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特别的人(1)

尽管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慌乱,但乔以安看着沈思朗的落荒而逃却没有点破。他将小女孩放下来,揉了揉她头柔声跟她说:“兜兜,给伯伯说拜拜。”

沈思朗在那声“伯伯”下如遭雷击一般,肩膀忍不住一抖,脸色一沉。

小女孩很乖巧地望着沈思朗,天真地举着小手挥了挥,奶声奶气冲着深情僵硬的沈思朗说:“伯伯,拜拜!”

那一刻,沈思朗觉得这夜突然更冷了。

沈思朗披着薄薄的一层月光,被这一声“伯伯”打得猝不及防,他尴尬地回应着:“乖,伯伯下次给你买糖吃。”

“糖就别了,小孩子吃太多容易蛀牙。”乔以安说着,摸了摸小女孩的脸说:“跟妈妈先进去吧,爸爸跟伯伯还有事要聊。”说完,转头看向女人又说:“进去吧,别着凉了。”

沈思朗看着眼前这个柔声细语的乔以安,生出了一丝妒意和羡慕。

待到女人和小女孩进去后,他看着乔以安说:“挺行啊以安,房车齐全,工作体面,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小日子过得不错啊!刚才怎么不介绍一下啊?以后我怎么叫人家?”

“还行吧!”他的声音不冷不淡,靠在墙上接着说:“林瑜青,兜兜的母亲。”

“哦。”声音听上去不像是高兴。

“不过沈老板你太看得起我了!”乔以安歪着头打量着他,“咱这些拿月薪的工薪族,比不上八个快递站点的沈老板!”

“哟,连我开了几个店都摸清楚了啊!”沈思朗刚才的不快瞬间缓和了过来,“查得挺快啊!这么关心我?”

乔以安不以为意:“是呀,毕竟要知道,你租不租得起隔壁这套房子嘛!”

沈思朗轻笑道:“可我也不是非得要租房,站点睡着挺好的。”

“是吗,那你要不要现在就回站点?”乔以安伸出手说,“把钥匙还我?”

乔以安这欲擒故纵,让沈思朗难以招架。他算准了沈思朗不会拒绝,以他对他的了解,他知道,沈思朗舍不得这里。

这里是当初他们相依为命那间破房子的原址。

当年拆迁后,那间破房子和那个平台加一起,房东分到了这两套房子。

但因为是顶楼,房东觉得太高了,便一直没有入住。

一年前乔以安研究生毕业后回到竹城工作,故地重游时遇见了房东,当时他也的确没地方住,窝在医院的值班室足足有一个月,发了工资后,立马租了其中一间。

顶楼虽然视线好,但就是太热,而且他们这两间,几乎是从早晒到晚,虽然有空调,但也很少有人愿意租住。因为这样,这两套房要比其他房子每月便宜两百块。

沈思朗的确舍不得这里,这个他八年来的梦中乡,对他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况且,乔以安就住在隔壁,这比梦中乡更具吸引力。

他耸了耸肩,说:“算了,你都给我找好了,盛情难却,勉强就住下好了。”

乔以安看着他,露出一抹笑意:“房租每月一千三,付三押一,年付免押金,卡号短信给你,记得打钱!”

沈思朗张大了眼:“这么贵?以前不是三百吗?”

“八年前能和现在比吗?”乔以安道。

“也是!”沈思朗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然后将钥匙插进了钥匙孔,准备开门,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歪着头看向乔以安问:“可以赊账不?我现在手头有点紧。不然你借点给我也行。”

“沈老板八个站点还要借钱啊!”乔以安忍不住打趣他。

“你也别太看得起我!”沈思朗扭动钥匙,门开了,他继续说,“投进去的本钱都还没收回来呢,穷着呢!”

闻言,乔以安故意道:“可以呀,日息三分,要借吗?”

“日息三分?”沈思朗不可思议道,“你高利贷啊!”

乔以安摇着头:“不借就算了。”

“借,先记着!”沈思朗说完,拉开房门准备进去。乔以安叫住他说:“里面的东西全是新的,你可以放心使用,你行李我跟徐声声说了,他明天给你送来。”

还挺周到。沈思朗心里想着,恍惚又记起了当年那个乔以安来。

乔以安一直这样懂得照顾人,事事都考虑得细致周全,谁娶了他——不对,应该谁嫁给他,那简直就是万世修来的福分。

沈思朗突然有些羡慕刚才那个女人。

“话说,”沈思朗迈进去一只脚,疑惑着问乔以安,“你怎么知道徐声声现在和我一起干快递的?”

沈思朗突然意识到,他根本没有透露过任何有关徐声声和他一起创业的信息。

乔以安起身,目光看向漆黑的夜空,说:“那家伙昨天打了无数个电话,太吵了,我早上在你手机里把他拉黑了!但为了有时候需得着,我存了他电话,也跟他稍微了解了一些你现在的情况。还有啊,他也觉得,你睡在站点,多多少少有点碍事儿,巴不得你在外面租个房子呢!”

“这个混蛋!”沈思朗在乔以安的描述中模拟出徐声声抱怨的画面,吐槽了一句后,打开门钻了进去。

其实这个房门够高,他已经不需要像以前一样必须猫着腰才能进门了,但习惯成自然,在那个破屋子养成的习惯成了潜意识里根深蒂固的东西,导致他现在无论是进什么门,都习惯要弯一下腰。

乔以安待到沈思朗进去之后,随即打开了3305的房门。房门被轻轻合上,隐去了乔以安的影子。

沈思朗进了门之后发现,里面的确如乔以安所说,一切都是新的,而且看得出是刻意打扫收拾过,生活用品也全部拆了包装摆在合适的位置。

乔以安果然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太细致周到了。

只是,他没那个福分了。

沈思朗走到沙发旁躺了下去,他举起缠着纱布的右手,逆着灯光呆呆地看着。此刻他脑子里面却全是乔以安一家三口的画面。

他觉得酸涩无比,但又无可奈何。

胃里又开始起了反应,他坐了起来,奔进了卫生间。

干呕往往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一些发酸的唾液。那味道恶心得要死,沈思朗从地上爬起来,打开水龙头猛灌了几口清水,漱完口之后,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打开淋浴头将自己尽数置身在水幕之下。

凉水冲刷的那一刻,他勒令自己保持清醒。

身体上那几个赫然瞩目的伤疤改变了流水的路径,水在那些伤疤的地方分成了几股,顺着身体流向地面。

沈思朗用力将垂在额头的头发往后面一抹,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他生了一张坚毅俊朗的脸,和气质温雅清俊秀逸的乔以安截然不同。他略带威慑力的面貌让人不敢轻易进犯,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撕开这表皮,下面藏着的是一颗容易因为乔以安易碎的玻璃心。

一直以来,乔以安便是他无可奈何的人。

***

隔壁的3305房间。

乔以安进门后,兜兜就朝着他奔来,拉着他的衣角抬头好奇地看着他。他蹲下去与兜兜保持着视线平行,问:“怎么了?”

兜兜眨巴着机灵的眼睛,问他:“那个伯伯,是爸爸的朋友吗?”

乔以安轻轻将手掌覆在兜兜的小脑袋上,温和地回答:“不是朋友哦!”

“嗯?”小女孩眼里的好奇越发浓烈。

乔以安笑着说:“是表哥哟!是对爸爸来说特别的人。”

“表哥是什么?”

“表哥就是爸爸舅舅的孩子,爸爸的妈妈和伯伯的爸爸,是兄妹。兜兜没有兄弟姐妹,可能现在还不能明白,等大一些了,就知道了。”

对待小孩子,乔以安尽可能说得浅显易懂些,只是看兜兜的表情,他所说的内容,对三岁多的小女孩来说,还是略显超纲了。

所以,关于沈思朗的真实身份,他没有说太明。

乔以安没有再解释,他抱起小女孩,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林瑜青问了句:“青姐,夜宵多煮点儿吧!”

林瑜青举着勺子转身看着乔以安,说:“给你表哥?”

乔以安不答话,只是笑笑。

林瑜青接着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表哥啊!晓柔也没提过,你俩是不是关系不好?我看你们讲话……”她迟疑了一下,说:“有些不愉快啊!”

“是吗?”乔以安朝着厨房走了过去,把兜兜放在一张椅子上坐着,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接着说:“这么明显啊?”

“我以为你会否认!”林瑜青忍不住笑道,“看来是真的关系不好啊!”

“也不是。”乔以安垂着眼,手指摩挲着水杯的边沿,“可能是分开太久了吧……”

林瑜青奇怪地看着他黯然的神色,没有继续追问,转身朝着冰箱走去,从里面拿出了前两天包好后给乔以安冻好的抄手,往锅里面扔了一些进去,然后又开始摆上几个敞口大碗,开始着手打调料。

林瑜青一遍放调料一遍问:“他吃辣吗?”

“不吃。”乔以安坐在沙发上随口回道。

“葱姜蒜呢?有没有忌口的?”

“不吃姜……他容易上火……”

“香菜呢?”

“也不吃,他受不了那味儿……”

“酱油醋这些呢?”

“都不要,他喜欢清汤的。”

在这平常的一问一答里面,林瑜青悟出了和那句“分开太久了”截然不同的内容来。

她不动声色地偷偷打量着靠在桌子边无精打采的乔以安,兜兜在一旁自顾自玩着手里的娃娃,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陪她一起玩儿,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那种模样,林瑜青没有见过。

锅子里的水溢了出来,她不慌不忙地关小了火,往里面浇了一些冷水,然后打了一碗清淡的底料。

***

沈思朗洗完澡光着上半身,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客厅走。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他疑惑着去拉开了门。

“伯伯!”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这声奶声奶气的“伯伯”就冲入了他的耳膜,紧接着,他慌忙地折返了回去,胡乱套上了上衣后再次来到门口,看着乔以安说:“这么晚了,不睡觉啊?”

“伯伯,吃抄手!”沈思朗低着头看着小女孩,随即目光落在了她脚边地上的一个冒着热气的碗上。

这是喂狗吗?沈思朗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着。

可小女孩纯真得不含一点杂质的眼神让他不能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他只能望着乔以安说:“谢谢!”

“伯伯,不用谢!爸爸说你不吃辣,不吃姜,不吃香菜,不吃酱油醋……这是妈妈专门给你做的清淡的,你吃了再睡好不好?”小孩子从不说假话,沈思朗听着她奶声奶气的语音,眼神却一刻也没有从乔以安的脸上移开过。

原来乔以安都记得。记得他的口味,记得他喜恶。

那一刻,沈思朗眼里的欣喜再也无法克制地显露在乔以安面前。

“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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