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林寻家。
夜晚的风总是带着凉意。林寻抱着胳膊立在窗前，神情严肃中又夹杂了两分疑惑，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容季来到她身后，默默垂眸打量着她头顶的发旋，过了一会儿，又转移到侧边的玻璃窗上——上面映照出林寻沉思的脸庞。
自从在两人对过所有掌握的信息后，她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和表情一动不动。
容季扭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又站到她身后，轻声说：“得知身边认识这么多年的人是杀人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闻言，林寻扭头看他，两秒后，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她微微摇头：“不是。”
不是接受不了，恰恰相反，对于林逐行杀人这件事，她是接受得太快了。
就像是，许多年前，她曾亲眼目睹过一样。
思及此，林寻下意识蹙眉。
扪心自问，自从林逐行回来，她一直想远离他，真的仅仅是因为林西南的原因吗？
仔细想来，对他的抵触情绪，好像在三年之前就隐约有了苗头。
那时，在容叶死后，林寻因为腰上的烧伤还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林逐行每天都去看望她。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在孤儿院亲密无间的状态。
林寻能感觉到林逐行的兴奋，只是，每当林逐行用他那双温柔无害的眼睛注视着她的时候，她总有种陷入深渊的错觉。
那感觉，就像是被两万五千米下的海水包裹，黑暗，窒息，又绝望。
从那之后，林寻总是下意识地想远离他，再然后，林逐行就出国了。
月亮周围隐约可见一圈毛边，是要下暴雨的迹象。林寻合上窗户，重新坐回沙发上。她面前摆放着刚看了一半的容叶的日记本。
看向容季，轻声说：“真相，快要知道了。”
容季默默与她对视：“嗯。”
林逐行为什么要杀容叶，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在他本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将犯罪现场成功伪造成意外。这一切的一切，在警方抓捕到林逐行后，都会揭晓。
天，就快要亮了。
……
可是林寻和容季都没想到，在林逐行和林西南订婚的第二天，警方对林逐行的通缉令正式被新闻报道。与此同时，同一天，林逐行失踪了。
大批量媒体和记者围堵在林氏企业楼下，把从玛莎拉蒂上下来，去上班的林西南堵了个正着。
“林小姐！请问对于您的未婚夫是杀人犯这件事，您有什么看法？”
“林小姐，刚订婚就被爆出这种新闻，请问您此刻的心情如何？”
“请问这件事对于您的林氏继承人的身份有什么影响？”
……
林西南带着墨镜和鸭舌帽，周围有保安帮她从拥挤的人群中开辟了一条道路。对于记者的提问，她熟视无睹，直到“林氏继承人”这五个字被人大声喊出来，才成功止住了她的脚步。
记者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随即快速将镜头对准正前方的人。
林西南缓缓摘下鸭舌帽，露出一头火红短发，如同天边的晚霞，迷人又夺目。她轻轻启唇，嘴角甚至还带着点微笑：“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安分守法的公民，我希望，我的未婚夫被快点抓到。”
“如果警方需要，林氏会严格配合警方的调查，并提供一切帮助。”这句话后，林西南干脆利落扭身，扔下那些在一瞬安静后，又开始吵嚷起来的记者，径直走进林氏大楼。
这段采访在网上的爆火程度甚至超越了前几天他们订婚的新闻。这些天，林寻一直在研究容叶的日记本，鲜少关注网络，林西南这段采访还是容季转发给她的。
当时是晚上，她刚从酒吧下班，正在往家属楼的方向走。她一只手拎着换下来的工作服，另只手举着手机看采访，差点撞到两个扛着梯子的大叔，丝毫没留意到，她正上方的路灯正摇摇欲坠。
“诶小姑娘，走路要看路啊，别光顾着玩手机了。”来检修的，其中一个工人善意地提醒她。
“知道了，谢谢叔叔。”林寻停下脚步，也朝对方回了个笑，刚想继续走，没想到对方脸色巨变，与此同时，从她头顶处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紧接着，就是螺丝脱落，掉在水泥地上。
“叮当”一声。
林寻一怔，下意识仰头。她正上方，一个球形大灯泡正急速朝她的方向坠下。一切发生太快，两个工人大叔谁都没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灯泡砸向女孩。
完了。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地绝望。
巨大的响声过后，他们战战兢兢睁开眼。地上满是灯泡碎裂的玻璃碎片，女孩闭着眼摔在不远处，紧挨着她，还倒着另外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
不顾不远处两个工人诧异的目光，林西南收回手，快速从地上站起来，顺手一把将林寻也扯起来。她随意拍拍手，又拍了两下裙摆上的灰尘，瞥了眼惊魂未定的林寻。两秒后，还是认命地屈身捡起地面上她散落的东西，然后拧着眉将林寻一路拉到玛莎拉蒂前。
车子发动，林西南坐在主驾驶，她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五分钟的功夫，就到了家属楼下。
踩刹车，挂档。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林西南把两边的车窗都升上去，又瞥了眼从刚才起就死死闭着眼的林寻，语气隐约无奈：“就被吓成这样？”
林寻仍旧没出声。
她当然不是没缓过来，而是，在灯泡掉落的一瞬间，蓦然想起了件事，也是从那刻起，林寻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自己对林逐行杀人这件事会接受得无比自然。
原来真的亲眼见过。在孤儿院，在天台，那个雨夜，她亲眼看见，林逐行漫不经心地哼着童谣，微笑着，一根连一根，拨开林阳紧扒在平台边缘的手指，紧接着，她目睹，林阳的身体，在惊恐和剧痛中，如同装满泥沙的麻布袋子，直直砸在水泥地上，“砰”的一声。万籁俱寂。
林寻想起，在那之后，林逐行发现了蜷缩在空调后被吓晕了的林海。
慢条斯理在他脖颈上套上绳索。在把林海扔出平台的前一刻，林逐行温柔地笑着对林寻做了个口型。
“学会了吗，阿寻。”
天，就快要亮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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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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