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胜耀靠在真皮座椅上，刚刚结束高强度比赛，他的额角还在微微渗着汗。
车厢里冷气已经开得很足，他却依然觉得燥热难耐。
余光里，他瞥见诺儿有些瑟缩，不自觉地揉着胳膊，便抓起搭在一旁的外套，随手扔了过去。
“穿上。”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
诺儿下意识接过，转头见他满头是汗的样子，又递了回去："耀哥哥还是你穿吧，当心着凉。"
“让你穿就穿，废什么话？”凌胜耀凶巴巴的抢过，兜头罩在诺儿身上，宽大的外套几乎将她整个裹住，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
看的他心下莫名一动。
“谢谢耀哥哥”诺儿抬头冲他笑，感觉到他凶巴巴动作下的关心。
"耀哥哥，下周开始，我们年级要上晚自习了。"她犹豫了一下，想起晚自习的事觉得还是应该跟他说一下，"可能……以后不能每次都来看你打球了。"
今天为了来看比赛，她偷偷翘了晚自习，还不知道会不会被班主任发现。
凌胜耀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哦。几点结束？”
“大概九点半。”诺儿老实地回答。
“这么晚。”凌胜耀不爽地哼了一声，“有什么好上的，浪费时间。我跟大哥说一下，你跟我一起出国就好。”
因为早就计划送他出国读大学，家里从未严格要求他的文化课，他也从来没上过晚自习。
诺儿沉默片刻，抬起头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副神情被凌胜耀捉个正着。
“有事就说”
凌胜耀挑眉，每次她担心惹他生气的时候都是这副可怜兮兮、吞吞吐吐的模样。
“耀哥哥......我不想出去”
车厢内陡然安静。
凌胜耀眉头拧紧："你说什么？"
"我想参加高考，留在国内读大学。"诺儿抬头认真的看着他，"我知道大哥在帮你准备出国的事情，但是……我不想出去"
“为什么？”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诺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一直记得当时凌胜凯的承诺，凌家只会资助她到成年，国外高昂的学费不是她能承担的。
况且她不想一起依附着凌家而生存，她总要自己独立的。
但这些不能告诉凌胜耀。
见他目光灼灼地瞪着自己，诺儿有些慌张：“我……我有我的理由。”她结结巴巴。
凌胜耀的眼神沉了沉，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明确地拒绝。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不爽地靠回椅背：“随你。”
转过头看向窗外，侧脸线条紧绷。
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
诺儿瞥了他一眼，为了缓和气氛，想起口袋里的那封信。
“耀哥哥，这个给你”诺儿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那个被她藏了半天的信封。
“这什么？”凌胜耀抬眸，懒洋洋的接过。
信封上“给最耀眼的你”几个字触动了他某根神经，额角的青筋开始突突突跳起来，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烧得他心口发闷。
“是……是班里同学……让我转交给你的。”
苏诺儿看着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心下觉得不妙，声音也越来越小。
凌胜耀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阴鸷得可怕。
“苏诺儿！你就这么喜欢帮人转交这些垃圾？”他冷嗤一声。
他......好像生气了。
“耀哥哥，我只是......”诺儿心下一慌，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解释，却被他一把甩开。
“只是什么？”凌胜耀坐直身体，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觉得帮我收情书特别有面子？”
诺儿僵住，瞳孔微微放大，他怎么会这样想？
“还是说你很享受当凌家大小姐的感觉，连这种差事都让你觉得与有荣焉？”
凌胜耀很生气，说出的话也没有过脑子，但看到她瞬间苍白的脸色，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
“对不起......”诺儿神色暗淡的低下头，“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凌胜耀心下一阵烦躁，这次是对自己。
他这是在干什么？明明能感觉到这件事她其实一直很在意，怎么会因为生气就口不择言？
就在这时，车身轻轻一顿，停在了别墅门前。
老陈的声音从前座传来，打破了后座几乎凝滞的空气：“少爷，小姐，到了。”
凌胜耀突然无法忍受车里这种压抑的气氛，一把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只留下车门沉闷的闭合声在诺儿耳边嗡嗡作响。
凌胜耀几乎是冲回房间的，反手“砰”地一声甩上门。
他一把拉上窗帘，隔绝了外面已经不刺眼的阳光，房间陷入一片昏暗。
他抓起空调遥控器，制冷模式开到最大，然后把自己摔进床垫里，扯过枕头捂住脸。
直到窒息感涌上来他才移开枕头，大口呼吸着，胸腔剧烈起伏。
他仰面躺在宽大的床上，盯着天花板繁复的吊顶纹路上，胸膛里那股无名火还在横冲直撞，扰得他呼吸无法平稳。
他试图厘清连日来因诺儿而起的种种莫名的烦躁和憋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是因为厌恶那些莫名其妙的情书？
这种东西他往常都是嗤之以鼻，甚至懒得浪费情绪。
可这次不一样。
递来情书的那个人是苏诺儿。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烦躁地摁了下去。
她怎么就那么听话？
别人让她转交她就转交？
她是不是根本不在意谁给他递这种东西？
甚至……她是不是还挺乐意促成这种事？
一想到她可能完全无所谓，甚至还很乐意的把别的女生的心意递到他面前，那股无名火就烧得更旺。
还有一些更陌生的情绪夹杂在里面，让他坐立难安，却又无法精准捕捉和定义。
走廊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在他门前停顿了片刻。
凌胜耀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全身的感官都聚焦在那扇门上，隐秘地期待着敲门声。
然而，门外只是寂静。
片刻后，脚步声慢慢远去了。
他呼出那口憋着的气，一股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恼怒的情绪攫住他。
他烦躁地低吼一声，几乎是泄愤般翻身坐起，一把抓过床头的游戏手柄。
屏幕亮起，激烈的打斗音效充斥房间。
大BOSS的巨拳轰然砸下，他却只看见诺儿递出情书时小心翼翼的模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柄按键被按得噼啪作响，游戏角色在连续三个失误后血槽见底，凌胜耀盯着灰掉的屏幕，觉得这游戏索然无味。
他伸手拿过被扔在一旁的手机，屏幕解锁又熄灭，消息栏依旧空空荡荡。
她居然一条消息都没有。
烦躁的消息栏上划拉了几下，还是没忍住，飞快地戳了几个字发送出去，“过来我房间。”
消息发送成功，那股横冲直撞的焦躁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
他没等多久。
片刻之后，阳台的落地窗就传来了小心翼翼的敲击声。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穿透玻璃，轻轻响起：
“耀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莫名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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