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帅哥，要什么馅儿的？”
冬至在一家开了很久的饺子铺前驻足，老板娘热情迎客，一口气几乎要把所有品种都推个遍。
冬至头疼，沈夏只让他买饺子，但没告诉他要什么馅的啊。
“姨，每样都来点，秤两斤。”
“好嘞。”
然后冬至拎着两斤啥味儿都有的饺子和拎着羊肉的沈夏在菜市场出口处碰面，一起回家。
“啥馅儿的？”沈夏晃着手里装有羊肉的塑料袋轻轻碰了碰那袋饺子。
“盲盒。”冬至答道，“什么馅儿都让拿了点。”
沈夏挑眉：“还整得怪新鲜。”
冬至很久没有正儿八经的过过冬至了。
在家里吃饺子喝羊肉汤的时候可以追溯到小学，再往后，大多都是他一个人，也就没了过节的氛围和仪式感，顶多下下饺子馆，吃盘饺子，也算过节了。
但今年冬至，久违又陌生的烟火气重新在他家里漫开，羊肉汤的香气一下子就飘的满屋都是，跟着热气腾腾刚出炉的饺子一起上桌，氤氲白气将窗外夜色雪景模糊，好不温馨。
“汤好了，开吃。”
沈夏给冬至盛好汤后递了筷子，两个少年放学后又是逛菜市又是下厨房的，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了，所以热汤肉饺入喉时带来的满足感被无限放大。
“一共有几种馅儿啊？”沈夏边吃边算着，他目前五个饺子里已经吃到了三种馅儿了，“玉米猪肉的、鲜虾牛肉的、韭菜鸡蛋的……嗯？”
他话音尾调的疑惑太明显，惹的冬至也抬起头来看他，只见沈夏咀嚼速度奇慢好似在细细品尝。
“这猪肉和什么混的，我怎么吃不出来。”他一连吃到好几个饺子，竟没品出来那口感有些脆的东西是什么。
沈夏挠挠脖子，把咬开一半的饺子给冬至看。
“好像有四五种馅吧，玉米猪肉、鲜虾牛肉、韭菜鸡蛋、素三鲜，还有……”冬至看了眼那半个饺子，继续说道：“哦对，还有猪肉芹菜，你这个就是。”
“芹菜？”沈夏挠痒的手一顿。
冬至突然想起来这人好像不爱吃芹菜来着。
“啊，我忘了你不爱吃芹菜来着，给我吧，我吃。”
他把碗推过去，视线跟着移动，正好看见了沈夏脖颈上的大片红点，一愣：“你怎么……”
“我说怎么突然间怪痒的。”沈夏放下筷子起身，想着自己刚才到底吃了几个芹菜猪肉饺，芹菜摄入量大不大。
“你芹菜过敏？！”冬至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来走过去拉起他的手，“有药吗……去医院、去医院吧…”
沈夏拍了拍冬至的手：“没事儿，我才吃了半个，不严重，我回我那边吃点药就行。”
冬至心跳的飞快，跟着沈夏过去看他吃药，然后拿过沈夏的吃的药一看——氯雷他定片，是典型的过敏药之一。
“你不是不爱吃芹菜，而是芹菜过敏，对吗？”
冬至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是沈夏一开始没如实告诉他过敏，一方面是自己无意之间危害到了沈夏的健康。
“你怎么不和我说……”
明明已经是交换过备用钥匙的情谊了。
沈夏能感受到，冬至此时情绪不大对，也明白是为什么，对方话里话外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所以他意识到自己的习惯似乎不小心误伤了不想伤害的人。
“冬至。”沈夏认真叫他名字，“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我很信任你，真的。”
“那为什么……”
“要不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冬至抿唇，沈夏仍然对着他弯着眉眼，轻推他肩膀，语气欢快，把有些紧张的气氛搅的一干二净，“走走走，我们回去边吃边聊，不然忙活了大半天没吃上几口热乎的，不亏了吗。”
回到冬至家餐桌上，屋主一言不发拖过了沈夏的那只碗，用筷子把饺子皮一个个戳开看馅，是芹菜猪肉的就夹到自己碗里，然后又从自己碗里戳一个同样破了肚皮但不是芹菜猪肉馅的过去。
沈夏没敢拦，乖乖让他戳了，理了理话头开始讲儿时的事。
……
沈夏打小就被父母教导过，不能吃芹菜。
就算年纪尚小，不明所以，可还是乖乖听话，在学校吃饭时有芹菜都会认认真真的挑出去。
那年，沈夏八岁，读二年级，天生的好皮囊，机灵会说话，到哪都招人喜欢，不管是长辈还是同龄人，皆是如此。
所以中午常有小女孩来找小沈夏一起吃饭。
小沈夏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总要跟自己吃，但妈妈说过男孩子对女孩子要绅士，对omega要尊重。
虽然他那时并不明白何为绅士何为尊重，但他知道拒绝和驱赶，总不可能是绅士。
所以也就常常会和小女孩一起吃饭了。
“沈夏，你怎么不吃芹菜呀，芹菜很好吃的，脆脆的，而且不能挑食哦，妈妈说的。”
坐他对面的小女孩这样说道，门牙掉了一个，说话有些漏风，但生的很是可爱，班上不少小男孩都乐意围着她。
可沈夏头都没抬，小手捏着勺，反复在菜里检查着，确定把芹菜都挑干净了才开始吃，摇摇头回答小女孩的话。
“我没有挑食，我爸妈说我不能吃芹菜，吃了会全身起痒痒红点，还会喘不上气儿，叫什么……哦，过敏。”
他当时可没现在那么圆滑，虽懂一点人情世故，却没想过人间险恶，这一番话，好巧不巧被一个喜欢小女孩的小胖子听了去。
第二天，小胖子就请全班喝了猕猴桃汁，绿色的，和芹菜同色。
“喏，你的。”
沈夏那瓶，是小胖子递过去的，其他人都是自己去讲台上拿，他为此还说了句：“谢谢。”
他喝了，味道有些奇怪，好像不完全只有猕猴桃，但又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想着怎么都是一番心意，于是压着好奇给喝了个精光。
很快，他就因为严重的过敏导致的休克而被老师送去了医院。
……
“大概就是这样，我喝了半杯的芹菜，没多久就因为过敏性休克晕过去了。”
沈夏如此说完结尾，接过冬至戳好的那碗饺子，继续吃着，也不在意全是破肚皮。
“所以从此以后父母除了教导我不能吃芹菜外，还不能随便把自己的过敏原告诉别人。”沈夏郑重解释，拿着筷子的手举起，“我只是习惯了，后来是忘了和你说，不是在防备你。”
冬至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现在所有情绪平静下来细想，过敏原确实不能随意告诉他人，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
而沈夏也是有过相关经历，才会将防备养成习惯。
这么一想……自己的气生的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冬至抿唇，沉默了许久后说：“抱歉……”
“啊？”沈夏腮帮鼓鼓，皮是皮肉是肉，在嘴里分的清清楚楚，吃的却是不亦乐乎，忽然受了声抱歉，很是二丈摸不着头脑，连着咀嚼的动作都跟着一滞，“抱歉啥？”
“……我不清楚就对你置气。”冬至解释。
沈夏一听，松气，嚼嚼嚼把东西咽下去：“嗐，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你那不都是关心我吗，我懂，我都懂。”沈夏语气吊着，是又开始插科打诨、不着四六了，“我很感动，这说明我们的友谊得到了质的飞跃，俗话说，关心则乱。”
“别乱用俗语，吃你的饭。”
冬至照旧觉得无语，但心情却是实打实的好了回去，一如平时和沈夏待在一起的很多时间，身心总是轻松且愉悦的。
而这一点潜移默化的改变，冬至暂且没有察觉。
当时只道是寻常，往后回首却怀念。
沈夏：“冬至。”
冬至：“嗯？”
“今天冬至。”
“嗯，有话快说。”
“过节，应该开开心心的对不对？”沈夏吃完放完，脸上的笑带着点算计的意味，“今晚可不可以……”
冬至头也不抬，一听就知道沈夏打的什么算盘，铁面无私道：“背书照旧，一个不少，没得商量。”
然后本来还看似运筹帷幄的沈夏瞬间就焉了，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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