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家的了,但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是在自己家里醒来的。
萧培洗漱完毕,正在穿衣服,像个拘谨的客人。
林壹看见他,于是龇牙一笑:“师父。”
萧培温和地笑着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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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的路上,林壹一边蹦着一边偶然提起;“昨晚我......”
他话还未说话,萧培便下意识答道:“昨天观察完之后太晚了,我就叫了网约车,把你扶上去,你一坐下就睡,我就没再叫你。”
后来到家之后萧培只好把林壹背上床。
林壹:“谢谢师父。”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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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一蹦一跳的动作实在是过于滑稽,萧培没忍住笑出声。
林壹:“笑什么笑!”
于是萧培好心地蹲下,侧过脸用一种别扭的姿势看着他:“上来。”
“啊?”
“上来,我背你,”萧培解释说,“要是我没开那一枪,你也不至于遭这罪。”
林壹愣了愣,心安理得地上去,整个人很快乐。
他攀上萧培肩背的那一刻看见萧培的嘴角,也是微微提起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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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去了刑警队,到那儿的时候萧培还没反应过来,背着林壹往里走,林壹见状脸一红,立刻从他背上一跃而下,单脚蹦进了大办公室,差点没被保洁阿姨刚拖的地摔个狗吃屎。
程昭正好在门边接水,被林壹撞个半死,热水洒了一地。
保洁阿姨这地算是白拖了。
“你小子长能耐了啊。”程昭稳住身形,上下打量他。
“不好意思啊程队,我眼瞎。”林壹差点滑倒,伸手一压程昭的肩膀,借力站稳,而后脚底一抹油,溜了。
程昭受伤的肩膀被他压得一阵生疼,倒吸一口气,对着他的背影踹了一脚,咬牙切齿:“去你的!”
萧培跟在后面进来,含笑看着程昭:“他就那样,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
“沆瀣一气!”程昭目光在萧培和林壹两人之间打转。
“哎你——”萧培欲言又止。
程昭打断他:“狼狈为奸!”
萧培无语,伸手抢过他手里的水杯:“喝饱了是吧,这么欠呢。”
程昭:“你也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啊,我这人就是欠,你不知道?”
“得得得,”萧培推着他往大办公室里走,“消停会儿吧,我的程大队长。”
程昭嘁一声。
萧培与他打闹着,微微贴近他耳廓,低声道:“开小会的时候,咱俩跟杨岚提一提跟施酒合作的事,是兄弟的话......你帮我演一演,争取杨支同意。”
“行。”程昭点头。
“别太明显啊。”萧培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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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打闹过后,几人神色也逐渐严肃起来。
钱旭人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暂时不能接受讯问,程昭今天早上刚起床就去医院问了医生,却被医生拦下来。
程昭吐槽道:“医生说还没有脱离观察期,不允许探视,更不允许讯问,这不纯扯淡呢吗,杨□□一枪又没打中要害,我肩膀的伤都快见骨头了不也还是好好地来上班了?怎么钱旭那一枪跟要了老命似的。”
杨岚手里拿着昨夜抓住的闲散人员的供词,皱着眉站在一边。
看见杨岚,程昭闭了嘴,沉默一会儿,又问:“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都说不清楚,都说是朋友介绍去的程家雅舍,一问三不知。”杨岚道。
“那肯定,都是些底层人物,程家雅舍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不会蠢到让这些人知道,”程昭摇摇头,“更别说就算这些人真的知道些什么,估计也不敢告诉警察,生怕下一秒就被大人物封口。”
杨岚点起一支烟:“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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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难。”
一直只听他们说话的萧培忽然出声。
杨岚看过去:“怎么个说法?”
萧培指了指白板上的线索链:“起码我们还有一个突破口。”
线索链上某个被特殊标记出来地方贴着一张现场照片,照片上金榜酒楼的标志在纸箱上十分显眼。
萧培没有提自己之前去金榜酒楼见过钱福东的事,只说:“金榜酒楼是怎么跟程家雅舍扯上关系的?是不是需要排查一下?金榜酒楼的纸箱不是从来不外流吗,都是高级定制,我想应该不至于随随便便出现在哪个凶手手里吧,再者......三名被害人包括后来突然自杀的黄源,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都在程家雅舍,我怀疑这两家企业是不是有点什么关联。”
杨岚思考着,嗯一声,没有立马表态。
倒是程昭挺支持萧培的想法:“我也觉得蹊跷。”
萧配又说:“其实在我们突击程家雅舍之前,金月亮科技有限公司渝安分公司的施酒找过我。”
“那个装货车间主管?程闯北的小女儿、施慧的妹妹?”程昭立马反应过来,于是故作惊讶地与萧培打起配合。
“是她,”萧培说,“施酒跟我提出想协助我们彻查程家雅舍。”
杨岚坐不住了,一挑眉:“她不是程闯北的女儿吗,怎么,大义灭亲啊。”
萧培并不细说,只道:“可能是因为姐夫太禽兽了吧。”
杨岚了然:“怪不得。”
于是萧培看向杨岚:“杨□□您看我们能不能借施酒的手把案子给......”
“不行。”杨岚斩钉截铁地说。
程昭插嘴:“为什么?跟程家雅舍有关联的公司高管愿意出面作证,于咱们而言是好事啊。”
杨岚道:“谁都可以,唯独施家人不行,他们跟钱福东的关系过从亲密了,再加上疑似凶手的衣服出自她手底下的装货车间,而她拒绝配合调查,这样一来连她自己的嫌疑都还没有洗清,你凭什么信她?施酒就是想利用警察的手段铲除公司里的异己,你俩一会儿搞不好就变成结党营私了!前途还要不要了?”
“多一条线索多条路嘛。”程昭说。
“不行。”杨岚态度坚决。
程昭还想再说什么,萧培轻轻按住他肩膀,温和道:“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
“哎?不是你说咱俩演——”程昭刚说一句就被萧培捂了嘴,“唔唔——”
萧培对杨岚一笑,然后捂程昭嘴的力道大了些:“我觉得咱们还是听杨支的吧,是不是?”
程昭猛烈摇头:“唔唔唔!”
杨岚眼神微微暗了暗:“哟,搁这儿对口供呢程队长?”
萧培放开程昭:“哪儿有!您老眼昏花看错了吧。”
“你小子,”杨岚指了指萧培,“我告诉你啊,别跟施酒联系,私底下也不行。”
“我也没说我要跟她联系啊,”萧培立刻把程昭往身前一推,“是程队说的,是吧程队?”
程昭一脸看淡生死的模样:“嗯嗯嗯,对对对,都是我说的,我幕后主使。”
杨岚被他俩彻底整服气,指指他俩,对所有人笑道:“各位看吧,活宝一对儿,从前在分局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专案组的人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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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个小玩笑,片刻后便言归正传,杨岚给大家都分配了任务,正要解散的时候林壹忽然多了句嘴:“既然现在钱旭已经被咱们控制了,要不再去一趟程家雅舍,就算暂时查不出什么,给他们敲个警钟也好啊,不然又跟上回似的,拿咱们警察当城管,谁都可以挑衅了。”
杨岚前脚刚踏出大办公室,后脚就又回来,眼神落在林壹身上:“你想去舞狮?”
林壹:“舞狮?”
“不然呢,你搞这么大动静,耀武扬威的,跟那帮□□有什么区别?”杨岚手里的公文包轻轻磕在桌角,“不许去,听见没有。”
“听见了,”林壹点点头,“您别整这么严肃,搞得我像个犯人似的。”
杨岚闻言一笑,扫视一圈大办公室内的众人:“我不严肃点,专案组都快被你们这帮人弄成花果山了。”
众人爆笑。
“行了,都别笑,该干嘛干嘛去,”杨岚挥挥手,“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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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岚走之后,程昭揉揉被萧培捂得发疼的嘴角,龇牙咧嘴:“操,我说,有你这么出卖战友的吗,说好了咱俩一起演,你后脚就把我卖了。”
萧培回嘴:“那也不看看是谁自爆卡车在先。”
“我说不过你,”程昭叹气,靠坐在桌沿,“那现在呢,不让你接触施酒,你打算怎么办。”
“不让他知道不就得了,”萧培拍拍他左肩,“帮我保密呗,程队?”
程昭身子一弹:“我去,你别来这套,我这辈子没见你跟我这么好过。”
萧培一乐。
程昭道:“算了,就帮一次,你自己也藏着点,别给人拿住把柄。”
“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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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着话,门口执勤的警员忽然噔噔噔蹿进来,在程昭面前一个急刹:“程队,外面有人找。”
程昭立马直起身子从桌沿上下来:“什么事?”
警员道:“一个姑娘,自称是高茉莉的同事,说有重要线索,一定要见到您本人。”
“行,”程昭严肃起来,“你先接待一下,我马上就来。”
“好嘞。”警员又噔噔噔地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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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培静静地看着桌上茶杯里微微漂浮的茶叶,道:“高茉莉的死,确实是最蹊跷的,凶手割掉了她的双耳,捣毁了她的眼球,敲掉了她的牙齿,还缝住了她的嘴巴。”
“不让她看,不让她听,不让她说话,”程昭若有所思,“而她曾经是‘深海一号’社会现实栏目的撰稿人,经常揭露社会上一些......不太好的现象。”
萧培看向程昭:“她是不是动了谁的利益,才会被——”
程昭摇摇头:“不对不对......这么说吧,咱俩的逻辑可能是成立的,但是如果这个逻辑放在同样是本案受害人的郭兰兰和钟翠身上,很容易就会被推翻。郭兰兰和钟翠可以说都是失足妇女,她们又为什么会被以相同的方式杀害?难道也是得罪了谁或者说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吗?不成立吧。”
“嗯。”萧培颔首,拿起茶杯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还是得再推敲推敲,”程昭说着,便先一步离开,“我去见一下那个自称高茉莉同事的人,你要去找施酒的话,赶快。”
萧培笑笑:“我还不急,你去吧。”
林壹听了全程,只单脚蹦着从角落过来:“师父,该不会真跟新杭建筑集团有关吧。”
“还不清楚,”萧培拍拍林壹脑袋,温和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该你发挥的时候再上场,知道太多了反而容易闯祸。”
林壹不语。
萧培目光有些怀念,落在前面墙壁贴着的集体照上:“我当年就是因为知道得太多,像你一样什么事都想掺和一脚,才闯祸的。”
林壹知道萧培说的闯祸是指陈思明的死。
林壹道:“我懂。”
“懂就行,”萧培说着,然后笑笑,“吃饭吗,点外卖吧,反正你脚也不方便,到时候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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