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江顾。”卫风带着三分怨气和三分委屈，报出了个人名。
江顾隔着屏幕和他对视，面不改色：“他把你怎么了？”
经此一问，卫风像是委屈到了极点，声音哽咽道：“我讨厌他。”
鉴于他之前喜欢江顾的前情，外加上江顾名义上是他监护人的身份，以及其在外并不怎么好的风评……但凡江顾不是本人，铁定要联想到一些曲折的误会上，但凡有点骨气，当即就要杀过来保护自己的小男朋友了。
可惜江顾十几分钟前刚见过他，而所谓的男朋友也只是为了哄着人能好好学习。
等卫风高考结束，“曜琰”这个人自然而然就会消失——
“他们都说我是江顾包养的小情人。”卫风委屈巴巴的，细数江顾的罪状，“江顾就这么任由别人误会，他肯定早就听说了，还任由那些人胡说八道，他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澄清，可他什么也没做，说不定他就是故意让我难堪。”
江顾好气又好笑：“……他让你难堪干什么？”
“谁知道。”卫风咬了咬牙，更像是单纯地发泄某种情绪，“他这个人很坏的。”
江顾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短短不到几分钟的会面，确定卫风现在纯属恶意中伤：“事情未必是你想的那样。”
卫风伤心又不满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一直在替他说话，你是我男朋友，又不是他男朋友。”
江顾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还笑？！”卫风震惊地望着他，“哥，你到底和谁一伙的？难道你是为了接近他才和我谈恋爱的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顾压平了嘴角：“别胡思乱想。”
“我也很有钱的，凭什么不是我包养他？”卫风愤愤地嘟囔。
“挂了。”
“哎——哥，哥，我错了，我胡说八道的！”卫风着急忙慌地凑上来，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又撤了回去。
白色衣服上那些不规则的殷红一闪而过，江顾目光顿了顿，想起刚才他嘴角残留的那点红色，心中微动：“你到底怎么了？”
卫风支支吾吾不肯说，只是泪汪汪地看着他：“要是我变成坏人了，你还爱我吗？”
江顾挑眉：“什么坏人？你是逃课逃学还是杀人放火了？”
卫风脸色白了白。
江顾沉默了一瞬：“你杀人了？”
“没有！”卫风神色紧绷，“我没有杀人，我——”
“没关系。”江顾不急不缓道，“慢慢说，我帮你想办法。”
卫风还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慢吞吞地举起了一只手，凑在了镜头前。
少年的手修长漂亮，但现在却变成了诡异的青白色，五指间有半透明的蹼相连，凸起的青筋带着一种非常强烈的非人感，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很不舒服，更不用说那明显要比人类锋利的黑色长甲，丝毫不会让人怀疑下一秒就会被他穿透咽喉。
而现在这只手上，还沾染着新鲜的血液。
“我刚刚差点吃了人。”卫风的声音有些发抖，眼睛却紧紧盯着江顾的反应，生怕对方会生出恐惧或者厌恶的表情。“……我看着卫欢，突然感觉得很饿，很想……我是不是疯了？”
他还记得当时卫欢惊恐的表情，卫韧歇斯底里的吼声，他从卫欢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非人形的恐怖怪物。
而现在原本不属于人类的鱼尾正无力地垂落在房间冰冷的地板上，周围洇出一圈淡绿色的黏液，那股仿佛来自大海深处的咸腥味让人作呕，卫风的大脑却处于高度兴奋和紧张的状态。
被他掐晕的卫欢卫韧兄妹两个蜷缩在另一个角落，他掀起眼皮看了看，又冷漠地转了回来，对着曜琰泫然欲泣地卖惨：“哥，我想回家，我想见你。”
他的大脑一半清醒一半混沌，理智告诉他曜琰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艘游轮上，但他却渴望着和曜琰的亲近，与之密不可分的是船上另一个人的气息，突然变得格外敏锐的嗅觉清晰地告诉他，江顾就在离他不到百米的范围内，他的本能蠢蠢欲动，想要追逐到江顾身边，然后——
卫风恶狠狠地咬了咬腮肉，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里的曜琰。
不行，就算是找，他也应该找曜琰才对。
去找江顾算怎么回事。
隔壁房间。
江顾一边观察着卫风的情况，一边在和温修霁通话。
温修霁身后的工作人员忙成了一团，温修霁也焦头烂额：“按理说他距离成熟期还有一个多月，不应该这么快被001号影响……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诱发了这种情况，江总，您在船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外面的天黑压压一片，海面平静无波，江顾回忆着卫风这段时间的状况，他已经让人封锁了这一层，但游轮上的人太多，他们又漂在茫茫大海上，显然不是长久之法……
温修霁对他抱有很大期待：“江总，要不让您去看看？”
“他现在想吃人。”江顾言简意赅。
温修霁道：“但您可是卫风的第一被标记体，说不定可以安抚下这种突发情况。”
江顾没说话，片刻后皱眉道：“他最近非常想去见他的网恋对象，闹过几次，我没有同意，这个算诱因吗？”
“这个当然算！”温修霁道，“江总，这么重要的事情您怎么能不记录——我是说您应该告诉我们一下，毕竟这种关键时刻，可能只是闻到了某些特殊气息都能引发实验体突变，将卫风完全隔离起来是对他最安全的办法。”
“我们无权这样做。”江顾顿了顿，补充道：“他还听到了一些流言，说他是我包养的情人，他看起来很生气。”
“愤怒也是实验体不稳定的一大诱因。”温修霁头都快大了，就卫风所处的这个环境，简直到处是定时炸弹。
偏偏对此事话语权最大的人还在固执己见，执意要给一个实验体人权和自由。
简直就是脑子进水了。
“江总，我必须严肃地告知您，我们现在对卫风的研究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候，尤其是他现在已经开始出现非人类的特征，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他的一举一动对我们乃至整个生物学界而言都非常地宝贵。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卫风送来实验室，你从现在开始密切关注卫风的一举一动，任何细节都要传送过来，这样我们才能齐心协力——”温修霁的声音卡了一瞬，“江总？江总？”
通讯器淹没在了冰冷的海水里。
另一边，听完了全过程的青渡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良久才试探出声：“江总？”
“取消和温修霁方的一切合作，收回关于卫风的所有数据和相关资料。”江顾反应平淡，“我需要的是合作对象，不是只会下命令的上司。”
他罕见地有些烦躁。
不知道是因为温修霁过于啰嗦，还是因为监控里的卫风看起来像是马上要失去神智，对着卫欢卫韧兄妹两个准备大快朵颐了。
他解下腕间的手表，脱掉了过于正式的西装外套，出了门。
“让人在外面守好，不管里面发生什么，都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吕姨什么都没问，立刻招呼人堵在了所有的出入口。
——
二楼宴会厅。
楚观山低头看着屏幕里剧烈波动的数值，狭长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抹疯狂：“我们释放出去的诱捕剂成功了，看这些数值波动的程度，卫风最起码已经和001号实验体融合了百分之三十以上。”
萧清焰担忧道：“可父亲并没有让我们这么做，万一出现什么岔子……”
“就算出问题，也是找我负责，你害怕什么？”楚观山哼笑了一声，“你父亲做事就是太过谨慎，瞻前顾后就容易错失良机，但凡当时能果断一点，卫风现在就不会落到江顾手里了。”
萧清焰道：“江顾很有责任心，实验体在他手里不一定是坏事。”
“责任心？”楚观山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可是江家的人，本来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不过是多读了几年书，你真以为他想做什么研究吗，他不过是看中了001号实验体将来的商业价值，实验体落在我们手里起码还有一定的人权，落在他手里不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都不会被放过。”
萧清焰听得直皱眉：“可是——”
“别可是了，现在容不得半点迟疑，我们的人已经在前面准备接应了。”楚观山势在必得，“这种三不管的地带，失踪几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萧清焰知道劝不动他，只好道：“船上可不止我们这边的人。”
“水当然是搅得越浑越好。”楚观山笑道，“就让我们看看江顾有没有这个本事能守住这么大的一笔财富吧。”
江顾伸手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试探地敲响了门。
“谁？！”
江顾打算按计划好的措辞开口，尽管曜琰出现在这艘船上的概率极低，但以卫风的脑子应该不会坚持怀疑，他沉声道：“是我——”
然而就在这千分一秒的档口，他忽然改变了措辞：“我是江顾。”
“江叔叔？”
几乎是同时，卫风喊出了他的身份，甚至比他改口还要早一点。
江顾心底一沉。
他怎么认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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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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