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里亚特很想为自己去争辩。
这不公平!
他想。凭什么那只外来的雄虫能够留下来,而我作为王虫却不可以?
明明我才是妳的王虫,要是论“安抚”的话,那也理应由拥有最高精神力的我来做。
当时他真想冲上去扒拉开那只傻大个,跪伏在虫母膝前求祂给一个说法。
但是现在他僵在原地,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只因为他看见了祂苍白的脸色和失去血色的唇,那张熟悉的脸上表情却是那么的陌生,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央求意味。
就好像怕他这个昔日王虫会因为受到不公平对待突然暴起发火一样。
令约里亚特感到可悲的是,自己竟然真的有一瞬间起了这个念头。
像任何一个索求无度的低智虫嗣,只因为受到一丁点怠慢就要大吵大闹,让母亲为自己主持公道。
可是他们的[母亲]生病了啊。
祂光是靠在那儿,低着头道歉,就好像花光了祂所有力气
而这一切的一切又何尝不是拜他们所赐?
约里亚特,
你真该死。
你就活该落得这个地步,又还有什么资格谈公平对待?
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想到这些后,约里亚特便失了力般踉跄了一下,脑子里像有口大钟猛然被敲响了,让他耳中一片嗡鸣。
“您…不需要向我道歉啊。”他恳求道,却又不敢再上前,眼见着虫母的额上的虚汗愈来愈多,他只好准备离开:“希尔伽殿下,那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我会在外面守着您的。”
虚弱的虫母向他露出一个微笑,像是在“感激”他的谅解:“好。”
——
约里亚特几乎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出门的,他整只虫都处于一种精神涣散的状态,谁知道刚出门就直接迎面和自己的同僚撞了个满怀。
横在身前的不仅仅只有阿拜蒙蒂斯,自他身后,还有另几个熟悉的身影,正表情格外肃穆的盯着自己。
哈,还真是一个不少?
“你们…”他皱起眉头,刚想问这是在闹哪一出,他的同僚们就已经自顾自的开始分析了。
“完了,他也被赶出来了。”
“啊,连约里亚特也不行了么……”
“那只虫卫不好办。”
……
他们或是摇头,或是叹气,或是面无表情。
倒显得失魂落魄的约里亚特没那么不合群了。
良久,这只向来情绪高涨的金斑虎甲才声音干涩的开口:
“我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祂回来,我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去弥补祂所受的伤害。”
随着这个真相被残忍的道出来,王虫们都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
不同于房间外那群绝望的“面壁者”们,病房内的气氛可以算的上是温馨。
希尔伽精湛的演技不仅骗过了精明的王虫们,也骗到了卡卡这只傻虫子。
卡卡简直要被吓坏了,他很少见到希尔伽刚刚那个样子,看上去就好像要碎掉了。
“希尔伽,是不是痛的厉害?”他紧张的凑过去用额头试希尔伽额间的温度,以此来判断面前这副身体的基本状况。
他们住在小房子时希尔伽就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头痛的症状会徒然加重,往往还伴随着浑身高热。
不过这一次幸好,温度不是很高。
但是这依然不能让卡卡安下心来,他把希尔伽额上凝的虚汗看的一清二楚,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不管怎么样,希尔伽现在很难受,需要他的照顾。
“你很难受,吃一点好不好?”
这样想着,他立马把自己的手臂递了上去,还贴心的开了个小口。
以此来恳求他的虫母这时候不要兀自逞强,快快接受他的献身。
希尔伽当然不会接受自己虫卫的献身。
“天哪,卡卡,你怎么又为了我弄伤自己!我没事的啊。”他一脸心疼的制止了卡卡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开始为其处理伤口。
“其实我……我现在已经不是很痛了,你陪我睡一会就可以了。”希尔伽还是对卡卡撒了个无足轻重的小谎。
他大可以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但是看着卡卡那璀璨澄透的金瞳,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在接受一场公开的审判。
你要解释什么了希尔伽?你要坦白你只是在故意报复,用你虚伪又卑劣的心思带坏这只单纯的虫卫吗?
他做不到,
他最最亲密也最最无辜的爱人不需要承担这些恶果。
“真的只要我抱着你睡一觉就好了吗?”
“嗯嗯!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是啊,只要卡卡站在他身边,这就足够了。
于是虫母和他的虫卫便又睡到了一张床上,像平日里那样交颈而眠。
[白塔]也随之安静下来,来往的虫子们有意的收敛了声息,生怕打扰了这位虫母的浅眠。
一时间便只剩下各种计时仪器们永不停歇的嘀嘀嗒嗒声,它们是哄睡虫母的摇篮曲,也是审判那群“面壁者们”的倒计时。
这些王虫此刻才懈了心神,半是放松又半是颓废的倚在墙上。他们能闻出独属于虫母的那股苦涩的味道徒然便回了甘。
谁也不想知道那只虫卫是用了什么办法,是搂抱或是亲吻又或是抚摸什么的,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的虫母在好转,他们就感激涕零了。
——
白塔的治疗计划正式开始了,希尔伽终于明白了那群白大褂当初说的“好好配合”是什么意思。接下来他们所做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如同酷刑一般。
“我们要用最直接的办法把再生因子输入虫母的身体,那就是通过虫母的中空脊椎。喏,就是这里。”
这位医师为了更直观的说明方案,特意用他的虫肢一路从希尔伽的后腰处划到了后颈,让背对着的希尔伽不寒而栗。
“这太疯狂了,那里连接着雌虫控制精神网的中枢,更覆有坚硬的内嵌骨镰,你们准备怎么把再生因子从这输进去?”哈文皱起眉头,率先提出了质疑。
“难不成你们想在他背上开几个洞吗?”他冷笑道。
谁知医师却愉悦的点了点头:“当然,就在这4个位置打几个洞,再用神经纤维管连通这里……”
医师颇为满意的讲解着自己高超的想法,殊不知他的听众们脸色是越听越白。
“你们有多少把握成功?我希望你们是抱着100%成功的预期来的,而不是把我们的虫母当成检验你们医疗方案的实验品。”
尤里安上前一步打断了这位医师的滔滔不绝,他沉着脸色,颇高的身形立在医师面前,从上千场战役中淬炼出的杀气压的这只白塔雄虫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保证我们绝没有把希尔伽殿下当成实验品,这个方案我们原本就是为虫母……”
“咳咳!”旁边久久不语的年长雄虫突然出声打断了这只雄虫的话,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噤声,随即,又立马换上一副温和的姿态缓和气氛:“这确实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请务必相信白塔的诚信,毕竟不管是作为雄虫还是作为医师,我们都是发自真心的希望希尔伽殿下尽快康复。”
——
治疗刚开始的时候,希尔伽就开始后悔了。
真的,当初他就应该在那颗小星球上自生自灭,那样现在他就不用躺在这里任虫宰割痛的想死了。
他原本想努力忍忍的,因为周围又太多虫子在看了,哭喊出来那该有多丢脸啊。
但是真的是太痛了!那些纤维管是那么的粗那么的硬,要生生穿过他脊背上刚穿的几个洞,刺透他的骨镰最后再狠狠捅进他脆弱的中空脊椎里!
开洞的时候他还尚能忍耐,因为每只王虫都在释放高浓度的安抚信息素,好歹是让痛觉减弱了一点。
但是插管的时候他就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是刚捅进身体里的时候他就叫出了声,开始不顾形象的哭喊起来。
“卡卡!卡卡!!我不要治了!我好痛啊,呜——卡卡,我要回去!”
这嚎哭声实在是太凄惨了,让每一个路过的虫子都忍不住驻足,而每一个近距离观看的虫子却都不忍直视的挪开了视线。
等到这一切完成后,希尔伽全身已经湿透了,他侧卧着,蜷缩着的身子不敢舒展,还在微微发颤,眼睛盯着卡卡,蓄满了泪,喉咙却只能发出呜咽声。
所有的王虫都紧张的围在他身边,为他擦汗、握着他的手、又带着满含歉意的泪眼来吻他的面颊。
“对不起,对不起,希尔伽,你受苦了。”
“已经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希尔伽,不会再痛了,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让你痛了。”
所有的声音都嗡嗡嗡的,一个个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说一些早就失去意义的话!
讨厌你们讨厌你们讨厌你们!
早干嘛去了?为什么当时都不在?为什么要和我吵架要惹我生气?为什么把我丢下现在才把我找回来!
呜——
好讨厌你们,我好痛,凭什么我要这么痛?
他心里把这些虫子骂了个遍,嘴里却只能吐出一些抽抽噎噎的呜咽声,没有一点实质的杀伤力,意识到这点就更让他气了个半死。
慢慢的,他的意识就越发的昏沉了,最后眼皮一阖就失去了意识。
——
疗程开展的一周后,希尔伽终于习惯了背后异物的存在,只是有时候太安静,当他感受到管子里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汩汩的往自己体内流的时候,他就没来由的感到恐慌。
不过万幸希尔伽看不见自己背后的光景,也看不见流进他身体里的是什么东西,否则那些裸露的空洞、粗状的管器和红的发黑的组织物一定会把他吓晕过去。
白塔最近又加了一个条件,他们要求希尔伽在固定的时间段一定要保持清醒,免得就此长眠不醒。
但是无边无尽的痛感实在耗费精气神,他每时每刻都是一副精神不济的状态。
为此只要一到固定的时间段,就会有虫子来叨挠他的睡眠。
他的几个兄弟们每天轮流来看他,和他搭话。
“希尔伽,你活着真是太好了!我差点以为你像约瑟尔一样死了。哦,我可怜的弟弟约瑟尔,他远没有你幸运,那个阴险的人类间谍杀害了他。”
这个消息确实让希尔伽打起了点精神,从自己兄弟们的口中拼凑出了事件的原委。
那个人类间谍是在虫母们交换雄虫的派对中混进来的,用甜蜜的话语和温柔的照顾哄骗了虫母梵思约瑟尔,成为了他的王虫。
这个狡猾的人类伪装的那么完美,潜伏的时间又足够长,终于抓住了契机撺掇虫母召开了一场周期派对,把所有的虫母都汇集到了一个子巢,最终再联合接应的军队把这些虫母一网打尽或是掳走。
毫无疑问人类达到了目的,他们残忍的杀害了虫母约瑟尔,又掳走了另一个虫母希尔伽,虫族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珍贵的虫母,自此便陷入了动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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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生气的虫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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