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的面积很大,拥有宽阔的阳台,正对着平静清澈的茗湖。
几个小时过去,天色已渐晚,露出几分紫红晚霞,最明亮的星辰伴着弯月已经初显,湖水映着天空与树影,糅成了一幅色彩绚丽的画。
庄柏言这支烟抽得很凶,火星明灭,很快便燃完半截。
室内音箱启动,那边电话接起,传来的声音咋咋呼呼,背景音很嘈杂,还有几句女生的调笑。
“今天这是哪儿刮的风,把庄上校的电话都吹来了。”苏铭的声音懒洋洋的,又很不怀好意地笑道,“莫非是枕边风?”
苏铭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又一同从军校毕业,只是他服役两年后便受不了战区的苦,早早回了首都城的金银窝,而庄柏言则去了条件最艰苦的北部战区。
时运相济,北部边境突发叛乱,战火不断席卷,北部要塞濒临失守。
庄柏言前后经历多次交锋,率领数场足以载入史册的闪击战,以奇迹般的速度扭转战局,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拿回北部要塞的统领权后,庄柏言在军区总医院被授予联盟最高军事奖章银星勋章,授上校军衔,不仅被民众追捧,还被媒体预言这是财阀庄氏里头最有可能借着实权登上政坛顶峰的一位。
然而战事将将平息,这位联盟正炽手可热的耀眼之星却自此沉寂,不仅遭受袭击被重创,还为着某些原因,被秘密监禁了近一年时间,最后几经周折,付出不少代价,才回到了首都城。
苏铭一直为他做事,最清楚他的过往与当下的处境,二人关系亲近,他又口无遮拦惯了,总喜欢在某些方面调侃几句:“柏言,憋久了伤身,你信息素等级那么高,腺体本来也不稳定,还是得泄泄火啊,要不要我带你……”
“别贫。”庄柏言轻笑一声,打断他的不正经,又提起话茬,“鼎山今天的宴会,许议员会带着他们家的Omega来,似乎很急着把人推出去。”
他又抽了口烟,慢条斯理地说:“我记得你们是有过一段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苏铭低骂了一声,走到无人的阳台,叹道:“柏言,你不去特情组真是可惜了。”
“看来新药效果不错,你这是恢复不少,打算动手了?”苏铭问他。
庄柏言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都在可控范围内。”
“也是,都半年了,你也养得差不多,再小打小闹就没意思了。”苏铭感叹道,“要我说你可真是撞了大运,偏偏遇上这么一个人,简直是为你的病症量身定制。”
“确实。”庄柏言掐灭烟,转身靠在沙发里,看着刚刚摆了蛋糕的小桌,说:“没有她,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回首都城。”
苏铭:“就这个匹配程度,说是梦中情人也不为过,还好不是Omega,不然真要被彻底拿捏了。”
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可看过照片,那样貌你不可能不钟意,虽然只是个Beta,但你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说实话,你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庄柏言毫不犹豫:“没有。”
最后一点黄昏的余晖很快沉入地下,照在他身上的,唯有沙发旁的一盏常亮落地灯。
明明刚刚照在程新雪身上时,显得柔和又温润,而只剩庄柏言在这里,同样的昏黄灯光却变得冰冷,房间也变得分外安静。
“我不需要。”他的表情也显得冰冷。
苏铭叼了根烟含着,吐字有些模糊:“那你就不要和人家太过接近了,买礼物订蛋糕,哄人都有点过了。”
庄柏言不以为意,反过来说苏铭:“你今天废话很多。”
“还不是你家001来问我哪家店的蛋糕好吃,还要草莓口味,难道不是你授意?”
苏铭不明不白地笑了声,“早上带着001去解决西区仿生人动乱,回来路上还记得买蛋糕哄人,治疗后还得回家演一场戏。柏言,你真是时间管理大师啊。”
“啪嗒”一声,是火机点燃的声音。
苏铭又抽了几口烟,最后提醒庄柏言:“反正你自己注意,这眼看着一年时间都过半了,到时候你的腺体还没有稳定,再服用就会达到成瘾剂量。”
“知道。”庄柏言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将小巧的手枪扣进腰间特制的枪套,外套一掩,完全看不出来。
他说:“鼎山见。”
“我是真不想去那地方……你小叔可不好对付,尤其大选在即,他的呼声那么高。”
苏铭想起这些就很是头疼:“他对你都不会手软,更何况是我。”
庄柏言无谓道:“这样才有挑战性,不是么。”
苏铭:“……”
“即便我们认识多年,深知你的秉性,但有时我还是会为你的变态程度而感到惊讶。”
庄柏言淡淡道:“你又好到哪里去。”
“不想来就别来,反正鼎山邀请的是许议员一家,没说你们苏家。”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不过几秒,庄柏言的通讯器便收到了苏铭发来的信息,让他开启鼎山的通行许可。
庄柏言嘴角勾了勾,选了辆苏铭会开得惯的花哨跑车,离开了茗湖别墅。
他一路往东南方向开,经过鼎山的重重安保,远远已见到灯火辉煌的门廊,整座庄园华美又清幽。
等他走进主楼,已有不少人在宴会厅中,以一位老者为中心,端着酒杯交流寒暄。
庄柏言看见庄世卿,对他点点头,说:“爷爷。”
作为联盟前副总统,庄世卿看着却没什么架子,年逾古稀的老人身姿依旧挺拔,只是头发有些银白。
“怎么来这么晚。”庄世卿朝他招手,“来,见一见你许伯父,他可是想见你很久了。”
“路上有些堵车,抱歉来迟了。”庄柏言微微一笑,对着庄世卿旁边的许璋说,“久仰。”
许璋不过五十出头,看着却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一些,面容严厉,眉心有皱纹,不知方才发生过什么,脸色不大好看。
看见庄柏言,许璋脸色好转,言语亲切地叫他“柏言”,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表示对他十分欣赏。
庄世卿看向许璋,顺势提起:“你家那个小丫头呢?下午还在,怎么柏言来了,倒不见人。”
又对庄柏言说:“你许伯父家有位很乖巧的女儿,首都大学毕业的,比你小几岁,但也算同龄人,打算给你们介绍认识,做个朋友也是很好的。”
说完,亲昵地拍了拍庄柏言的肩,很器重他的模样。
提起女儿,许璋脸色一滞,过了两秒,才说:“之仪下午喝了两口酒,说有些闷,让管家带她先去副楼休息。”
说到这,他的表述更流畅起来,像是一位真的拿自己女儿没办法的慈父一样,接着说:“谁知道她太娇气,直接说困了,想回家,半小时前就自己找司机回东上区了。”
庄世卿有些不满,但也只对庄柏言表达:“还是你来得晚,早便同你说了今天来鼎山,徐助说你中午就回茗湖了,也不知道早点过来。”
庄柏言顺着低声认错,又看向许璋道歉,没发挥几句话,意料之中的便被横插一脚,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突然说:“多年不见柏言,怎么不在军部了?”
他们身后有一阵很轻的议论声,庄柏言刚转身看去,还未说话,庄世卿便已表态,很不满地说:“庄宏,慎言。”
庄宏就是庄柏言的小叔,也是庄世卿最小的儿子,却也是一个不受庄氏家族认可与重视,因为庄柏言的父亲去世,才被接回来的私生子。
庄宏在隆清集团的权力不多,本人也并未展现出什么商业上的天赋,庄世卿松口后他才有机会活跃在政坛,担任联盟外长,四处为自己谋权。
他这两年在外较多,庄柏言回首都城,这才不过是二人第二次会面,却已是剑拔弩张。
有侍者经过,庄宏取了杯酒,轻盈地朝众人举杯:“是我提了不该提的,薄酒一杯,先干为敬。”
他比庄柏言矮半个头,与庄世卿的眉眼有两分相似,但或许是这两年在外经过熏陶,气质显得十分平易近人,穿着得体的浅色西装,进退有礼,倒显得庄柏言这个小辈从露面开始就处处不对了。
庄柏言与刚才的温和不同,扬手拿来两杯同样的酒,走到庄宏面前,微微垂眼,朝他伸手:“小叔酒量真好,若是诚心赔罪,不如多喝几杯。”
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家庭不睦。庄柏言已能预知到明日媒体报道中会出现的用词,但还得配合着演出这场戏。
庄宏微微仰头,眼睛看着庄柏言,倏然一笑,接过庄柏言手里的两杯酒,喉结滚动,一并喝完。
“不知这样是否满意,庄上校?”他将酒杯倒过来,几滴残存的酒液落在地毯上,险些要弄脏庄柏言的鞋面。
庄宏并未低头,仿佛只是亮杯以表诚意,但脸上却笑意更深,很慢地说:“也是小叔记性不好,这么多年,忘记你已经被退役,回不了军部了。”
庄柏言几乎不与人交恶,与他相处过的人很少会对他评价不高,唯有庄宏是个例外。
庄宏作为一个合格的政客,对外形象永远得体温和,但对庄柏言的排斥与恶意毫无缘由,而且从不分时间场合,哪怕他们在这十年间也仅见过寥寥数面。
庄世卿早便退居二线,整个庞大的隆清集团曾交与庄宏执掌,是他的手段整个家族都不太认可,这才放他去政坛摸爬滚打。
庄柏言也自认为从未对庄宏手里的东西表现过兴趣,但庄宏对他的针对总是那么多。
今天这场宴会,庄世卿本就有意避开庄宏,特地安排他在外地,但不知为何,他得到消息来得这么及时,几乎与庄柏言前后脚到。
当着许多外来宾客的面,庄世卿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而许议员那边也不太配合,他牵线的主要目的在今夜没机会达成,便直接将庄宏叫上了二楼,又叮嘱庄柏言好好招待客人。
庄柏言于是还得留下来完成其他的社交KPI,表面端着酒杯在笑,暗地里却已通知苏铭,对庄宏的产业下手要再狠些。
毕竟,他的时间也是较为宝贵,总得拿到对应价值的东西才够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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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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