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通走访下来,收获不多,大多数村民是认识耿童的,他们这次没穿警服,再加上人是耿童带来的,村民也就没在明面上拒绝他们进村,但还是有不少双眼睛在背后时时刻刻盯着他们的动向。
真正和覃丽华打过交道的大多三缄其口,其他村民也都一问三不知,只说覃家的女儿回来看过村里的地,和甘家的人积怨已久,他们两家靠得近,经常为了抢一块地大打出手。
而覃丽华已经十几年没回家,这一次回家就是为了修缮他们家的宗|祠,结果两家又吵起来了,覃丽华愤懑离去,之后的事情村民们也不知道。
不过关于毒|品的事,那些人的口风倒是出奇一致,都说没有,要么说覃丽华没干过那种事,说她离家不是为了躲风头而是为了务|工,说覃家祖祖辈辈都是好人,要么就是摇头说覃丽华离家太久,不了解此事。
总之,村民把来福村撇得干干净净的。
回程的车上,时安生看向握着方向盘正在开车的耿童:“你觉得这些村民说的话可信吗?”
“如果可信的话,那你就不会在村子里闻到那么浓烈的化学品味了,”耿童说,“难道你没注意?”
时安生:“嘶......那可就难办了啊。”
耿童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缓缓在一个红灯路口前停下:“你不是白港市的禁毒精英么,连你也没办法的话,我们只能等了。”
“等?”
“等覃丽华再次出现。”
时安生道:“那你还不如祈祷祈祷你那个线人回来自投罗网。”
说到邢辰,耿童心里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他微微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
这个小动作被时安生瞥见了,于是两人便默契地没再提起那个人。
坐在后座的文斯言好奇探头:“什么线人?”
“别插嘴,”耿童皱了皱眉,“跟你没关系。”
文斯言失望地哦一声。
绿灯亮起时,耿童驱车驶向禁毒大队,几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直到车子开进禁毒大队的停车场,下车的时候耿童才又开口:“你也看见了,在夏邦搞禁毒,难度是地狱级的。”
“再怎么地狱你不也干了七年,”时安生一笑,“没事,来福村的线咬不下来就看看别的——你真的觉得一个在外潜逃多年的毒贩突然回到这个禁毒力度比周边任何城市都要强上百倍的夏邦,真的只是为了修宗祠那么简单吗?”
耿童靠在车门边,抬眼看向时安生。
时安生摸出打火机丢给他,他利落地接了,而后神色淡淡地将烟靠在唇边点燃。
他道:“甘五妹有过犯罪前科,他们两家住得近,经常为了抢地大打出手。”
“这是一块很好的遮羞布,”时安生说,“暂时不提村民是否清楚覃丽华贩|毒的事,单单是修宗祠这一点,就能作为覃丽华和甘五妹吵起来的最优解释,当别人问起的时候,因为修宗祠打起来,比因为毒|品利润分配而打起来更能掩人耳目。”
耿童警觉道:“你觉得她们在田溪镇相遇是策划好的?”
“嗯,或许那个饭店本身也有很大的问题,一个毒|贩不会在明知道自己被通缉的时候还要回到警方的眼皮子底下来,甚至和人动手,”时安生一手搭在耿童肩上,老练地说,“你自己也说了,宁德饭店老板手脚不干净,假设她们计划好要见面,又怎么可能选择一个不知道底细的普通饭店呢?有没有可能这个饭店和宁德饭店一样,都是这些毒|贩发展出来的避难所。”
一番话很有分量。
能叫人瞬间醍醐灌顶。
耿童登时反应过来:“查饭店?”
“查一查饭店老板的人际关系吧,说不定会有收获,”时安生道,“无论是毒|贩还是其他通缉犯,都不会主动回到自己犯过事的城市,除非他们有新的计划,或者打算继续犯事,这和只有罪犯才会重新回到犯罪现场是一个道理,覃丽华为什么跑得那么快,为什么只有甘五妹被警方顺利抓获,你要想一想这其中的关窍。”
“你是说......甘五妹是故意被抓的,她们动手引来警察也是算计好的,”耿童定定地看着他,“覃丽华很有可能是带着货跑的,是么。”
时安生轻笑一声:“看来他们说得没错,你很聪明,一点就透。”
耿童微微蹙额。
时安生没再往下说,转身走了。
一旁被他俩之间的严肃气氛吓得话都不敢说一句的文斯言此时终于弱弱出声:“师父,你带我办的案子好像......有点大啊。”
“不止有点,”耿童把烟掐灭,“走吧,跟我去孙局那里盖章,拿完批条立马去看守所。”
文斯言:“啊?去那里干嘛。”
耿童:“会会那个甘五妹。”
其实耿童有些地方一直没想明白。
那就是——无论是邢辰逃跑,还是覃丽华的突然返回,亦或是省厅松口放人、时安生等人进组,都显得有点太过巧合,这一切就像是被特意安排好的一样,水到渠成。
他有一种自己被人拽着往前走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按理来说他的停职调查不会那么快结束,连省厅都来了,他就是不死都要脱层皮,可省厅自邢辰逃跑之后的态度就像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原本把他往死里逼,非要他说个所以然,现在却是松了口,让他去查覃丽华的案子。
或许问题不是出在省厅的态度,而是覃丽华的出现。
正是因为这么个烫手山芋出现了,省厅才要为了抓捕这个女毒|枭而特许耿童回来调查,因为夏邦情况复杂,只有耿童这么个曾经与覃丽华交手过的人才有资格去担这个责任。
覃丽华为什么突然回来了?而且几乎是毫无征兆。
还有邢辰逃跑这件事的本身,邢辰逃走只能让那些所谓举报耿童的线索都变成一纸空文,查无可查,相当于间接地救了耿童。
这一切发生得好像有点太巧合了吧。
换句话来说,有人想借楚飞的举报弄死耿童,或者说是给耿童一个警告,让他当不成警察,让他从今以后都不敢再动红口村或者别的与此案有关的人、事。
毕竟邢辰不会主动离开,有能力让邢辰“查无此人”的,那必然也是有能力让耿童彻底消失的。
有人想要他的命,相反,另一个与之同等地位的人想救他于水火,于是接二连三制造了这么些事,把他弄回夏邦了。
耿童再次联想到黄振那天的暗示和如今时安生的那句“他们说得没错”上。
他们是谁?
时安生已经亮明身份说明立场了,“他们”的立场和时安生大概是一样的。
是谁要暗中保护自己?
省厅的人,还是夏邦的?又或者和省厅和夏邦公安都没有关系?
有人要保自己,就说明他之前那个关于傅强或张东伟背后的人要做掉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要做掉他的人正是系统内的所谓的“自己人”,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潜伏在他身边的内鬼,或者与这个内鬼有利益关联的人。
因为有人要搞他,所以有人要保他。
这么一来,就演变成了灰白地带上的纠葛,甚至那个要保他的人都有可能手脚不太干净。
耿童狠狠攥着拳,他希望他此时的这些想法都是毫无根据的天马行空,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巧合。
而此时此刻,与夏邦交壤的滇城正上演着一处别样的戏码。
滇城市局禁毒支队审讯室。
江驰亲自去见了钟才,他在门口的时候问了出来换班的警员:“还是什么都不说?”
“他不说,那嘴是怎么也撬不开,一问就什么都不知道。”警员摇摇头。
“行,那我去见他。”
说着江驰走了进去,在钟才面前坐下:“钟才。”
钟才吊儿郎当地看他一眼。
江驰神色平静,这种场面他见了很多次,什么人撒什么尿,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于是他淡然道:“你要见谁才肯开口,说吧。”
钟才愣了愣,显然对江驰的话感到有些意外。
江驰:“不说也行,时间一到我们会把你扔进看守所,零口供的案子我们办过不少,等案子上庭审之后你要是还想说,那可就太晚了。”
钟才握紧了拳,脸上肌肉抖动的纹理在审讯室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我要见之前那个警察。”
“谁?”
“在红口村,有人要杀我,是那个警察救了我,”钟才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见他,有些事情,我只告诉他一个人,如果你们不让我见他,我就什么都不说!你们这辈子都别想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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