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耿童出院的心情很急切，医生拗不过他，再加上床位确实紧张，便放了他出去，他从医院离开的第一时间，时安生便联系了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他回到局里的时候便见几个人押着张鹏往审讯室走。
“怎么回事？”
时安生：“就在前天，物流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一个从来福村送过来的食品类快递比较可疑，收件人的手机号是张鹏母亲的，但张鹏的母亲年纪已经很大了，腿脚不便，又不会使用互联网，所以我们的人立刻拦下了这个快递，毒理检验结果出来显示快递里的五盒阿胶中有两盒是货真价实的凝固罂|粟膏。”
耿童眸底划过一抹冷色：“克重多少？”
“二两。”
耿童：“一百克......”
时安生：“人已经扣下了。”
耿童的目光掠过审讯室里垂头丧气的张鹏，只见张鹏显然还有些不服气，挣扎着企图抗拒，而警察并不惯着他，利落地把他铐在审讯室特制的椅子里，便拉上门出来了。
警员问：“时队，耿警官，现在开始审吗？”
耿童抿抿唇，和时安生对视一眼，道：“暂时放着吧，我和时队有话要说。”
警员应声走了。
时安生递给耿童一支烟，耿童却没收，看一眼时安生贴了创可贴的手指：“你受伤了？”
“小伤，被那家伙咬了一口，去医院打了两针，”时安生无奈笑笑，“你才出院不知道，我们过去抓人的时候张鹏正准备跑。”
耿童敏锐地皱了皱眉头：“跑？你们消息泄露了？”
“不至于，从始至终这件事只有法医那边做毒理检验的几个工作人员和禁毒队的知道，就连物流那边我们也只是打着视察抽检的名义让他们留意了几个包裹，张鹏的包裹正好撞在这节骨眼儿上了而已。”时安生说。
耿童：“那就是有人提前把你们要抓张鹏的消息带了出去。”
时安生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点头。
他道：“事到如今，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你好像不太愿意往那方面想？”
“哪方面？自己人的队伍不干净？”时安生靠在墙边，如聊起某个再平常不过的话题，面色丝毫未见有什么波澜，“就算真的有人走漏消息，你又怎么能保证他就是那个内鬼？”
“我......”
“自乱阵脚，只会让真正的敌人闻见味道，”时安生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现在还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越多想，就越少一分胜算。”
耿童视线和时安生交汇，半晌，他定了定心神，终究还是没有把自己遇袭的事交代出来。
他只是闻言低笑：“时队什么时候也喜欢上玩这种文字游戏了。”
又道：“我随口一说，时队别往心里去。”
时安生无奈。
耿童先他一步抬腿，往审讯室去了。
74、
张鹏，现年四十八岁，滇城市红口村人，二零零六年因非法种植大|麻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零九年底出狱后没有找到正经工作，社区的警察说红口村附近有个生产电路板的工厂，张鹏这些年一直在那里间断地做零工，钱花完了就会过去，赚了点钱又懒懒散散不干了。
当年举报他种大|麻的邻居一家都因意外离世，再想考证过去的事情会很难，留给警方的只有他的判决书和服刑记录。
“知道为什么铐你过来吗。”有些昏暗的审讯室里，唯有窗户透出外面亮堂堂的天光，时安生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张鹏被束缚在审讯椅里，手不安地晃了晃，却被椅子上的锁铐得十分牢固。
他只得作罢，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跑什么？为什么见了警察就跑？”
“我没有......”
时安生：“还狡辩！”
“你们人那么多，气势汹汹的，是个人见了都会掉头就走吧，再说你们都穿着便衣，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万一是来讨债的呢？我只能跑啊！”
耿童见状，适时道：“听说你最近游手好闲，没找到活干？”
张鹏点点头，一副鹌鹑模样。
耿童：“但你日子过得好像还挺不错的，前两天还和别人到处下馆子，餐馆里的女服务员见了你都害怕，跟老板提了好几次离职。”
张鹏眼神躲闪。
耿童扫一眼手里拿到的笔录——派出所传真过来的，上面的日期很清楚，就在一周前，张鹏在某餐馆里吃饭，因为嫌汤太烫而在餐馆里掀桌子，老板吓坏了，报警之后张鹏竟然跑了，那老板在笔录里说张鹏这几天都在他们店里吃，要么挑剔菜不好吃，要么就骚扰服务员，店里刚来不久的几个年轻女孩儿都不敢做了，和领班提离职，连工资都不要，连夜卷铺盖走人。
“我，我那是，我那是喝醉了！我没那意思！”
“没那意思？”耿童双手环胸，“行，就当你没那意思吧。”
张鹏有些发蒙。
耿童质问道：“下馆子的钱是哪来的？”
“借的。”
“借的？找谁借的？”
“村口的隆、隆......”
耿童冷声说：“说不出来？你借了谁的钱自己心里不清楚？”
“我真忘了——”
“忘了？那你心还挺大，欠了债还敢拿着借来的钱下馆子到处耀武扬威，就不怕那些人知道了上门砍你手？还是说，你觉得警察很好糊弄？”
张鹏局促起来：“警官，你你你到底要问什么......”
时安生拿起物证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是从红口村附近的便民超市截获的。”
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张鹏似乎被什么东西彻底扼住了喉咙。
村子不同于市区交通便利，也不像市区的快递总会送货上门，二零一二年的时候快递行业发展并不完善，红口村的快递基本上都是外面卖东西的商店代收。
不过时安生说是在便民超市截获的，实则是在运输的时候过某道检验时工作人员觉得可疑，就已经截了快递送毒理了，要是张鹏太紧张顺着时安生的话往下说，那就是真有鬼。
因为如果是其他地方寄过来给收件人的包裹，即便是寄件人给收件人说好了包裹里寄的是什么，收件人在突然被警方找到说“你的包裹里有问题”时也还是会下意识地奇怪——“我没买过快递啊”、“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天地明鉴，我真没干过”，然后警方明确告诉他，是哪哪儿发货的，让他回忆，这个时候，收件人才会恍然大悟。
以上是收件人清白或是被寄件人做局的情况，比方你下了火车突然被人塞了件行李让你帮忙看着，结果箱子里是违禁品，这个时候警察突然找上门，你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向已经掌握事实的警察隐瞒。
即便你慌张到不停地表示自己是清白的，看上去似乎很心虚，但有经验的警察能够在盘问中分得清楚清白者和心虚者的区别。
话又说回来，要是一开始收件人就明确知道快递里的东西有问题，且和寄件人有勾连，第一反应绝对是下意识的眼神躲闪，然后撒谎，而撒谎的人，脑子里弯弯绕绕的东西太多，是很容易被识破的。
张鹏显然是那个撒谎的人。
换句话说，是心虚的人。
他嘴唇开合、颤抖，然后避开时安生的视线。
显然他知道沉默是金的道理。
时安生从容不迫：“认识这个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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