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蛰伏

门锁落下的清脆声响,如同冰冷的铡刀,它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脖颈,金棕色的瞳孔扫过房间里的一切。

被它挣扎时撕裂的地毯绒毛,散落着它爪痕的书桌边缘,虚掩着却已被锁死的通往后院的门,以及角落那个敞开的、象征着另一种囚禁的坚固笼子。

最后,它的目光停留在食盆里那块被它撕咬过、却食不甘味的肉块上。

叶昭的命令冰冷地回荡在意识里:“吃完,去笼子里休息。”

抗拒的本能在每一个细胞里尖叫!它想掀翻食盆,想用利爪撕碎那碍眼的笼子,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向那扇该死的门!

但身体残留的剧痛,被扭转的关节,被扼住的咽喉,以及灵魂深处那抹被绝对力量碾压后残留的、冰冷的恐惧,像无形的枷锁,死死地禁锢住了它爆发的冲动。

最终,它低下头,以一种近乎机械的麻木,重新撕咬起盆中的肉。每一口吞咽,都像是在吞咽那份被强行喂下的屈辱。

食毕,它没有立刻走向笼子。它拖着沉重的步伐,在房间里缓慢地踱步,银灰色的皮毛在灯光下流淌着冷硬的光泽。

它避开那片被它跪过的地毯,仿佛那里残留着灼伤灵魂的印记。

它停在窗边,巨大的身躯投下沉默的阴影,金棕色的瞳孔穿透加固过的玻璃,死死地凝视着窗外翻卷的灰暗云层和无垠的、被雪覆盖的荒原。

那里是它的来处,是它灵魂的归所,如今却遥不可及。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怆的孤寂感,笼罩着它。

不知过了多久,它终于动了。它没有再看那扇门,而是径直走向角落的笼子。步伐缓慢而沉重,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屈辱。

它低下头,高大的身躯有些艰难地挤进笼口,在铺着软垫的笼内趴伏下来,将自己巨大的身躯蜷缩在相对安全的角落。

它没有闭眼,金棕色的眼睛在笼内的阴影里幽幽地亮着,如同两簇永不熄灭的、冰冷的鬼火,穿透铁栏的缝隙,无声地燃烧着,锁定的方向,始终是那扇紧闭的、通往叶昭所在空间的门。

叶昭再次进入房间时,已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家居服,手臂和胸膛的抓痕被妥帖处理过,掩在衣料下。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神情平静得近乎淡漠。他手里拿着新鲜的肉食和干净的饮水。

叶黎在笼子里,身体瞬间绷紧,喉咙深处滚动起低沉的、充满警告的呜咽,金棕色的瞳孔死死盯着他。

叶昭无视它的警告。他径直走向食盆和水盆的位置,动作从容地更换食物和饮水。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特意落在笼子里的叶黎身上,仿佛它只是房间里一件普通的陈设。

“吃。” 放下食盆后,他简单地丢下一个字,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然后,他便转身走到书桌后坐下,拿起一份文件翻阅起来,仿佛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叶黎在笼子里没有动。它警惕地观察着叶昭,判断着这是否又是一个陷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叶昭专注于文件,似乎真的不再关注它。

饥饿感最终战胜了警惕。它极其缓慢地从笼子里爬出来,每一步都充满戒备,目光始终不离叶昭。

它走到食盆边,低头快速进食,耳朵竖立,身体的姿态随时准备暴起或后退。整个过程中,叶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种“无视”,比之前的注视和挑衅更让叶黎感到一种异样的压抑。它宁愿叶昭继续那危险的试探,至少那证明它的存在是被“重视”的,是被视为一个需要征服的、有威胁的对手。

而这种彻底的、仿佛它已无足轻重的平静,像一层无形的冰,覆盖在它燃烧的灵魂上。

其实,叶昭的“教导”并未停止,而是变得更加隐晦、更具强制性,且精准地踩在叶黎忍耐的极限边缘,让它屈辱而无可奈何。

叶黎很快发现,当它试图在房间里自由踱步的范围过大,尤其是靠近书桌或那扇门时,叶昭会立刻敏锐地抬起眼。

不需要言语,只是一个冰冷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扫过来,叶黎的身体就会本能地僵住,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拉扯。

它被迫退回到被允许的“安全”区域,一种被圈定活动范围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让它更屈辱而烦躁的是,叶昭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它便不敢向前一步。

这个认知令它如鲠在喉,怒火中烧。

它尝试过几次,但每一次,叶昭那洞悉一切、冰冷如实质的目光,都像重锤敲打在它反抗的神经上,最终迫使它停下脚步。

叶黎的伤疤愈合得很好,但叶昭依旧会定期检查。这一次,他不再像最初那样亲力亲为地靠近、触碰。

他会站在几步之外,用清晰而冰冷的命令下达指令:“叶黎,过来。”

“坐下。”

“抬起左前肢。”

叶黎抗拒着!它僵在原地,喉咙里滚动着低吼,金棕色的眼睛燃烧着怒火。

叶昭不再上前强行压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它,眼神深邃,耐心地等待。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逝,空气仿佛凝固。叶黎能感受到那种无声的压力在持续累积,比直接的暴力更令人窒息。

最终,在那种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注视下,在身体深处残留的、对绝对力量碾压的记忆驱使下,它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屈辱感,迈动了脚步,走到叶昭指定的位置,极其僵硬地坐下,然后,在叶昭目光的持续压力下,极其不情愿地抬起了前肢。

每一次服从命令,都像是在灵魂上刻下一道新的伤痕。

“叶黎”这个名字,如同魔咒,被叶昭用得更加频繁。每一次呼唤,都伴随着一个不容拒绝的指令或一个冰冷的注视。

叶黎对这个名字的憎恶达到了顶点。当叶昭再次清晰唤出“叶黎”时,它猛地抬起头,金棕色的瞳孔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狠光芒,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暴戾到极点的咆哮,仿佛要撕碎这个名字本身!

它全身的肌肉绷紧,獠牙外露,作势欲扑!这是它被“驯服”后最激烈的一次反抗!

然而,叶昭的反应只是微微挑眉,昳丽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怒,反而眼底掠过一丝早有预料的、冰冷的兴味。

他没有任何防御动作,只是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鼓励意味地看着它,仿佛在说: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叶黎蓄势待发的攻击,在叶昭这反常的平静和那双仿佛能看透它所有虚张声势的深渊般的眼眸注视下,竟硬生生地僵在了半途!

它喉咙里的咆哮渐渐变成不甘的呜咽,紧绷的身体缓缓松懈下来,最终只是将巨大的头颅重重地扭向一边,用沉默表达着最后的、无力的抗议。

它意识到,连它最激烈的愤怒,也早已被对方纳入了掌控的范畴,成为他驯服游戏的一部分。

——————

表面上看,一种新的秩序似乎建立起来了。叶黎会“听话”地进食,会“服从”地回到笼子,会在叶昭的命令下完成简单的动作。

它不再有明显的攻击意图,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待在角落里,或者趴在笼子里,那双金棕色的眼睛常常放空,仿佛失去了焦点。

但叶昭知道,平静只是假象。

他无数次捕捉到,当他背对着叶黎时,或者在他看似专注于其他事情时,背后那道如芒刺骨的目光。

那目光冰冷、专注,充满了被强行压抑到极致的、最纯粹的野性杀意。

那不是放弃抵抗的眼神,而是猛兽在舔舐伤口、积蓄力量、等待最佳时机时,那种冰冷而致命的蛰伏。

叶黎的服从,更像是一种战术性的蛰伏。它在学习,学习叶昭的习惯,学习这个牢笼的规则,学习如何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保存自己最后的力量和尊严。

每一次被迫的低头,每一次屈辱的服从,都在它灵魂深处那永不熄灭的野性之火上,添上一把名为复仇的干柴。

那火焰在冰封的表象下,燃烧得更加炽热、更加危险。

叶昭享受着这种危险的平衡。他喜欢看叶黎眼中那被强行压制却永不熄灭的火焰,那比任何温顺的宠物都更能满足他掌控的**。

他知道,叶黎的蛰伏是暂时的,它终将再次爆发。而他,早已为下一次更精彩的交锋做好了准备。

这场征服远未结束。

囚笼已然铸就,但困在其中的,究竟是桀骜的荒魂,还是蓄势待发的复仇凶兽?

叶昭在耐心等待,等待他的“叶黎”积蓄足够的力量,再次向他亮出那足以撕裂一切的獠牙。

那时,才是他真正享受驯服这头绝世凶兽全部过程的开始。

他为它取名叶黎,便意味着,他不仅要它的身,更要它的魂,哪怕那灵魂注定要带着荆棘,他也要亲手将其打磨成独属于他的、最耀眼的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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