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穹顶的射灯像悬垂的烈日,炙烤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杨杰指尖触碰冰凉的琴键,左手腕的旧疤被江舒缠绕的纯黑护腕严密覆盖——那是登台前江舒不由分说套上的,内衬浸透了镇痛药膏的清凉。
“紧张?” 江舒调试麦克风高度,声音透过音响震着杨杰的耳膜。
杨杰瞥见他白西装袖口下若隐的银光——竟是把微型激光笔藏在腕表带内侧。光束此刻正精准打在舞台中央的施坦威铭牌上,形成一个刺眼的光斑。
“怕你手抖射歪。” 杨杰压低声音。
江舒指尖拂过琴键,一串华丽的滑音引爆欢呼:“我的误差范围是0.05毫米。” 他忽然侧头,呼吸掠过杨杰耳垂,“够瞄准你母亲的位置。”
灯光骤暗!
《钟》的第一个音符由江舒右手弹出,清越如冰凌坠地。杨杰的左手指尖落下,简化后的跳音变奏像轻盈的雨点敲打窗棂。七年前的噩梦段落被拆解、重组,他左手无名指在江舒标注的键位跳跃,流畅得连自己都心惊。
共振。
江舒在器材室黑暗中说过的词,此刻轰鸣在血液里。
当第三变奏的跳音终于降临,杨杰的左手小指条件反射般绷紧——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覆盖上来!
江舒的右手竟越过琴键边界,稳稳压住他颤抖的左手!四只手在黑白键上交错、叠压,江舒的拇指强硬地扣住他痉挛的小指,无名指代替他按下那串璀璨的装饰音。
台下死寂一瞬,随即爆发出海啸般的惊呼!
探照灯的光柱里,杨杰看见江舒被汗水浸湿的鬓角,和镜片后近乎灼烫的目光。交叠的双手在琴键上狂奔,江舒的脉搏透过皮肤撞进他血管,像同步震荡的粒子。
最后一个和弦由杨杰的右手与江舒的左手共同砸下!
低音区轰鸣如钟,高音区震颤如铃,声波在穹顶撞出绵长的回响。
掌声撕裂空气的刹那,江舒突然抽手。杨杰左手一空,护腕下的旧疤暴露在刺目的追光灯下——像一道苍白却耀眼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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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的欢呼被厚重的幕布隔绝。
杨杰靠在道具箱上喘息,护腕被粗暴地扯开。沈静秋站在阴影里,手里捏着撕碎的节目单,纸屑像苍白的雪落在地毯上。
“满意了?” 她的声音淬着毒,“用《钟》报复我?让所有人看你像个残废一样被他…”
“他替我弹了跳音” 杨杰打断她,指尖还残留着江舒掌心的触感,“为了让你当年的谋杀更讽刺。”
沈静秋扬手抽来!
掌风刮过脸颊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凌空截住她的手腕。
江舒挡在杨杰身前,白西装的袖口蹭了道猩红的油彩。他指尖捏着微型激光笔,红光点精准锁在沈静秋心脏位置:“沈教授,音响还开着。”
威胁不言而喻。
“录音。” 江舒另一只手举起手机,屏幕幽幽亮着,“七年前后台,您的学生王珂承认造谣的音频——需要我切进礼堂广播?”
沈静秋脸色惨白如纸。
幕布缝隙突然被掀开,林薇兴奋的脸挤进来:“杰哥!清北的考官来…” 她声音卡住,惊恐地瞪着对峙的三人。
江舒瞬间收起激光笔,侧身挡住杨杰手腕的疤:“考官在哪?”
“贵宾席第一排!” 林薇结结巴巴,“刚夸你们合奏有‘量子的纠缠美’…”
沈静秋突然冷笑:“纠缠?江同学还是操心自己吧!” 她猛地抽回手,金丝镜框滑到鼻尖,“金秋营初审资格是你撕的,保送路是你断的!清北会要一个自毁前程的疯子?”
江舒慢条斯理地擦拭激光笔的红点:“不劳费心。我的前程——” 他忽然回身,将染了油彩的袖口按在杨杰左手护腕上,雪白布料瞬间洇开一朵红梅。
“——绑在他的轨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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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宾休息室飘着顶级龙井的清香。
两位考官坐在真皮沙发里,茶几上摊着被江舒撕碎又勉强粘合的金秋营名单。
“江同学的解释很浪漫。” 年长的女考官推了推眼镜,“为搭档对抗规则。但清北需要的是理性决策者。”
年轻的男考官翻着杨杰的物理决赛卷:“杨同学用傅里叶变换解电磁场,思路惊艳。可惜…” 他指尖点了点名单,“规则就是规则。”
江舒忽然起身。他走到窗边,“唰”地拉开厚重的丝绒窗帘——
正对窗户的体育馆外墙,巨幅LED屏正重播合奏的高光片段:四手交叠弹跳音的特写镜头被无限放大,江舒扣住杨杰痉挛手指的画面引发阵阵尖叫。
“规则说,金秋营需要省级一等奖。” 江舒的声音像冰刃剖开茶香,“但没说,什么才算‘奖’。”
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国家物理学会官网最新公告——
「明德中学江舒、杨杰团队论文《谐振腔声波纠缠的量子模拟》获青年学者金奖」
获奖日期,赫然是撕名单当天!
“不可能!” 男考官夺过手机,“从投稿到评审至少三个月…”
“我们走的是‘重大突破’加急通道。” 江舒点开附件,“基于校庆合奏时采集的实时声波数据。” 他转向杨杰,镜片后的眸光第一次露出锋芒,“发现了吗?你每次左手小指痉挛,C弦的泛音就增加一个量子起伏。”
杨杰如遭雷击。他想起合奏时贴满左臂的微型传感器,想起江舒说“需要你的生理数据”——原来那场月光下的《钟》,不仅是救赎,更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实验!
“《钟》的第三变奏跳音,” 江舒指尖划过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人为制造了167次可控肌肉痉挛。” 他调出论文图表——杨杰左手肌电信号与钢琴C弦声波谱完美重合!
“恭喜。” 女考官突然鼓掌,“你们把艺术现场变成了顶级实验室!” 她抽出保送推荐表,“但论文是团队奖,保送资格只能给第一作者。”
空气瞬间凝固。
江舒的名字,端方地印在“第一作者”栏。
杨杰攥紧左手护腕,油彩的红梅像未干的血迹。他早该明白的——江舒是解题的猎人,而他始终是…那个被观测的变量。
“删掉我的名字。” 江舒突然说。
“什么?” 考官愕然。
江舒抓过推荐表,钢笔尖狠狠划掉“江舒”!墨迹穿透纸背:“论文数据采集者才是核心贡献人。” 他抓起杨杰的左手,扯开护腕露出疤痕,将钢笔塞进他掌心——
“签这里。” 他指着被墨团覆盖的“第一作者”栏。
钢笔是冰的,疤痕是烫的。杨杰看着江舒镜片上自己苍白的倒影,想起器材室黑暗里的纸船,想起他揉按自己伤疤时说“这是勋章”,想起他撕名单时那句“你和我一样了”。
原来江舒的最优解,从来不是牺牲,而是将他亲手推上王座。
杨杰的笔尖悬在纸面。
“如果我不签?”
江舒忽然俯身,唇几乎贴上他耳垂,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声说:
“那就罚你——用一辈子还我这个人情。”
滚烫的呼吸灼烧着耳廓。杨杰手一抖,笔尖重重落下——
「杨杰」
锋利的笔画穿透纸张,像斩断枷锁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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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灭。
江舒扯松领带,白西装沾着油彩和墨渍,像激战后的旌旗。杨杰靠着消防栓箱,腕表带内侧的激光笔红点在地面晃出摇曳的光斑。
“论文数据…” 杨杰盯着晃动的红点,“你什么时候设计的实验?”
“七年前。” 江舒摘下眼镜擦拭,“听你弹崩《钟》的时候,我记录了声波异常。” 他忽然抓住杨杰左手,拇指摩挲着疤痕,“想知道它为什么颤抖。”
所以那些凝视、那些解题、那些步步紧逼——都是实验观测?
杨杰猛地抽手!
激光笔的红点失控地晃上墙壁。
“生气了?” 江舒低笑,“实验早结束了。” 他忽然按下腕表某个按钮,红点“啪”地熄灭,“从你咬碎第一颗草莓糖开始——”
黑暗吞没了视野。
温热的唇毫无预兆地压下来!
带着松木、汗水和钢琴松节油的气息,凶悍地封住杨杰所有质问。
这是一个属于征服者的吻,像江舒解出绝杀题时落下的笔锋,精准、霸道、不容置疑。杨杰的后脑重重撞上消防栓箱,金属的冷意刺透衬衫,而江舒的手垫在他脑后,掌心滚烫。
“现在,” 江舒喘息着退开半寸,鼻尖蹭着杨杰汗湿的额发,“轮到你来解我了。”
声控灯骤然亮起。
刺目的白光里,杨杰看见江舒被咬破的唇角,渗出的血珠像熟透的草莓酱。
他鬼使神差地舔上去——
铁锈味混着残留的钢琴漆味,炸开在舌尖。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闪光灯的咔嚓声!
林薇举着手机僵成雕像,屏幕上是两人唇齿交缠的清晰特写。
江舒把杨杰的头按进自己肩膀,染着油彩的袖口彻底遮住他的脸。
“照片发我。” 他冷声命令,“高清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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