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回荡着刺耳的笑声,我死死攥着手中的圆珠笔,指节发白,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笑声隔绝在外。
"哎哟,许晓雯,你这件衣服该不会是你妈妈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吧?"周丽娜捏着鼻子,用两根手指拎起我国中校服的衣角,夸张地抖了抖,"都洗得发白了还在穿,你家穷成这样了?"
周围的同学哄笑起来,有人吹了声口哨。我的脸颊烧得发烫,却只是低着头,把校服下摆从她手里轻轻拽回来,小声说:"还能穿。"
"还能穿?"周丽娜提高音量,环顾四周寻求认同,"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穿补丁衣服?你们看她袖口,还缝了一块布!许晓雯,你该不会是故意装可怜吧?"
我的指甲陷入掌心。这件衣服是妈妈连夜缝补的,她眼睛都快熬瞎了才把弟弟妹妹的衣服也都补好。我想大声反驳,想告诉周丽娜她身上的名牌衣服是用我爸爸赌输的钱买的——上周我爸又把工资输光了,讨债的人上门,我妈跪着求他们宽限几天。
但我知道说出来只会招来更多嘲笑。穷就是原罪,在这个重点高中里,家境就是一切。
"行了,上课了。"班主任陈老师走进教室,目光在我和周丽娜之间扫了一圈,没多说什么。
我机械地翻开课本,脑海里却翻腾着各种恶毒的想法。我想象周丽娜从楼梯上摔下去,想象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被划花,想象她家破产后沦落到比我还惨的境地……这些念头让我有种扭曲的快感,随即又陷入更深的自我厌恶。
放学铃声响起,我故意磨蹭到最后才离开。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我裹紧那件被嘲笑的校服,绕了远路回家——这样可以避开大多数同学。
转过巷口,我猛地刹住脚步。熟悉的咒骂声传来,伴随着□□撞击的闷响。我贴着墙根,看到爸爸又在打妈妈。他喝得满脸通红,拳头像雨点般落在妈妈瘦弱的背上。
"钱呢?老子知道你把钱藏起来了!"爸爸揪着妈妈的头发,把她往墙上撞。
妈妈像块破布一样任他摆布,只是小声哀求:"那是给小宝看病的钱,求你了国强..."
我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我应该冲上去,可我太清楚结果了——爸爸会连我一起打,而妈妈会为了保护我挨得更狠。这种戏码每周都会上演,我已经学会了麻木。
终于,爸爸打累了,摇摇晃晃地走了。我这才跑过去扶起妈妈,她嘴角有血,却还对我挤出一个笑:"雯雯回来啦...妈妈没事,饭马上好。"
那天晚上,我趴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在日记本上疯狂涂写:"我希望周丽娜去死!我希望爸爸永远消失!我恨他们!我恨所有人!"笔尖几乎划破纸张。
写完后,我看着那些扭曲的字迹,突然感到一阵恐惧。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撕下那页纸揉成一团,却又舍不得扔——那是我唯一能发泄的方式。
第二天早读,陈老师叫住我:"许晓雯,放学后留一下。"
我忐忑不安地等到放学,以为又要因为什么事挨批评。没想到陈老师递给我一本书,《风雨哈佛路》。
"看看这个,"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和,"有些人生来就在阴沟里,但这不妨碍他们仰望星空。"
我抬头看她,第一次注意到她眼角的细纹和眼中的关切。
"你很聪明,许晓雯。"她轻声说,"读书可能是你唯一的出路。别让任何人,包括你的家庭,阻止你飞向更好的地方。"
回家的路上,我把那本书紧紧抱在胸前,像是抱着一根救命稻草。那一刻,我隐约感觉到,或许我的命运真的可以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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