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屋外在下雨,就算下山也没人会帮忙,福利院的人都很冷漠。

薛黎想了很久,最终看向了男孩身边的大黑包,他受伤了,包里应该有药吧?

这么想着,薛黎放下猫,拿着石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黑包拖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各种药,还有两套衣服和不少现金。

薛黎没管那一摞具体有多少钱,他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男孩,推测他可能是发烧了,放下石头,找出了退烧药和消炎药,扣了两粒胶囊就准备往对方嘴里喂。

沈肆虽然昏沉,但是没有失去意识,尤其是本能还在,薛黎刚靠近他就弹了起来,伸手准确无比地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薛黎脸色涨红,没想到这人受伤了还这么厉害,丢了手里的药,一手扒着沈肆的手,一手去够被他丢开的石头。

薛黎死命扒拉着沈肆的手,沈肆看清他干干净净的面孔后,有片刻的失神,视线落在他身边的胶囊上,明白了什么,手一松把人放了。

薛黎不顾脖子疼,沈肆一放手,他就捡起地上的石头,迅速爬了起来,跑回木床边。

喉咙很疼,薛黎小心摸了摸,坐在床上小声地咳嗽,他抱着猫一脸警惕地盯着沈肆,心里想着,无论他是生是死,他都不会靠近了!

沈肆知道他误会了对方,但是没吭声,坐了一会儿后,看着掉在地上的胶囊,他在包里重新找出药,一仰头喂进嘴里,也没喝水,直接干吞了下去。

薛黎紧紧盯着沈肆的动作,直到他重新闭上眼睛靠坐在墙角才稍微松了口气。

一晚的时间很难熬,好在薛黎最近已经有些习惯了,尤其是屋里还多了个算不上安全的陌生人,对方稍一有点动静就能让薛黎重新打起精神!

隔天,天不亮,薛黎在沈肆醒来前就悄悄出去了,穿过水雾,又到黎萱的墓碑边坐下了。

薛黎不知道的是,他一出门,身后的沈肆就睁开了眼,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的背影……

那晚之后,那个陌生的男孩没有离开,反而就这么留了下来。

薛黎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似乎是给自己上过了药,看着没那么狼狈,烧也退了。

平安无事的相处了一段时间后,薛黎在沈肆身上感受到了相同的落寞情绪,虽然他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薛黎却莫名地不再害怕他。

白天薛黎坐在黎萱的墓碑边陪她说话时,偶尔会看见沈肆坐在木屋前看着他,确切地说应该是在注视着黎萱的墓碑。

沈肆仿佛透过黎萱的墓碑在思念另外一个人,他眼里的伤感与怀念,薛黎非常熟悉……

他们互相把对方当作透明人,没有说过话,不过那之后薛黎回山下找食物吃的时候,会给沈肆带一份。

两个防备心很重的人就这样在日复一日地沉默中慢慢放下了对彼此的戒备,后来薛黎才知道沈肆不是哑巴,他也失去了他的母亲。他们几乎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不交流,只在慢慢流淌的时间里互相习惯对方的存在。

这场意外的相遇,对两人来说都是一件幸事。

两人都在相同的时刻失去了最珍贵的亲人,哪怕他们每天都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坐着,但依旧是彼此的陪伴,他们都慢慢地从骤然失去母亲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薛黎和沈肆在此之前都没有同龄的朋友,他们也不知道真正的友谊该是什么样的,但是相处一段时间后,他们都明白彼此是孤独的。

也许是惺惺相惜,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除了第一晚的冲突外,余下的时间他们都过得很平静,没有人打扰,只有他们偶尔会坐着说说话。

沈肆伤好了之后,在木屋里找出了一些守山人之前用的工具,他挑了一把柴刀,磨了磨后,重新砍了根棍子做刀柄,当天下午就带着刀去了一趟远处的山里,天擦黑的时候带了一只处理好的野兔回来。

薛黎抱着猫坐在木屋门口啃干粮,看见沈肆一手拿刀,一手拎肉,身后还背着一捆柴火时,惊呆的张大了嘴,仿佛看见了什么野人似的。

好歹是从小训练出来的,沈肆的动手能力强到令人发指!他背回了柴火,在木屋外面用石头围了个圈,很快就生火烤起了兔子。

熟练的动作看得薛黎一愣一愣的,哪怕给他一把好刀,他砍根木头估计都要气喘吁吁费半天劲,更别提捉什么猎物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倒是经常听见林子里有鸟叫声,山里活物应该不少,但是薛黎从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沈肆烤好兔子后分给了薛黎半边,薛黎拿着干粮呆呆的,许久都没有接。

沈肆没等太久,见薛黎不动,把肉放他身边就自己坐一旁的石头上啃起了另外半边兔子。

怀里的猫对着肉喵喵叫了两声把薛黎拉回神,他嗫嚅着说了一声“谢谢”,拿起肉撕了一小块吹凉喂给猫吃完自己才开始吃。

沈肆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那之后,沈肆偶尔会找点野兔野鸽子之类的回来,哪怕肉不多,起码可以垫垫肚子,就算薛黎不下山找东西吃,他们也不会饿死。

无论食物多少,沈肆每次都会分给薛黎一半,就是有些奇怪,薛黎每次吃东西前都会先喂给小猫尝尝。

沈肆没想太多,只当是薛黎还小,和猫的感情好才如此。

就这么过去了一个多月,没有人来打扰他们,更没有沈家那些莫名的厮杀,沈肆习惯了山上平静的生活,有了留下来的想法,总之沈家那个泥潭他是不想回去了。

某天晚上,他问薛黎山下是什么地方,得知是一所福利院后,留下的念头更强烈了。

母亲死了,父亲不待见他,和没有亲人没什么区别,留在福利院不失为一个选择,说不定以后还能和薛黎做个伴。

想到此处,沈肆问薛黎他能不能进福利院。

那是薛黎第一次认真又严肃地看着沈肆,他说:“不可以!”

薛黎板着脸告诫沈肆:不要下山,不要靠近福利院,更不能被福利院里的其他人发现他的存在!

沈肆第一次见这个年纪比他小的男孩儿露出严峻的表情,仔细看的话,还有一些害怕的情绪在里面,他没多问,听话地点了点头。

只是没过几天就出事了。

那天天气很好,薛黎下山回福利院找吃的,顺便还想给沈肆弄点盐过来。

沈肆烤肉的手艺不错,就是没什么味道。

薛黎半下午回到山上时,白皙的脸上多了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沈肆正在烧水,看见薛黎低着头走过来,看清他脸上的红肿后蹭地站了起来!

想问一句怎么了,可是薛黎眼神闪躲,脚步飞快地绕过他,明显不想多说什么。

沈肆皱眉,看着薛黎低头把带回来的饭菜倒在小盘子里喂给小猫吃,试图找话题引起他的注意。

他问薛黎:“怎么不给猫取个名字?”

他看得出来薛黎很喜欢小猫,每天都要抱着,不管吃什么都少不了猫一份。

可是那只猫却没有个正经的名字,薛黎总是“小猫小猫”地叫着,看着猫的时候眼里还总是带着愧疚与心疼。

沈肆有些理解不了,索性问了出来。

薛黎轻声说:“取了名字就代表责任与牵挂,如果它哪天死掉了,会很难过。”

沈肆不以为意地耸肩:“没有名字,也会有感情。”

“也许吧。”

薛黎刚说完,他手边咬了一口鱼肉的小猫突然口吐白沫,抽搐着倒了下去,没一会儿就咽气了。

沈肆看着眼前当场毙命的小猫,后背爬上一股寒意,他死死皱着眉,终于明白薛黎为什么每次都要先给猫喂完食物再自己吃。

山下的福利院,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沈肆垂眸看着异常冷静地起身埋着食物的薛黎,看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堵。

薛黎处理完有毒的食物,把猫埋在了木屋后面。

沈肆跟着过去一起帮忙,看着地上的小土包,明白了薛黎为什么不给小猫取名字。

不过是徒增悲伤而已。

那天晚上薛黎什么都没吃,懵懵的呆坐了一整晚。

沈肆坐在薛黎身边,看得出来他很难过,可是薛黎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看着薛黎空洞的眼神和红肿的脸颊,沈肆再一次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母亲去世时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沈肆突然明白,他想留在这里享受安逸是一种多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危险隐藏在暗处,这里并不比沈家安全多少。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在乎的人。

不论是沈家,还是福利院,哪里都不是安全的。

就算他想带着薛黎离开,也不过是从一个泥潭跌入另一个泥潭。

沈肆咬着牙,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力量!如果他够强,现在就能立刻带着薛黎离开,为他筑起一座安全的高塔。

可是没有如果,眼前的一切都在刺激沈肆,唯有往前变得更强才能抓住他想要的!

沈肆挣扎着想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他做出了选择——他从脖子上取下了一枚贴身戴着的玉佩,低头仔细给薛黎戴上。

那是很小的时候沈母给他戴着保平安的,玉佩上还刻着他的名字。

玉佩带着沈肆的体温,被他放进了薛黎的衣领。

沈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他必须要留下一点什么。

那时候沈肆还不明白他对薛黎的感情,心底却已经升起了疼惜,不想在他脸上看见空洞落寞的模样……

薛黎愣愣地看着沈肆的动作,抬头看到他的眼睛时,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嗫嚅着想说话,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沈肆伸手挡住薛黎的眼睛,再看下去他就舍不得离开了。

他单手抱住薛黎,不敢告别,只能留下承诺:“等我回来,我会带你离开一切是非。”

薛黎什么都没说,安静地闭眼在沈肆怀里睡了过去。

沈肆收回手时,手心有一滴泪,他不敢再留,低头在薛黎额头上留下一吻后迅速离开。

木屋的大门打开又关上,装睡的薛黎摸着脖子上温热的玉佩,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蜷缩着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天光大亮醒来后,屋里再也没有沈肆的踪影。

薛黎在木屋外呆坐了一整天,什么都没有等来,最后站起来孤身一人走向山下的福利院。

那一年,薛黎十二,沈肆十六。

他们各自踏上了征程,漫长的等待开始,不知何时能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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