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爸,这破院子有什么好的,不如拆了,有三百万的补偿款呢!”

中年男人躲开老人挥过来的扫帚,脸色青黑,劝说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你岁数都这么大了,拆了院子,跟我们住,我们还能照顾你。”

另一个穿着红色毛呢大衣的女人慌忙抢话,“爸,你一个人住在这儿不方便,不如跟我去京城,妮妮和北北见到外公肯定会高兴的。”

“李霞,你嫁到京城就没回来过,现在听说这块地要拆迁就紧赶着回来要拆迁款了?你良心过得去吗?你配吗?”男人推搡女人,话锋一转,“爸,她回来就是贪拆迁款的,你别听她的话。你曾经也是旅游局局长,万科包下这块地是为了建设商业广场,周围街坊领居都签协议书了,你守着这老古董干啥?”

李伯伯拄着拐杖站在台阶上,头发花白,猩红的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喘着粗气,握住拐杖把手的双手不断颤抖,枯瘦的手背布满了血管脉络。

“李志胜,你不是为了拆迁款?你一年到头回来几次?说得冠冕堂皇,放你妈的屁!”

李霞梗着脖子和李志胜吵了起来。

“老爷子每年生活费你给过一分钱吗?嫁出去就顾着你夫家,一听老宅拆迁,带着你的便宜男人上赶着就来要钱了,你要不要脸?”

“说得你好像给过赡养费,逢年过节,一毛不拔,回到老宅连吃带拿,你有脸?”

“爸,我们夫妻俩对你咋样你心里是有底的撒,凭啥子家里的人要分给外姓人?”

李志胜把矛头甩向了李伯伯,义愤填膺,只顾着给自己找场子,浑然没发现李伯伯苍白虚弱得可怕的脸色,以及老人摇摇欲坠的身体。

“滚…滚出去!”李伯伯压抑着火气吼了一声。

李志胜心里瞬间不平衡了,“老爷子,这些年都是我们家在照顾你,现在房子拆迁…”

“不拆,除非我死了!”

李伯伯抄起拐杖打向李志胜,却被男人一把擒住,怒声咆哮,“你怎么这么固执,这么自私,留着老宅院干什么?不为你两个孙子考虑吗?他们长大读书要钱,娶媳妇安家立业也要钱,拿到拆迁款,啥都解决了,你脑子为啥拧不过来?”

“李志胜你要干嘛?对爸动手是不?”

转瞬间,李霞和她的男人和李志胜夫妇扭打起来,孩子哇哇大哭,场面糟心不已。

混乱之间几个年轻力壮的人没留意到介入进来拉架的老人,李志胜手臂一挥,把拉他胳膊的李伯伯挥向石头台阶。

姜有鱼急忙闯进院中,及时搀住老人胳膊才免于一难,稍稍安抚了下老人,转而过去拉架。

李伯伯刚开始还担心她一个女孩子会被无故波及,着急劝止,见她三两下扭住李志胜夫妇俩,撇开一方后将另一方屏退,方才放心。

“你谁啊你?闲事少管!”

李志胜撸起袖子,趾高气昂地发出警告。

姜有鱼站在两家人中间,一手拽着李霞,一手拽着李志胜的妻子,强势得让人不敢轻易抵抗。

“我是李伯伯的学生,今天我在这里,李伯伯的家由他自己做主,谁都不能逼他。”

“我们家的事,你个外人插什么话?”

李霞挣开姜有鱼的手,翻了个白眼。

姜有鱼回到李伯伯身边,掷地有声道,“事情经过我都看到了,这些年你们如何招呼老人家的,自己心里都有数。李伯伯的私人财产如何处理与你们无关,请你们自重。”

这番话说得两边人都心虚了,他们确实没有履行子女的赡养义务,只不过抢财产的那位恰好也是同样的德性,撕起架来都自动屏蔽了他们的责任,一切都是为了钱。

被人打了耳光,有的人撑不住面子,恼羞成怒,“学生?你搁这儿骗我呢?这老头从来没当过老师,我看你就是想讨老头关心,好让他把拆迁款分给你。”

“瞧你很眼熟呢。”李志胜的老婆上下打量姜有鱼,“你不就是网上那位为了博取流量,诬陷人家明星的UP主吗?啧啧,网上圈钱还不够,主意都打到老人身上了,你心真黑!”

姜有鱼皱眉,“宋珍珍的事我已经通过直播澄清,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李志胜呸了一声,对李伯伯说,“爸,这女的不是好人,你别被人骗了还替她数钱。”

“你们给我滚!我不想见你们!”

李伯伯悲愤至极,用力跺两下拐杖。

李志胜没心没肺地开口,“外人哪能比我们这些血脉相连的,爸,趁早签了协议书,人家万科的项目书都下来了,这院子早晚得拆,别做无谓的挣扎。”

李志胜骂骂咧咧了几句,带着妻儿离开,李霞夫妇估计是没脸当着外人的面继续向老爷子索要钱财,窃窃私语一番后也走了。

原本温馨的团圆饭变得一片狼藉,客厅圆桌上的饭菜留有余温,人却已不在。

姜有鱼陪老爷子静静待着,过一会儿,老爷子过度好个人情绪,关心起姜有鱼的近况,“孩子,网上的事我都知道,你和你的朋友处理得很好。最近生活还顺心吗?那些人有没有找你麻烦?”

“挺好的,”姜有鱼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搬了张椅子坐过去,“这么多饭菜再不吃就冷了,李伯伯,我们边吃边聊。”

李伯伯轻叹一声,起身坐到桌边。

姜有鱼简单整理了桌上被打翻的碗筷,盛了两碗米饭,拿起筷子给李伯伯夹菜。

“伯伯家的饭好吃,上回吃过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姜有鱼恭维。

李伯伯终于放下沉重的心情,面容露出微笑,“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孩子让你见笑了。”

姜有鱼说,“没有没有。李伯伯,拆迁是怎么回事?万科…我看过财经新闻,是今年刚开的房地产公司,这么有经济实力么?”

李伯伯又是长叹一口气,细细说来,“估摸着是哪个财团新创的企业,其实我早就料到这块地会有拆迁的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只是至少得等到我…”

“伯伯,你说城市化建设为什么一定要抹除掉以前的痕迹呢?”姜有鱼见李伯伯有悲观的情绪,连忙出言打断他的想法,“虽然我不知道万科打算把这里改造成什么样子,但我觉得这地方挺好的,远离闹市区的小渔村,生活节奏很舒服,以前的小白房很漂亮,有没有可能保留下来呢?”

李伯伯摇摇头,苦笑,“孩子,你太年轻了,商人眼里没有这些。”

姜有鱼自然明白,说这些话不过哄老爷子开心而已,她更担心的是如果院子真的拆迁了,老爷子该何去何从,毕竟他那一双儿女都不是孝顺的,嘴上说着要赡养老人,实际是为了钱。

李伯伯七老八十还一个人独居,亲生儿子就在二十几公里的市区,可他就像是被遗忘的一株草,没有价值就被完全抛弃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又何尝不是一株草呢?

“不说这些晦气事了。”

李伯伯夹了一块肉放进姜有鱼眼里,眼中满是慈爱,“为啥出了事不来找我呢?”

姜有鱼眸光柔和,“终归是不好的事。”

“我人老了,帮不到你什么,如果你有些事心里过不去坎,来找我说说话也是好的。”

李伯伯笑着说,“你就当我想找个人说话解闷,老头子过了大半辈子,说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这次喊你过来,就想一块拍拍照,闲聊一阵,放松放松紧张的神经。”

“好,今天想拍什么照?”

“依旧是打鸟,这次去海边。”

姜有鱼无奈。

“你可别小瞧了打鸟,要拍出真正的好鸟可不容易。”李伯伯虎着脸。

姜有鱼忙应承,“好好好。”

两人是午后两点多去的海边,大冬天的海边吹着冷风,游玩的人少之又少。

姜有鱼和李伯伯并排坐在观景亭子里,死守了一个多小时,没遇见过几只鸟。

但李伯伯很明显意不在此,出来摄影不过是消遣时光,暂时从家中琐事抽身出来。

李伯伯一面守着镜头,一面开口,“你觉得这些飞鸟自由吗?”

“能翱翔在广阔的天空,大概是自由的吧。”姜有鱼回。

李伯伯不可置否,“它为什么能飞?这是造物主给它觅食的技能,不飞就找不到维持生命的食物,如何算得了自由?”

姜有鱼一愣,头顶之上浩瀚无垠的天空如同纯净湖水,蓝天白云,人们往往觉得天上是最广阔最自由的,所以赋予了能飞的鸟儿自由的象征。

殊不知飞行只是鸟儿的生存之道。

“我很佩服这些鸟儿,天空这么大,大得无边无际,离地面十万八千里,面对那么多不可预知的未来,它们还是勇敢振翅高飞,哪怕在飞行中死亡也从不畏惧。”

李伯伯看向她,意味深长道,“孩子,你还年轻,人生路还很长。没人能遇见自己的未来,但只要有勇气走向未来,允许一切最坏结果发生,心境将会得到自由。”

姜有鱼想这便是老爷子专程叫她过来的原因,怕她在网络暴力的漩涡中迷失自我,外面的世界过多繁琐,老爷子想给她一点时间沉淀。

至于拆迁是意料之外的事了。

不过,面对网络暴力,她尚能坚守本心。

那么,面对温盛的感情,她为何不能坦诚且勇敢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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