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衍川推掉了饭局，说带许初柠到附近转转。
许初柠对于这方面向来不提出异议，由着他安排。
只是这一次，江衍川有点超乎她的想象了。说是附近，但开车开了快四个小时，中途许初柠睡了一觉又一觉，醒来还没到。
她脾气其实也没那么好，如果是普通的恋爱，未经允许把她拉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她肯定也是要发点小脾气的。但和江衍川在一起不一样。一是她已经演习惯了，二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定下型的，她在江衍川眼里的人设是她自己一手打造的，并且他很喜欢，所以她不得不演下去。
更何况司机开着车，江衍川就坐在她身边，她不能展现出一丝的不耐烦。
她打了个哈欠，眼泪涟涟。江衍川递过来一瓶水：
“累了？”
许初柠摇摇头，靠在他的肩上：“不累，就是有点困。”
江衍川伸手搂住她，语气温柔：“再睡会儿吧，还有半个小时才到。”
许初柠真睡着了，还做了梦。
噩梦。
她梦见江衍川知道了真相，满世界地“追杀”她，她躲在哪里都会被找到，最后被关进小黑屋，江衍川心情好了进来折磨她两下，心情差了折磨她一天，永无休止。
许初柠被吓得猛然惊醒，喘着气，还不忘快速调整自己的表情。
江衍川皱眉关心：“怎么了，做噩梦了？”
许初柠当然不能说实话。
她换上无辜的表情，几欲落泪：“梦到你不要我了。”
“你不喜欢我了，让我走，不要我了。”
许初柠有时候都佩服自己收放自如的演技，她把自己代入到江衍川不要她的那个情景中，发现还真挺难受的，发自内心的难过，因为好日子要到头了。
想着，她还真挤出了几滴眼泪。
江衍川不会像许多男人一样，马上抱住自己女朋友拼命哄“怎么会呢宝贝，我最喜欢你了，我永远爱你，一辈子不离开你。”
然后两人再腻腻歪歪地亲几下。
不过许初柠也不爱听这些，这种话对她来说是最没用的，她喜欢实在的东西。
她用余光偷偷瞟了眼江衍川。
虽然他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但许初柠还是从一些细节看出，比如他搂着她略微收紧的力度，还有他逐渐舒展的眉头——
又给他爽到了。
“胡思乱想。”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许初柠听出来了一点暗喜。
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许初柠是把研究他的一举一动当成她的工作来对待的，认真谨慎，绝不马虎。
听起来有点变态，但既然一开始就没想过当好人，不如就坏得彻底一点。
“云悦湾那边已经装好快一年了，怎么不去住？是不是太小了？”
和江衍川在一起满一年的那天，他送给她一套房，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虽然面积不到两百平，但和小也完全扯不上关系。
“哪有，确实是在这边住习惯了，现在也喜欢上了清净。市中心是太热闹了点。你知道的，我又不喜欢交朋友，你喜欢在哪里住我就住在哪里。”
这话半假半真，习惯了是真的，不喜欢交朋友也是真的，剩下的就是胡编乱造来讨他开心。
江衍川垂眸，没说话，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把玩着。
很快就到了。
许初柠下车后，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别指望江衍川这种老古板能选出什么有趣的地方。
又是酒庄。和之前不同的是，这酒庄不对外开放，是邀请制。
酒庄主人为他们准备了丰富的宴席——
其实没有一道菜是许初柠喜欢的。
她是渝城人，喜辣，而江衍川的口味清淡许多，这一桌菜想必也是主人家为了迎合江衍川的口味而量身定制的，食材都是上好的，不需要太多的调料来修饰，每一道都透着食物本色，但为了不显得那么寡淡，连胡萝卜都被雕成了鲤鱼的形状，豆腐都给做成了一朵花，惹得许初柠想笑又得忍着。
想要讨好江衍川，这些手法根本就没用，在电视上看见他会赞叹是艺术品，用在他身上他只会觉得太过刻意。
果然，她看见江衍川皱了一下眉。
主人家还以为是自己打扰了他的兴致，把包间里其他服务生叫走，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许初柠夹起那条“鲤鱼”，开玩笑：“兔子来了都认不出这是胡萝卜。”
她将鲤鱼放在干净的盘子上，拍了张照片。
“这刀工太厉害了。”
江衍川笑笑，帮她盛了一碗汤：“先吃饭，坐了那么久的车该饿了，吃完再带你逛逛。”
许初柠放下手机，乖乖接过碗。
这时候江衍川的电话响了。
他侧屏看了眼，皱了下眉，起身：“你先吃。”
......
来电的是他的母亲。
还没接起，江衍川就知道她会说些什么，所以他特地走远再接，怕许初柠听见误会。
“回来了吧？和小许姑娘在一起呢？”
徐苒并没有见过许初柠，一开始称她为江衍川的“小女朋友”，被江衍川严辞拒绝，认为在“女朋友”前面加个“小”字非常不尊重许初柠。
徐苒有时候觉得，这个儿子比她这个老年人更古板。
“嗯。”
“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把人带回家，你要是只是想和人玩玩儿，趁早放过人家女孩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最终还是要回归家庭...”
江衍川很少向家人透露自己真实的感情状态，导致他们都以为是他不想娶许初柠，实际上是人家现在根本就没有要嫁给他这个打算。
“你少操心。”
徐苒是属于开明和传统共存的长辈，不干涉儿女的生活与恋爱，但始终坚持他们最后还是要组建家庭，传宗接代，并且最好还是要门当户对。倒也不是她瞧不起谁，只是觉得未来的事谁也没个准数，就算是自己的儿子，她也不能拍着胸脯保证他一辈子都不会变心，嫁给他的女孩子身后若是没个能撑腰的家庭，以后要真有什么变故，怕是占了下风。
当然，如果江衍川执意要和小许结婚，她也是欣然接受的，只是这孩子全然不提这事儿，让她也跟着着急。
“什么叫瞎操心，你想不想娶人家表明个态度，不想娶别耽误人女孩子，回家来我给你介绍......”
徐苒话还没说完了，江衍川就挂了电话。
......
等他回来，许初柠看见他的表情，猜测应该是他的母亲又催婚了。
江衍川和他母亲的关系不算差，但每次一谈起这事儿，就会闹得很不愉快。
“是不是你妈妈又催婚啦？”
“是。不用管她。”
许初柠放下筷子，看着他认真地说：“衍川，不是我不想嫁给你，而是我......”
她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顾虑吗？”
许初柠垂下头，怯生生地开口：“我从小就没什么亲人，对家的概念很薄弱，遇见你之后，你是唯一一个全身心对我好的人，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又怕哪天你会厌倦我，毕竟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
她的茶言茶语段位并不高，好在她在江衍川面前总能演得很投入，说的什么都来不及深究了，重要的是，她正在示弱，正在乞求江衍川的庇护。
江衍川不忍见她这样：“阿柠，我们在一起，无论是哪种关系，你都不用担心，你永远都有退路。”
江衍川说话向来有所保留，不点明不道破，但也不会晾着她不管。
“过两天我要去伦敦半个月，你和我一起去吗？”
许初柠摇摇头：“你是去工作的，我去只会给你添麻烦，我在家等你。”
这是她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一回来，她就得紧绷着神经，时刻准备入戏，之前已经歇了半个月，突然回归这种状态还挺累的。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让温娜陪你去。”
温娜是江衍川的表妹，爱四处玩儿，性格很好，许初柠和她关系还不错。
她沉思几秒，才开口：“我想去坦桑尼亚，不用温娜，我一个人去。”
果然，她说完，江衍川就用那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你一个人？不安全。”
“也不完全是，我大学室友在那边当向导，她会来接我的。而且那边也没那么不安全。”
江衍川沉着脸，严词否认她的提议：“阿柠，女生单独出行，除了眼前的危险，还有很多你看不到的危险。我不放心。”
许初柠眨了下眼，没有接话，默不作声地吃着饭。
江衍川心软：“实在想去，等我有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初柠打断：“等你有空就看不到动物大迁徙了。”
江衍川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这顿饭剩下的时间里，气氛很尴尬，只有筷子碰碗的声音。许初柠食之无味，倒不是和江衍川赌气，只是这菜对她来说确实寡淡。
她压根就没想去坦桑尼亚，她只是随便想了个江衍川不会同意的地方。
而江衍川的反应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他不会一直哄着自己，他最讨厌的事就是花力气去哄人。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并不爱自己。他对自己有喜欢，有依赖，有习惯，但就是还没到爱的程度。
下午，江衍川带她逛庄园，他和她说什么，她都是双眼无神，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还是想去。”
好像去不了就真会抱憾而终一般。
江衍川：“够了，阿柠，闹了一下午了。”
“累了，回房休息吧。”
许初柠跟在他身后，心想，好了，计划完成百分之七十了，该到下一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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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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