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半途中菽乳争先(一)

“好,我记住了,你这辈子,都别活成我这副德行。”

蓝阕旁观多时,拳头一握,前方烟落。

殷漱连退数步,见半日闲化作一只呆头呆脑黑颈小鹅,正合着嘴,颈挎一柄短剑:“半日闲?”

敛了龙息索。

蓝阕笑了笑。殷漱走去,小心捧起黑鹅,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

蓝阕慢慢走近,屈指敲了敲黑颈小鹅的头:“这人倒是换什么模样都板着脸。”

殷漱道:“阿孽…你别逗他了,快解开术法吧。”

蓝阕悠悠道:“不急。带上他一起走。”

殷漱道:“去哪儿?”

“黄狮林,” 蓝阕掌中一抬,花生至空,四相移景。

两人走过幽草涧边,见一座黄狮林,一条金黄杏子路。沿山路行去,走不了半里就停下来了。殷漱抬头看时,却见一个巨大喇叭洞,被虫噪得耳梦轻。

殷漱看去,与方才岸边迥然不同,前方出现巨洞,看那洞门时,上一面旧黄牌,内有三个黑字,都翻墨了,写着“蓬头春”。入得喇叭洞里,仔细看来,内藏乾坤。

洞中幽深,黑气盘绕。

藤萝尽作乌紫色,岩壁都生暗青斑。洞魈隐现,恍如窥探之态;鬼火明灭,恰似引路之灯。石笋倒悬,口中滴落寒水;地穴斜陷,缝间漫溢阴风。无头石像,这形骸早染妖氛;断首碑铭,有字迹怎辨吉凶。郁孤台,已成蛇鼠巢穴;甬道里,闻见呜咽之声。

前行洞内看看,这甬道逼仄难行,殷漱下意识摸着壁走。

她忍不住问:“这里难道就是四艮居士的地盘?”

蓝阕侧耳听着,同时朝她微不可察摇了下头,递来一个会意的眼神。

殷漱忙噤了,见前方传来声音。

“好了,好了,动作都麻利些!居士的车驾眼看就要到了,谁要是这时候出了岔子,小心你们的头!”

“快跟上,都跟上,我们要是连迎接的阵仗都摆不好,岂不是寒了居士的心?”

“那边几个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俘虏和贡品都押去列队!耽误献俘吉时,居士怪罪下来,怕是骨头都保不住,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办,绝不敢耽误时辰!”

紫衣游僵,飘摇行来,行至殷漱面前,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玩意?”

当时殷漱回头看时,身侧哪还有什么蓝阕,只见一张僵脸,正朝那群紫衣游僵歪头。

她自己伸手,看见一只尸掌。

“我看看,我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不赶快干活!杵在这儿是等着处置吗?”

几只鬼吓得魂飞魄散,头都不敢抬,颤声应道:“好,好!大人恕罪!” 随即连滚爬爬地散开,各自奔忙去了。

紫衣游僵飘去了。

殷漱摸了摸自己的‘铁桶’发髻,吃惊自己的样,又低低问:“这是哪里?四艮居士的洞?”

蓝阕:“早说过他品位古怪。那家伙嫌弃自己的骨头,偏痴迷于收集各式骨头来装点。一时扮成老学究,一时又装成顽劣童子,倒自得其乐。连带着手下的小鬼,也个个把骨头当宝贝,还非要顶在头上养。”

殷漱讶然:“那铁桶里装的竟全是骨头,可他的老巢,不是早就被你给端了么?”

蓝阕道:“老巢掀了,不耽误他逃。三百年的营生,也够他攒一处新窝了。”

殷漱道:“阿孽,你这次来找四艮居士,不如先解了半日闲的诀,我再陪你。”

蓝阕道:“就这样带着他,我要让他看场戏。”

殷漱不明所以,蓝阕向来对半日闲不屑一顾,这次竟要带他去见四艮居士?半日闲与四艮居士有什么关系?

殷漱握紧手中锤,随着蓝阕向那洞深处走去。

只见洞穴迂回,阴风刺骨,岩壁鬼影幢幢。

殷漱想这个洞,如何恁地古怪。到处看去,行过数十步,眼前开阔,只见一处巨大洞窟。

洞壁钟石天然生成栅栏模样,石栏之内,黑压压蜷着十余人坐地,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殷漱心中诧异:“这鬼物盘踞的邪窟,困着这许多活人做甚?”

蓝阕脸露笑容,只是注视着她:“听说他们上头的主子,专好这口鲜活气儿。”

殷漱点头,悄步近前,还未开口问,栏内众人见她手持锤子,先自惊恐向后缩去。

有一个斑白老者,挣扎起身,睁着眼睛,隔栏告道:“姑娘…救命…我等是过路的贩鸟行商,被那鬼物掠来,已不知时日了!”

殷漱道:“你们是过往贩鸟行商。”

栏里看时,老者身后一个年轻鸟保,面头塌损了,带着哭腔:“张枭头、张把式、黄驹手……整个商队都在这里了,也没办法脱身。我们连日不曾有饭落肚,哪里讨命活出去。”

殷漱看一眼蓝阕,向着道:“我们救你们出去再说。”

蓝阕道:“漱漱,救人固然要紧,但忘了休息,累了自己,这样挺容易受伤。我瞧着他们反倒碍眼。”

殷漱道:“还好,我没事。”

反观贩鸟行商个个答应:“多谢姑娘,”

老枭头连连摇手,压低声音:“使不得!使不得!那鬼物非是常力能敌,来去如风,触之即死!前日有两个后生仗着气力想破栏而出,转眼间就被…被吸干了血肉,只剩一张人皮!”

众人瑟瑟发抖,更有啜声响来,

殷漱鼻翼微动,猛觉一股油肉香袭来,与洞中腐臭不同。闻香看去,绕过一尊怪石后的栏内竟有一口破败铁锅架在石灶上,灶内柴火熄了,锅中浓汤微滚,香气由此出来。

殷漱近前,揭盖一看,却是一锅炖得烂熟的肉羹,汤色浑浊,油花浮动。

蓝阕却轻轻一笑。

殷漱返身回栏前,道:“好一群狡诈之徒,既说身陷绝境,连日不曾有饭落肚,这锅里的肉羹却从何而来?莫非是诈我?”

牢中人见她识破,个个面陪死灰。

老枭头道:“姑娘明鉴!冤枉啊!这…这是那鬼物昨日丢来的一具无头兽尸,我等饿得眼看要死,见洞隙有渗水,拾了些枯枝,才胡乱煮了,指望多活一刻是一刻,怎敢相欺?”

殷漱见他们眼窝深陷,气息奄奄,不似作伪,他们腹中饥火难耐,个个看着那锅肉羹,喉头不由一动。

殷漱道:“可那种东西能吃么?”

老者:“姑娘,这虽是龌龊食粮,却是我等十几条性命维系之物。”

殷漱将头来点,四下望望,栏边有片凹陷的石礅,积满灰垢。

老者扯一角衣襟,一面将石面浑净,一面上前端锅,将一锅肉羹尽倾在石礅上的每一只破碗里了。

蓝阕双手交臂,看着殷漱把锤子横起来,向前把锅只一倾,道:“这种东西不能吃。”

那堆贩鸟商都来抢锅吃,被结音锤一横一跤,倒的倒了,摔的摔了,只几个把手来捧地上的肉羹吃。

众人饿兽般扑到栏边,伸手要来抓碗,才吃几口,那张枭头道:“我等连日没吃饱,却才煮得这些肉,胡乱熬些羹吃,你又推倒我们的锅。”

前面贩鸟商吃七八口,听了这话,摇了头吃。

后面张把式横臂一挡,将后面的几人推得踉跄后退,其余人看看老者目光,不敢再动。

张枭头才吃两三口,只觉肉质粗韧,腥气极重,绝非寻常牲畜。

黄驹手俯身,欲用手掬食。

老者摇手道:“不要高声,招惹鬼物。”

殷漱看着他们个个手中油腻,吃停不下,索性与蓝阕退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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