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阿野一整天都在发呆,很少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出神。
“宝宝。”
玉埋香抱住他,“在想什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孟阿野合上眼,“明天我有事,要去流火城一趟,不用等我吃饭。”
玉埋香身体微微一僵很快恢复,“好。”
“能告诉我去做什么吗?”
“…去教堂,见一位朋友。”
“嗯。”
“对不起。”玉埋香蹭蹭他的脸。
“为什么道歉。”孟阿野拿开他的手,起身脱下睡裙在衣柜里随便抓了件衣服套上。
“你还在生我气对不对,因为我凶你了。”
“没有的事。”孟阿野找了几个发夹把过长的刘海夹起来,该剪头发了。“你多想了,我只是有点累。”
“小野。”玉埋香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只是有点累吗?”玉埋香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没有在生我的气,是在想别的事?别的人?”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用气声问出来的,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涩和紧绷。
孟阿野没有立刻回答。他任由玉埋香抱着,目光没什么焦距,过了好一会儿,才很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却不是针对玉埋香。
“没有生气。”他重复道,语气平淡,“也不是在想谁。”他顿了顿,似乎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只是有点累,需要出去透透气。”
“…那你现在要出门吗?”
“嗯。”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你还有工作要忙吧。”
“……”
孟阿野认输了,“晚上十点,在春朝城我家楼下接我。”
玉埋香用力点头,“要不要我现在送你?”
“不用了,晚上…晚上不用为我准备饭。”
“……好。”
再次回到春居,孟阿野不用钥匙就直接推门进去了,明泽锦果然在里面,抱着孟阿野最喜欢的等身玩偶熊。
地上已经散了许多空酒瓶,明泽锦听到动静,迟钝地转头,随后傻笑一下。
孟阿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认命地叹气,脱下外套放在一边,打开了卫生管家机器收拾客厅。
他没立刻管明泽锦,先去浴室用温水湿了帕子,再出来给他擦干净脸。
明泽锦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直愣愣地盯着他笑,在孟阿野转身要去放帕子的时候,他拽住了孟阿野的手。
“你…好?”
孟阿野转过头蹲下来,无奈地和他握手,“你好,还清醒吗?”
明泽锦一顿一顿地点头,口齿不清,“好漂亮。”
“什么?”
“我说,你,好漂亮。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哦。”孟阿野礼貌回复。“可是我不喜欢酗酒的人,起来,坐沙发上,我检查一下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明泽锦呆呆地盯着他的脸,像是大脑未响应。
孟阿野捏捏他,也不管他有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把他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动作算不上温柔,但足够小心。
他解开他的衣服,仔细检查明泽锦的身体——还好,只是有些淤青,没有明显的伤痕。看来玉埋香收力了。
他简单给他敷了药,从家里拿出明泽锦的备用睡衣给他换上。
明泽锦乖巧地任由他摆布,只是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始终牢牢锁在孟阿野脸上,一眨不眨,嘴角还挂着那种傻乎乎的笑容。
“还好,没受伤。”孟阿野松了口气,刚要起身去倒杯水,手腕再次被明泽锦抓住。
“别走……”明泽锦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依赖,手指收得很紧,像是怕他消失,“漂亮……宝贝……”
孟阿野哭笑不得,试图抽出手,“我去给你倒杯水,听话。”
“不要水……”明泽锦固执地摇头,借着酒劲,用力一拉。孟阿野本就蹲着重心不稳,被他这么一拽,猝不及防地向前踉跄了一步,险些扑倒在他身上。
“明泽锦!”孟阿野有些恼了,稳住身形,瞪着他。
明泽锦似乎被他的低斥吓到了一点点,眼神瑟缩了一下,但手上的力道却没松,反而就势将孟阿野拉得更近,然后伸出双臂,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的腰,把发烫的脸颊埋进他微凉的小腹处,满足地蹭了蹭。
“抓住了……”他咕哝着,声音带着得逞的满足和安心,“我的……”
孟阿野身体一僵,抬手想推开他,但感受到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传来的触感,心又软了下去。算了,他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他叹了口气,任命地站在原地,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明泽锦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好,抓住了。”孟阿野的声音带着无奈,“我不走,你先松开点,我喘不过气了。”
明泽锦似乎听懂了不走两个字,手臂的力道稍微松了些,但依旧圈着他,仰起头,眼神迷蒙地看着他,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委屈:“你……你讨厌我了吗?”
孟阿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情也低落起来。他摇摇头,语气不自觉地放柔,“没有。不讨厌你,我最喜欢你了。”
“骗人……”明泽锦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肚子,声音闷闷的,“你跟他好了……你不要我了……”
又来了。
孟阿野感到一阵头痛和深深的无力。
一个两个都快要了他的命了。
“没有不要你。”孟阿野耐着性子重复,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发间,轻轻按摩着他的头皮,试图让他放松,“别胡思乱想。”
明泽锦似乎很享受他的抚摸,舒服地哼唧了一声,但委屈的情绪还没过去,“那他……他比我好吗?”
这个问题幼稚又刁钻,带着浓浓的醋意。孟阿野抿了抿唇,选择避而不答,“你喝醉了,阿锦。休息一下,好吗?”
“我没醉……”明泽锦执拗地反驳,却连坐直身体都显得有些困难。他靠在孟阿野身上,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仿佛快要睡着了。
孟阿野稍微松了口气,试图慢慢抽出身体,把他放平在沙发上。
然而,就在他动作的瞬间,明泽锦像是惊醒了般,猛地又抱紧了他,眼睛睁开一条缝,执拗地看着他,嘴里嘟囔着,“一辈子…说好的…”
这句话含混不清地从明泽锦唇间溢出,不像情话,更像一句颠扑不破的,刻入骨髓的宣言。
它瞬间将孟阿野拉回了多年前那个海风咸湿、星星低垂的夜晚,只有十六岁的明泽锦攥着他的手,眼神亮得惊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小野,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那时,“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所有,两人所有的东西都会共享。
孟阿野的身体僵住了,心脏像是被温热的海水包裹,又泛起细密的酸涩。
他抬起的手缓缓落下,不再是试图推开,而是轻轻地落在了明泽锦的背上。
“嗯……”孟阿野的声音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说好的。一辈子。”
这不是对**的回应,而是对一份沉重如山的承诺的再次确认。
他知道,明泽锦天生亲缘淡薄,情感世界贫瘠得像片荒漠,而自己几乎是那荒漠里唯一顽强生长的、被倾注了所有心血的绿洲。
明泽锦可以不在乎世界,但不能不在乎他孟阿野。
这份偏执的依赖和守护,孟阿野懂,也从未真正想过要挣脱。
得到他肯定的回应,明泽锦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他像是完成了某种最重要的确认,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脑袋在孟阿野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呼吸变得绵长安稳,沉沉睡去。
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仿佛所有的焦虑和不安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抚慰。
孟阿野抱着他,感受着这份全身心的、沉重的依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像是被无形的东西束缚着。
他离不开明泽锦,就像明泽锦离不开他。这种羁绊从孩提时代延续至今,早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无法切割。
他小心翼翼地将明泽锦扶到沙发上躺好,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他的好梦。拿来薄毯给他盖好后,孟阿野就坐在旁边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侧头看着明泽锦沉睡的侧脸。
酒精染红了他的脸颊,褪去了平日商场上的精明锐利,显得毫无防备,甚至更年轻,更孩子气。
孟阿野的目光变得复杂。
他知道明泽锦要的是什么。不是世俗意义上的爱情独占,而是在一起这个状态本身。
是参与他的人生,是分享他的喜怒哀乐,是无论以何种身份,都必须在他生命里占据最重要、最不可替代的位置。
只要这个核心需求被满足,明泽锦其实并不那么在意形式上孟阿野身边还有谁。
玉埋香的存在固然让他嫉妒发狂,但更深层的恐惧是怕这个人会彻底取代自己、破坏那份承诺。
而他自己呢?孟阿野疲惫地闭上眼。他对明泽锦的感情同样深重,是习惯,是依赖,是如同家人般无法割舍的存在。
他希望明泽锦好,希望他快乐,甚至愿意为此付出巨大代价。
但同时,他也渴望玉埋香带来的那种全新的,完全不同的情感体验。
这二者并非完全对立,却在他的世界里激烈碰撞,让他身心俱疲。
孟阿野轻轻叹了口气,将脸埋进膝盖里。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但至少在此刻,看着明泽锦安稳的睡颜,他纷乱的心绪奇异地得到了一丝平静。
无论如何,一辈子的承诺,他从未想过要背弃。
只是这在一起的方式,恐怕需要他们用尽余生去摸索和定义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等卫生管家收拾好了一切,孟阿野才缓缓起身,有点吃力地抱起了明泽锦,把他带到了自己卧室的床上。
这间卧室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有接近一半的东西都是明泽锦为他布置的。
孟阿野坐在床边,轻轻用指尖描绘他的脸。
好好睡一觉吧。
他低头,亲了亲明泽锦的脸。
晚安,我的王子殿下。
他起身关掉了灯,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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