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晚卿失魂落魄地走在临街上。
俞老爹总说她像个山大王一样咋咋呼呼,没个姑娘样,她以为还早着呢,也想过今后慢慢学习成为一个温柔乖巧的女儿,厉害到让他逢人便夸......
娘说她若是不愿意,便是神仙来了,也不会让她勉强着出嫁,她的女儿这辈子定要寻得一段良缘,她的女儿这辈子一定要幸福......
如今她便是闯破了天,俞老爹也说不出一句话啦!
而她这辈子不论嫁给谁,都不可能幸福了。
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做得让他们满意,没有尽过一天孝道,整日里闹事打架,最后还害得他们惨死街头。
如果她没有进密道是不是就好了?
如果郡守求亲,她答应了,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不对!
如果她没有喜欢上现梧就没事了......
又错了!
如果她从来没有见过现梧就好了。
对。
这才对。
......
如今,对面的现梧着甲衣,持长枪,纵马而来。
原来这原小将军高竖起头发是这般意气风发。
原来他长枪舞得比她好太多太多。
那瞎眼的道士说她的如意郎君出将入相,她还想着现梧一介书生,怎么出将?
俞晚卿周身一片冰凉,整个人没了情绪般麻木。
她站在他马前,雪花纷纷扬扬。
“现下要杀我?”
现梧皱着眉摇头,大雪里她罩着斗篷,那么孤零零一个。
“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俞晚卿低头盯着足尖,雪水打湿了她的鞋袜,寒气从脚底向上蔓延。
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好。”
“为何不好?”
现梧欲翻身下马,俞晚卿后退了一步。
“你别过来!”
俞晚卿在大雪中回望现梧。
师傅夸她镖术卓绝,若是衣袖中的飞镖能划开他的喉咙,她想这样是否能消解一些她的悔恨与愤怒。
“若我要杀你,你当如何?”
现梧细细凝望着她的眉眼。
“我毫无怨言。”
可是她有什么理由杀他呢?
他从来话很少,既没骗过她,也没害过她,从一开始便是她死缠烂打。
俞晚卿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你会娶我吗?”
“我娶你。”
俞晚卿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可我这辈子怎么配幸福?
我应该下地狱,尝尽所有恶毒的惩罚。
俞晚卿袖中的飞镖最终没有飞出去,她珍重地看着马上的少年,然后将匕首划上了自己的咽喉。
“晚卿!!!”
沿街有火,大雪都灭不掉的火,烧毁了临街从前的样子。
俞晚卿倒在临街中央,仿佛又看见街尾处黄三虎又在欺负卖豆糕的春桃,怪里怪气地扯人家的辫子,等春桃生气,他又哈哈笑开,转身猫在春桃看不见的角落偷偷瞧着;
泼皮孙老九耗子一样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想方设法地从别人身上占点便宜,然后被人拿葫芦瓢沿街追着打;
捏糖人的王爷爷身边总绕着一群小孩儿,王爷爷耳背,小孩跟他说话得靠吼,他便低下身来,将耳朵凑到小孩嘴边听,眯着眼笑,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
旁边就是现梧从前帮工的药铺,她持着红缨枪威风凛凛地在台阶上站着,小兄弟们蹲在旁边无聊地嗑瓜子,脑袋挨着脑袋议论,说老大最近抽风了守着个破药铺,药铺里现梧在低着头捡药,她就贪婪地看着,日日看着,日日欢喜......
谁知道竟然这般结局。
那天晚上兵士们看着一向心思深沉,运筹帷幄的少年将军跌跌撞撞下马来,在临街上沉默跪了许久,一动不动,雪落了满肩。
并没有哭,只是紧紧地把那姑娘捂在怀里,茫然得像个走失了的孩童。
这年俞晚卿十六岁,原现梧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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