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外面刮起了风,隔壁屋里的狗血八点档还在播张三,这次张三被赶出律所,却无意中撞破了女朋友出轨的事实。
“塞翁失马,”耿童嘴角轻轻提了提,见水凉了,便下意识问邢辰,“渴吗?”
邢辰拉开桌前的椅子坐下:“不是要赶我走吗。”
耿童看一眼外面的天:“这种时候赶你走,跟我主动告诉毒|贩你是我的线人有什么区别。”
“看不出来你还算有点良心,”邢辰拿起桌上的杯子大口大口地把水喝光了,放掉东西后仰头看着耿童,“王老四他们估计还以为我被你们关在审讯室里呢。”
“不是说我身边有人不干净么?”
邢辰轻轻一舔唇,眼神里带着些阴谋:“你说,要是我明天回了钱茂那儿,他如果对我不客气,是不是就能说明那个内鬼就在你今天见过的人里。”
耿童回过神,垂眼看着这个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的年轻人:“你这是拿命在赌。”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被放出来之后不急着回去,反而光明正大地来你这儿蹲你?”邢辰冷笑。
耿童拿他没办法,只得指了指邢辰身后的床:“那今晚委屈你了。”
邢辰笑了,抬手勾住耿童没系紧的皮带,用了点力,把毫无防备的耿童拽得下意识往前踉跄一步。
耿童暗骂一声,站稳后看向那个罪魁祸首。
邢辰就这么以一种放松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左手食指勾着眼前人的皮带,单手把卡扣弄开了,然后炫耀似地往耿童胯骨上拍了一把。
耿童走神了。
他好像很少用这样的视角去看邢辰,那张脸微微仰着冲自己展示战利品般笑着。
其实抛开性别不谈,邢辰的五官长得很端正,有一种既秀气又英俊的气质,只是现在潜伏得太久,入戏太深,反而多了些匪气,但这样的匪气却让邢辰看起来更洒脱了。
好看。
然而耿童很快便将这样的想法从脑中驱逐出去,在心底自嘲了一声有病。
邢辰见耿童没制止自己的行为,便越发地大胆了。
而就在他准备伸手去碰人家的拉链时,耿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力气很大,大到邢辰下意识呼痛。
“想死吗。”耿童俯身冷漠地盯着他,视线像是要把邢辰灼出一个洞来。
审犯人似的。
邢辰往回抽手,却被耿童攥得动弹不得:“放开......”
耿童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气息扫在邢辰的鼻梁上:“放开?现在知道疼了,那你之前在干什么?”
“我,我错了还不行吗,”邢辰尴尬地抬眼看着这个身手远超自己的男人,“我不该,不该......”
“不该怎么样?”耿童另一手撑在了椅子的靠背上,以一种侵略般的姿势轻松将邢辰牢牢锁在自己和椅背之间的那点微小空隙里,“邢辰,你别以为你是我的线人就可以为所欲为,真觉得我不敢动你吗?嗯?”
那种沉稳和威压是邢辰从未感受过的。
他知道耿童在警队是出了名的手段雷霆,也知道耿童这个人要是认真起来会有多可怕,但他对这个东西完全没有概念,毕竟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只觉得耿童成熟随和,而那雷霆的一面自己压根连见都没见过。
邢辰抿抿唇,喉结轻轻一滚。
耿童还是单手攥着他的手腕,这回右手不按着椅背了,他把邢辰狠狠往自己的方向一拉,轻而易举地把人从椅子上强行带起来,邢辰暗道不妙,想逃,却被耿童给拽了回来,一个不稳扑在了对方怀里。
“邢辰,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耿童把这个人摁在怀里,有些粗重的气息轻轻洒在邢辰脸颊边,“扯一个男人的皮带意味着什么,你懂吗?”
邢辰只觉得自己被那点淡淡的皂香包围了,手腕被钳得生疼,仿佛快断了。
耿童掐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往上提了点,逼着他抬头与自己对视,额头碰着额头:“说话。”
“疼......”邢辰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我疼,你放开我,求你了。”
耿童嘴角轻轻一扬,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来。
他终于松了点劲儿,却也只是一点,就在邢辰得以放松的时候,他微微一侧头,猛地闭上眼便给邢辰送去一个天大的惊喜。
亲,有一方是要歪脑袋的。
“警官......”邢辰就这么愣愣地被按头接受了这么一场意外之喜。
“叫我什么?”
“警官——不,阿更。”
外面的风又大了,呼啦啦吹进来,带起一点雨丝,很奇怪,明明没喝酒,却让人觉得晕晕乎乎的,邢辰觉得自己像大海里的一只孤独的船,在无边无际的海浪里飘着游着,海面上浪太大,他找不到落脚点,终究是得不到解脱。
他忍不住想起小时候读《骆驼祥子》,他总以为虎妞和祥子的纠葛里全是恨意,他曾天真地在书角上做了标记,说那漫天的星空是景物描写,充分表达了作者如何如何的思想感情。
而今看来,全是骗小孩儿的。
耿童生气了,后果就是邢辰的眼泪真的掉下来,顺着脸颊滑下去。
直到这时候耿童才选择放过邢辰,用指腹擦擦这家伙的嘴角:“咸的。”
邢辰红着眼睛看他。
“又哭,”耿童无奈地松开邢辰的手,“林黛玉吗?”
邢辰不理他了,赌气地走到床边坐下,然后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88、
漆黑的夜里,隔壁那邻居还在放着电视,不过这回不是张三,是普法栏目剧。
讲的是一个女人被朋友骗着吸|毒,那朋友损得很,把粉弄在可乐里骗她,她有瘾了,便不得不一次次向朋友伸手,而那所谓的朋友把她介绍给了另一个人,她就这么被迫干起了皮肉生意,得来的钱拿去买粉。
邢辰背对着耿童躺在里面。
他没睡着,又往耿童的方向翻了个身。
这下好了,直接面对面了。
邢辰尴尬地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正想着怎么翻回去,怎料耿童抬手拍了他一把:“别乱动。”
“你没睡?”邢辰问。
“快睡着了,”耿童起身将床头的夜灯打开,然后平躺下去,顺便把被角往邢辰那边扯了扯,“你睡觉不老实。”
邢辰有些做贼心虚:“没有。”
耿童没和他争,只是看着天花板:“其实我也没睡着。”
“哦。”
“我想开着灯和你聊两句,”耿童淡淡地说,“你要是不想聊,就闭眼听着,同样的话我以后不会再说了,说来说去大家都烦。”
邢辰愣了半秒。
“我在想,当时开口让你做我的线人,是不是太过分了,”耿童声音很轻,“你喜欢男人,我不太理解,但我不能左右你的思想,即使你非得找个男人共度一生,那也是你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邢辰嘟囔:“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你都肯亲我,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接受和一个男的在一起呢?你这跟渣男白嫖有什么区别?”
他以为耿童生气之后会给自己点颜色瞧瞧,早就做好被那什么的准备了,结果谁知道对方只是咬烂了自己的嘴巴。
“我不会动你的,”耿童说,“我不会再和女人谈恋爱,但你找我当伴侣不太合适。”
邢辰以为自己听错了。
耿童只是冷静地叙事着某个事实:“我刚刚想了很多......你想跟我玩玩,各取所需,解决男性正常生理需求,可以。只不过不能谈真的。”
“为什么?”
“就凭我是警察你是线人,不知道谁会先送走谁,”耿童侧过身,伸手揉了揉邢辰后脑勺的头发,“你才二十四岁,如果我死了,你又真的爱上了我,那该怎么办。换句话说,要是有一天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你走了,那我呢?”
邢辰忽然觉得有些鼻酸:“别想那么多行不行。”
“邢辰,”耿童道,“你不能喜欢我。”
“行,”邢辰翻了个身对着墙,破罐子破摔地说,“那就各取所需呗。我算是弄清楚了,你不就是不想负责?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有屁用,还真以为老子会被你感动啊。”
他想了想耿童死了之后,会是什么样。
说实话,其实那天他见到被绑在椅子上的耿童,他真以为对方扛不住这一劫,但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想着别在王老四面前露馅儿,其他的情感都被压下去了。
回过头看看,耿童如果真的在那天殉职,邢辰想,可能自己会疯的,会疯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所有人都去给他可爱的小警察陪葬。
他借着小夜灯的光看墙上的斑驳,伸手去抠墙皮。
眼前的视线模糊了,邢辰吸了吸鼻子,倔强地把那点酸楚憋了回去。
耿童把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无奈地说:“你再抠,我这里真成毛坯房了。”
“关你屁事。”
“这是人家的地盘,”耿童说,“你把给滇城警方刷漆的钱省下来拿去当线人费不行吗?”
线人费。
邢辰心里一动,立马放手,翻身坐起,一巴掌赏给了耿童的肩膀:“卧槽你快别睡了,赶紧起来算算你到底欠了我多少钱!”
“别算了,”耿童把他按回被子里裹起来,顺便关了夜灯,“我给你存着,谁稀罕你那点线人费。”
隔壁的邻居终于肯关电视休息了。
世界安静了。
邢辰躺在床上,盖着有耿童身上气味的被子,眨了眨眼。
“警官,”邢辰试探着开口,“我想摸摸你的右手。”
“有病。”
这语气不像是生气,于是邢辰又把尾巴翘到了天上,往耿童身边靠了靠,在被子下轻轻握着他的右手,感受着无名指和小指残端被假肢磨出来的茧,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邢辰又问了一遍前段时间问过的那个问题:“你会疼吗?”
耿童不语。
邢辰把额头贴在他肩侧,声音闷在被子里:“我听说被截肢的人依然会认为自己的肢体还在,所以有时候会觉得它在疼......手指也一样吧,毕竟都是骨头和肉做的。”
“别说了,”耿童声音带着些疲惫的沙哑,“太晚了——邢辰,你真的很烦。”
“我妈也说我烦,她说我小时候麻雀吃多了,”邢辰抱着他的胳膊,“警官,你的手摸起来很舒服,我很喜欢。”
耿童淡然地将手抽了出来,背对着邢辰闭上眼。
邢辰贴了过来,额头抵着他的后脖颈,贪婪地闻他身上那丝很淡很淡的香皂味。
邢辰想:要不明天把耿童的香皂偷了吧,闻着怪催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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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滇城篇27: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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