫鬟。”
门外,他瞬敛笑意:“我的事,何时轮到你们插手?”
连山奈几乎要揭他底细之时,百里浪猛然踹去,踹中连山奈的膝盖。
连山奈反手甩他一记耳光清脆落下。
百里浪望着连山奈奔远的背影,袖中拳头紧握,微微发颤,遂返回房内。
齄奴眸带疑色:“方才唤你的是谁?”
百里浪单膝跪地,执其手道:“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奴才。我发誓,此生心里唯娘子一人。”
百里浪抬眼时,却有决绝掠过眸底。
“官人待我真好,”齄奴终于卸下心防,取出火泊置于掌心把玩。
百里浪借机斟酒相劝,软语哄诱,假意与她玩起同心结发之戏,却暗中以捆妖锁缚其手足。
火泊到手刹那,百里浪倏然变脸:“娘子,后会无期!”
齄奴挣扎不得,又遭灌下散功之酒,霎时青丝凋落骤衰,发出凄叫,周身燃起熊熊烈焰,嘴里吐出一缕细絮,那细絮飘出房,飘摇着,最终轻柔停留在殷漱的掌心,轻轻停留。
殷漱低头一看,将飘来的细絮,最终敛进蛛盒。
听见百里浪利落换回常服,吹着口哨推门而出,与同伴汇合时扬手抛起那枚火泊。
“瞧,”他唇角一扬,“妹妹,你要的东西,我出马自是手到擒来。”
“谢谢你,麻烦你了,”殷漱敛了火泊,遂问道:“她若醒来追击如何?”
百里浪一把揽过游子吟,笑道:“有我在,何惧之有,走!走!先把我儿子找出来,他可不能再闯祸了。”
殷漱、游子吟点头。
行了几步,殷漱看着前方道:“有血腥味,我们小心为上。”
石阶尽头黑暗吞没呼吸,空中撒着一股锈腥味,那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我还是那句话,我什么都不会说。”
黑暗中对方的身影模糊不清,游子吟、百里浪奔了过去。游子吟的掌心焰太冒失似乎又太迟了。
“等…”殷漱追了过去,感受到对方一股寒意袭来。
游子吟按捺不住,指尖一弹,一簇火光亮起,火光骤撕黑暗,将四周照得通明,那一瞬照见墙上无数指甲抓挠的痕迹。
“这是地牢,”殷漱未动无答,周遭无声对峙,谁先开口,似输了这一局。
火光所及之处,只见几步之外跪坐一人,殷漱见他面容清癯,衣发散乱,身影瘦削,四肢为沉重铁枷所困,那铁枷已与皮肉生生锈连。
殷漱锐察觉到几人之间微妙气氛,终究没说什么。
那人望向百里浪,看看游子吟,眼底却无半分温度。
黑衣男子低着头,乱发半掩他的脸,却遮不住那双锐眼,火光映来,不寒而栗,缓缓抬头:“专门来替我收尸?”
游子吟掌中火焰猛地一颤。
百里浪道:“师兄,你怎么成了这样狼狈样?”见他腕间铁枷,那能封锁修为的枷,虽看似轻薄,却残忍嵌入血肉,注意到独孤忘稔衣袍血迹,指尖凝一道灵诀,灵诀破开铁枷。
百里浪扶着独孤忘稔。
独孤忘稔身形滞滞,唇边滚动一下,话硬生生咽回去了,别过脸,阴影覆他轮廓,像藏了段不愿再提的往事。
殷漱望望几人一眼。
游子吟道:“独孤兄,与本仙结交就这般辱没你吗?那些年云游的情分都是假的?你这般躲闪我的目光,枉我把你当作知己!”
独孤忘稔面无表情:“正经的知己不会在较量时往对手茶里下巴豆。”
游子吟挺了挺鼻子。
百里浪道:“游子吟,原来你认识我师兄啊!”
殷漱忍着笑意,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知己”来牵关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动声色向前几步,看着对方清瘦的侧脸,终想起那时始终沉默,却在讲经论道上细微的独孤忘稔。当时,她初次来到沧溟大洲的灵桑顶,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独孤忘稔在关键时刻递一杯温水的场景。那些仙官,因为工作繁忙,平时很少见面:“独孤忘稔,他的伤势不宜耽搁,我们先离开此地,出去再说。”
百里浪利落背起独孤忘稔,捆仙锁将他捆稳在背后:“走!”
“走!”游子吟掌焰一起,像已备好随时赴汤蹈火。
独孤忘稔伏在百里浪的背上,闭了闭眼,终是放任自己卸下强撑的力气。
百里浪伸托着独孤忘稔垂落的手臂:“师兄,撑住。”
沿着暗道疾行,百里浪背着独孤忘稔,嘴里也不闲着:“师兄啊,你不是很能打的吗?那次分别时你还威风凛凛,怎么转眼就被蓝魔收拾成这样了?莫不是偷看了人家的情人洗澡?”
独孤忘稔嘴角微动,似想说什么,最终只轻轻合眼,任由百里浪背着急行。
途中,游子吟仍忍不住絮叨:“就是啊,就是啊,独孤啊独孤,当年一别,你还威风八面,怎如今被个齄奴困在此地折磨?莫非是偷了她的宝贝?”
独孤忘稔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住口!”
游子吟掌中慢慢托起火焰,委婉问道:“独孤兄,齄奴为何执意为难于你?可是蓝阕困住了你?”
殷漱见身侧百里浪的肩头突然一沉,侧目看去,独孤忘稔昏睡过去,面容还带着未消的怒意,眉间紧绷松许。想来这些天在地牢里,怕是片刻都不敢合眼。
殷漱道:“他灵力滞涩,伤及根本,先离开这里再说。”
“好,”游子吟道。
百里浪察觉到背上人的变化,难得安静下来,游子吟帮着百里浪将人往上托了托,走得更快了。
地道尽头,隐约可见天光,众人心中稍松的那一口气。
殷漱想着赶紧离开,不光找到火泊,又拿到一枚不息,就是不知道赶不赶得上把时不舞也带回西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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