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不公平了,莱因,恐怕只有我们没有见到妈妈最后一面。”希尔伽低声控诉道。莱因哈特拍拍他的背,算是无声的安慰。
两只虫子还奢望过赶回王巢,但希尔伽突如其来的腹痛又让他们踯躅不前了。
“希尔伽,你的身体无法再负担起返回的旅程了。”莱因哈特停下了步伐。
希尔伽什么都没说,他能感受到体内的那些可怜的卵安份了不少,无精打彩的静默着。
他好想回去找妈妈,但是…
他的手移到了自己隆起的腹部上。
最终,他僵立半晌,还是转身一头撞进了莱因哈特怀里。
——
但是厄运的魔爪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有越来越多的流浪种迁徏过来,一开始只是几个杂兵,再到后来的三五只虫子协同作战。
饶是皮糙肉厚的莱因哈特也开始力不从心了。
希尔伽帮不上什么忙,他的肚子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他这些卵状况很差。
又一只流浪种尖啸着炸成了血沫,临死关头却挥起镰肢砍下了蛾子的一边触角。
莱因哈特一头血的回来了,半个身子滑啦啦的往下掉内脏。
他拉起希尔伽,吐出一口带血的沫子:“快走!还有更多的虫子来了!这些流浪种真是疯了!”
希尔伽一边哭一边赶路,但是莱因哈特的触角断了,辨不清虫子的味道和磁场方向,他们简直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中途希尔伽实在是腹痛的飞不动了,他无助的停在原地,抱着肚子喊疼。
莱因哈特无师自通挖出了一个雪下洞穴,希尔伽被他藏匿在里面。
“是因为虫卵们太闹腾了吗?”
“不,”希尔伽摇头,“它们很安静…”安静的就像死了一样。
“太可悲了,莱因,”他苦笑道:“就像是特意要惩罚我们一样。”
“不要害怕,希尔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王巢会派先谴队来剿灭流浪种的。”莱因哈特捧住他的脸,语气坚决:“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们不应该被惩罚。”
——
风雪可以掩盖虫子的味道,希尔伽从没有这么感谢过这个糟糕的天气。
莱因哈特睡着了,又像是陷入了深度昏迷,因为枯竭的能量已经不足以补全残缺的身体。
希尔伽试图进入精神网向王巢求助过,但自从接入新的精神联结后,他就发觉自己的联结能力失频了,总是断断续续的,时好时坏。
他递不出求救的信号,甚至连控制流浪种的精神思维都做不到。
到底是为什么?
希尔伽颓废的捂上脸,是因为虫卵吗?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又或许是…王巢单方面屏蔽了自己的联结?
他明明读过那么多书,明明准备了那么久,可是书上从没有说过这些,命运像脱轨了一样不受他的控制。
但是潜意识里,他又那么相信莱因哈特安慰的话,对啊,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妈妈是不会惩罚他们的,好运气只是还在后头,会有虫子来救他们,又也许明天他们就会碰到歌鸟的军队。
希尔伽抱着这样的想法闭上了双眼。
——
他应该没睡一会儿,就被一阵冰冷的风雪灌醒了,睁眼时,他和一双无机质的复眼对上了视线。
流浪种!!
不……
希尔伽僵着身子扫到了面前虫子前肢上的袖章,画着鲜红似血的玫瑰。
是王巢的虫子。
虫母在上!希尔伽舒了一口气,他的心脏兴奋的跃动起来,王巢的援兵到了!
“莱因,我们…”
“希尔伽!!躲开!!!”
伴随着莱因哈特的一声暴喝,希尔伽听到了破风的声音,他的金发被削断了几簇,面前的虫子抬起尾钩,寒光一闪就向他刺来。
是莱因哈特用庞大的身躯隔断了攻击,又用蛮力撞开冰岩层将他拖了出去。
“他们是来猎杀我们的!”
莱因哈特揪起希尔伽就扎进了雪幕,身后训练有素的一队雄虫穷追不舍。
“疯了,他们真是疯了!你是虫母!他们怎么敢?!怎么敢猎杀虫母!”莱因哈特暴躁的嘶吼着。
希尔伽说不出话来,所有的线索都串了起来,他现在气的浑身发抖。
雄虫当然不敢伤害虫母,但如果就是王巢虫母下的命令呢?
看看那个玫瑰袖章,真是讽刺!大摇大摆的晃在他们面前,完全不屑摭掩。
那是妈妈的亲卫队,现在理应由新的虫母接手,追杀令是谁下的自然不言而喻了。
“爱因…是爱因!!!我早就知道他不安好心!”希尔伽红着眼哭喊道。
——
身后的虫子突然陷入了另一个战斗,短短几分钟就只剩下了遍地残肢。那波胜利的虫子又组成方队,原地静默不动了。
莱因哈特绷紧着身子,不敢放松警惕。
“殿下,我们是歌鸟子巢前来迎妳回宫的仪仗队,我是歌鸟军队的首席上将——尤里安。”为首的兰花螳螂化成人形,单膝跪地敬了个礼,继而低下头道:“您受苦了,殿下,接下来请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身后的虫子们齐唰唰化成人形跪成一片,等待着虫母的召令。
希尔伽扫视了这一圈雄虫,张了张嘴,还没有开口就先溢出了一声痛呼,他捂住自己的腹部弯下了腰,那些雄虫纷纷发出了惊慌的嘶鸣声,连莱因哈特都开始颤抖了。
黑色的血,起先是一滴,然后是断了线珠子似的两三滴,再到细流一样,汇到冰面上积了一小滩。
“不…不,我的宝宝……”希尔伽也开始抖了,他眼前发晕,几乎快站不住了,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体内流走了。
“殿下!殿下!”尤里安上前撑住他,招呼另一只雄虫过来:“哈文!!!快过来!!”
——
虫子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在前不久的路途中他们刚失去了妈妈,明明迎接虫母的喜悦还没有尝尽,现在他们的虫母就满身是血的倒了下去。
“他的肚子里有虫卵!他腹痛过几次,是…是……”莱因哈特有点不忍心问出口。
为希尔伽检查的雄虫没有说话,隐晦的对莱因哈特摇了摇头。
另一只雄虫插进来,开始安抚起希尔伽来:“殿下,目前最要紧的是你的身体。这些活泼好动的虫卵应该是要提前降生了,不要害怕,哈文已经练习过上千次如何接生虫卵了。”
尤里安解下了自己纯白的披风,其他雄虫也效仿起他来贡献出了自己的披风。
这些纯白的披风现在垫在希尔伽股下,几只虫型稍大点的虫子在尤里安的指令下搭着节肢筑成了个巢壁,还有其他的几只虫子开始释放低浓度的致幻剂以求降低虫母的痛觉。
“还有没任务的虫子,阿拜蒙蒂斯,带着一队二队守着殿下,约里亚特,带着三队跟着我去剿灭前来的王巢雄虫。誓死守卫希尔伽殿下!”尤里安一声令下,马上就得到了众虫的应和声:
“誓死守卫希尔伽殿下!”
在经过莱因哈特的时候,这位年轻的歌鸟上将特的停下来抱了抱他,言辞恳切:“感谢你我的兄弟,还有,辛苦了。请留在殿下身边,我想他现在很需要你。”
果不其然听见了希尔伽的哭喊声:“莱因!呜——莱因!!”
莱因哈特紧张到感觉双腿发软,他扑了过去,看见可怜的雌虫抱着肚子痛的直抖。
——
确实是太痛了,又坠又涨!那个替他接生的雄虫还总是冷着脸让他别使劲。
“殿下,你的宫口还没开,生不下来的。”
希尔伽哇哇大哭:“那你说要怎么办嘛?!我快痛死了!你凭什么说我生不下来!”
他的双腿被强行分开,挂在虫子的两只前肢上直打颤,又不敢用力,因为一用力他就能感受到有一大股血往外喷。
那只雄虫还在结结巴巴的自辩:“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你生不下来的意思。我是说,殿下你现在这个状态确实生不出,过,过会就行了。殿下?殿下!不要睡!”
希尔伽原本头脑晕晕的快阖眼了,马上又被雄虫给摇醒了。
然后是一波剧痛,希尔伽疼的受不住挺起了腰,小圆弧被压在腹间,丝毫没小下去。
他汗涔涔的呜咽着倒了下去,看到了莱因哈特含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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