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子人心里都打着不同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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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所里之后停好车,他立刻从车上跳下来,好像驾驶座能烫死人一样。
萧培知道他多想了很多,却只能面无表情地跟着下车,配合小张把那个嚷嚷着认识刘警官的嫌疑人安置在所里的审讯室,而后又跟着白予停把后面几辆车上的嫌疑人也分别隔离开。
等一切都安排好之后,他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抬眼看向所里的挂钟。
八点半。
林壹见了他便转身要躲,萧培见状追上去,两人一拉一扯索性啪一声关了厕所隔间的门。
“师父!”林壹不断扭动门把要出去,被萧培抬手拦下来。
“嘘,”萧培对他做了个手势,微微喘息,抬手揉了把眉心,“听我说。”
林壹只得安静下来。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萧培脸上扫过一丝犹疑,终于还是打开了门,揽着林壹出去,“你太年轻了,也太冲动了。先说好,不能躲着我,回头我找时间慢慢跟你说......”
说到底还是不想让林壹看出什么。
林壹自嘲一笑:“我现在就要知道。”
“我说回头再慢慢跟你谈......算了,你想听什么。”萧培语气陡然冷下来。
“刘大平。”林壹看了看四下无人的厕所走廊,同样是冷着脸。
萧培哑然失笑:“只是这个?”
“只有这个。”林壹一字一句。
但萧培仿佛松了口气,搂过林壹薅了一把他的头发:“所里不是说事的地方。”
“那你想怎么样,师父?”
“晚上跟我回家,”萧培眼眸微动,似乎极力想隐藏什么,而后他看着林壹清澈的双眸,终于认输一般,只得压低了声音,“有些东西,小孩儿知道了不好。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臂章上的警徽,永远都是干净的,任何时候也都不要因为任何人人任何事而质疑它。”
林壹不知道听没听懂萧培的意思。
他只道:“那您呢师父,您肩膀上的星星也跟我臂章上的警徽一样干净吗,没有被污染过?”
“守身如玉。”萧培微微露出一个调侃的笑。
“但我还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就比如今天的——”
“有的话烂在心里比较好,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你该明白的,”萧培转过身,叹了口气,意有所指道,“当年阿明坠楼之后,嫌疑人在看守所呆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我跟白予停想法设法找了很多足以给他定罪的证据,但最后他还是因证据不足,被释放了。”
林壹瞪大眼睛。
“白予停也不是一直就在派出所啊,以前我们都是分局的刑警,”萧培侧过脸,嘴角微微提起,不知道在笑什么,“你真的以为,我之前递交辞呈是因为阿明的牺牲?不是。我当时很笃定我能给他报仇,但后来呢,上面要追究我责任,以抓捕行动中失职为由下放我去村派出所。白予停也不是自己主动请缨来派出所,他是那时候因为上头的‘人才下基层计划’给弄回荷花路的。”
“什么......”林壹愣住,头脑高速运转。
“都说了有的事小孩儿不要掺和,”萧培眼底染上一抹怜惜,拍拍他的肩,“你以后是要回分局的,在派出所好好干,到时候回了分局,要记得收敛一点,别显锋芒。”
“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我怎么有点听不大懂。”
林壹不安,心脏狂跳起来,也不太明白萧培话锋为什么变得那么快。
既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又像是......单纯的换话题。
他看着萧培的眼睛,他看不透,他也摸不到萧培的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只能瞎猜,有时候脑中一闪而过一些碎片化的信息,总觉得事情很复杂。而他垂眸,突然被萧培轻轻搂了一下。
萧培知道他现在脑子里全是一团乱麻,似乎是知道林壹心思有点炸裂,于是伸手拍他后背,安抚道:“别想太多,晚上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今天的事不要张扬。”
“嗯,”林壹呼了口气,慢慢平静下来,他问,“师父,您是好人的,对吧。”
他笨拙到只能问这个,他不知道自己这时候为什么突然会有种心里堵着的感觉,所以急需确认什么。因为他好像猜到刘大平的事了,可他不确定师父是什么态度。
萧培被逗笑:“我觉得,我应该对得起我的职业。”
而后萧培弹了下林壹脑门:“现在满意了?”
林壹张口刚要说什么,洗手间忽然急匆匆闪进来一个人影,大门被人狠狠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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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不喝那么多水了,憋死我了......”白予停冲进来,一脸惊悚,“卧槽!”
萧培推开林壹,咳了两声。
两人就是站得近了点儿,也没干什么别的,鬼知道为什么白予停反应这么大,目光在他俩之间打转:“一个穿着师父的衣服晃了一晚上,一个刚回所里就约徒弟进洗手间密谈......你俩这是唱哪出?”
白予停咬咬牙。
他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萧培取向,虽然他姓白的是个直男没错,但当年还是学生的时候,男孩子或多或少都有点玩心,毕业的时候跟几个要好的哥们打赌捉弄萧培,轮流故意跑去人家面前表白,之前那几个都吃了闭门羹,到白予停这儿,估计是萧培烦了,白予停一上去就被个性较真的萧培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看你们不爽很久了,背地里偷偷议论我三年还不够?怎么,我是喜欢男的又怎么样,喜欢男的,就成了你们明里暗里捉弄我、欺负我的理由?都快毕业了,本来我是不想计较的,你自己找上门,找打啊你!”
——“他们骂我就算了,怎么你也跟他们一起捉弄我?姓白的你是不是活腻了?”
当时白予停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别打,别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不就是说了你两句至于吗,我什么人你不知道啊,我又不对你怎么样,以前他们说你坏话的时候不都是我站出来帮你的吗......”
萧培把他推在地上,转过身,气得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还是个高中生的白予停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他的背影,上前戳了两下:“哎,喂!”
萧培没有理他,甩上书包就往楼下走。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跟上去一把揽住,眼看着萧培眼眶湿漉漉的:“卧槽我不就是跟你开了个玩笑,你怎么就哭上了?班长,班长?同桌!对不起行了吧,我不该拿你取向笑话,别哭啊。”
“滚,”萧培继续往前走,“那几个人私下议论我就算了,连你也跟他们一伙的?你到底是谁的朋友?”
可是萧培哭了诶。
班长哭了。
于是白予停嘴角一弯:“过了今天就毕业了,跟你开开玩笑你还计较上了——哎哎哎话说班长大人你要报哪个学校?给小的我参考参考嘛。”
后来......
这两人打完一架,原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之前读书的时候又是同桌,尽管白予停这人老喜欢惹事,不过萧培气消了,白予停也跟人道歉了,朝夕之间,又是一条好汉。
不过萧培记仇,后来上大学、工作,明里暗里跟白予停呛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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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白予停一眼瞧见萧培跟林壹在厕所说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林壹对不对劲他白予停不知道,但萧培那个心思他白予停难道还看不出来?
之前陈思明和萧培那点破事可是差点就闹到外面去了。
结果人家家里刚接受陈思明的取向,没多久人家就死了。
不然陈思明家属怎么可能这么恨萧培。
白予停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不知道是不是萧培本身就喜欢这种类型:“你俩不会真是那个什么......吧......”
“想多了,开导开导小孩而已,”萧培面不改色,“你也是,当着新人的面什么话都敢乱说?”
“是我乱说吗,什么问题还得在厕所闻着味儿开导?”白予停打趣。
萧培拽着林壹就走:“这姓白的脑子有问题咱们别搭理他。”
“哎师父——”林壹一边跟着萧培走一边回头,踌躇着要不要跟白予停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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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予停巴不得他俩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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