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夏天到了，树上知了不停地叫，阳光灿烂，柳条摇曳。
杨萍已经有一两个月不怎么跟她的小姐们儿聚会了，李青海只能把撒野的时间都挪到了周末，平时按时上学回家，很少有出去浪的机会。
这个周末他起了个早，带着庄奕和王蒙他们打台球去了。
庄奕是头一次来台球厅，李青海他们挑了两张角落里的桌子，王蒙他们在旁边打，李青海在这边教庄奕。
庄奕除了学习好，跟体育沾边的运动是一点天赋都没有，李青海手把手地教了他半天，他一杆子能让白球碰到后面的球，都算是发挥不错了。
李青海擦了把汗，靠在桌边点了支烟。
台球厅在地下，里面密不透气，虽然开着冷气，但李青海刚才贴身教庄奕打球，还是出了一头的汗。
他长腿舒展，手臂撑在台球桌上，汗湿的刘海微微挡在眼前，衬衣解开了几道扣子，露出初具规模的胸肌线条来，整个人又帅又痞，旁边打球的小太妹都偷着拿眼瞟他，甚至故意发出大声的惊呼，想引起他的注意。
这种情况李青海早就见怪不怪，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庄奕身上，连个眼神都没往那边转。
“喝水吗？”一瓶可乐递过来，挡住了李青海的视线。
李青海转头，见是一个然后银发的男孩，穿得流里流气，握着可乐的手上套着两个骷髅戒指，手腕上纹着一条蛇，盘旋上青筋凸起的手背，又性感又野性。
李青海不知道他要干嘛，漠然回绝，“不用。”
“哥们儿，别这么冷漠嘛，”那男的笑了，冲着庄奕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看见你刚才教他打球了，你是不是怕他吃醋？”
李青海有片刻的怔忡，瞬间心就揪了起来，有种汗毛竖起的感觉，他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平复了语气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男孩忽然凑得非常近，几乎要贴到李青海身上了，压低了嗓门说道：“小孩多没意思，你要是想玩刺激的，可以来找我，保准不让你后悔……”他说完把可乐放到台球桌上，转身大步走了。
王蒙他们几个这时候都围了过来，先问李青海怎么样，那人看着是个混的，但又好像不是来找茬的。
李青海摇头说没事，李俊杰眼尖看见了他留的可乐，直接拿起来扔到一边。
“那家伙是个神经病。”李俊杰见他们脸上都是不解的表情，抿了抿嘴，“你们都没听说过他吗？”
众人：？
李俊杰不自在地耸了耸肩，压低了声音说：“他是个——我听说，他是个变态，他喜欢男的！”
“你怎么知道的？”韩晓旭不信，“瞎说的吧！”
“我听别人说的，”李俊杰辩解道：“再说了，你刚没看见吗，他右边耳朵上戴了个耳钉，我听说同性恋都这样！”
李青海爱玩，王蒙爱看乱七八糟的书，李俊杰就爱没事瞎打听，各种小道消息他都知道一点，这事他说的有模有样，看来是真的。
众人露出讶异中带着点嫌恶的表情，那个时候网络还不发达，小城市的生活平淡而拘谨，“同性恋”在他们眼中是个鲜少接触的词儿，他们并不理解那是怎么回事儿，只是本能地对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感到抗拒。
李青海咽了口口水，没有说话。
又打了会儿球，他们去吃了个午饭，又在外面混了一会，就各回各家了。
李青海和庄奕一路，他搂着庄奕的脖子往家走，难得地有些沉默。
庄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感觉到李青海今天情绪有点不对劲儿，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嗯？”李青海低头扫了他一眼。
“……没事。”庄奕不知道该怎么问他。
李青海就又沉默下去，把庄奕送回家，就自己上楼去了。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庄奕的事如果被别人知道会怎么样，他喜欢跟小孩儿待在一块儿，但今天见的那个男孩，似乎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阴影。
李青海心大，晚上回家心里想着这事，第二天早晨醒来就把这事抛诸脑后，该干嘛干嘛了。
眼见得期末考试临近，庄奕要复习功课，周末也不出来跟他们鬼混了，只是每天放学还照常去跑步。
这天跑完步，李青海去买了两根冰棍，两人边吃边往家溜达。
李青海把冰糕棍丢进垃圾桶，问庄奕：“复习的怎么样？”
“还可以吧。”庄奕咬着冰糕，含糊不清地说。
“还可以，”李青海就笑，随手在他头上胡噜了一把，“在你哥面前装谦虚呢？”
“没有没有！”庄奕灵巧地偏头躲开了，跑了小半年的步，他的个子窜到了170，人也精神了很多。
“还敢躲，你躲！”李青海长臂一展，抄着脖颈把人搂过来，先在腰间痒痒肉上按了两把，逗得庄奕边笑边求饶。
李青海把人揽着，仔细瞧了瞧，对小孩儿的变化很满意，就好像自己辛勤喂养的白菜长得又高又壮似的，心里还挺有成就感。
“哎，小孩儿，你要是考第一，你爸妈给你啥奖励不？”
庄奕想了想：“买衣服买书什么的吧。”
“也没啥新意啊。”李青海说。
庄奕被他逗笑了，“什么就叫有新意了？”
李青海想了想，说：“这么着吧，你要是考第一，哥也奖励你一下。”
庄奕好奇，“奖励什么啊？”
李青海思索着，“送你个MP3吧，你不是喜欢听歌吗。”
庄奕听歌用的还是磁带，李青海给他买了手机以后，他有时候会用手机听歌，但手机存歌很麻烦，所以听来听去也就那几首。
李青海唱歌很好听，他喜欢让李青海给他唱歌，李青海就以为是他爱听歌。
庄奕说：“我喜欢听你唱的。”
李青海乐了，“行，等哥给你唱。”
顿了顿，他问庄奕：“小孩儿，你送我什么啊？”
“啊？”
“啊什么啊。”李青海不高兴了，“下下个月哥过生日，你得送我个生日礼物吧。”
“好好好送送。”庄奕答应了，就开始在心里思考送他什么。
太贵的他送不起，送书吗？他肯定不看。
李青海爱玩，可是游戏机光盘什么的他已经有一大堆了。
李青海看他皱着眉头沉思的那个小样儿，就觉得特别好玩，伸手在他脸上一阵揉搓，揉完了才说：“怎么了，让你送个礼物这么为难呢？”
庄奕脸都给他搓红了，捂着脸说：“我想送个你喜欢的。”
李青海说：“我喜欢什么你不知道吗。”
庄奕认真想了想，“……玩游戏。”
“嗯。”李青海点头，“哥的游戏够多了，不用你送。”
“做饭。”庄奕补充道。
“嗯。”李青海威胁似的捏了捏他的肩膀，“你要敢送哥个菜刀，哥给你小**剁下来！”
“唱歌弹琴——”
“钢琴你买不起，别想了。”
“……抽烟喝酒？”
“你是不是想死？”李青海毛了。
庄奕不说话了，李青海瞅了他一眼，“没了？你哥我就喜欢这么几样东西？”
“还有什么啊……”庄奕绞尽脑汁地想。
“啧！”李青海说：“抬头！”
“？”庄奕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李青海低头亲了他一口。
“还有什么，这回知道了吗？”完了顺手给他脑门上一个爆栗，“是不是傻呢。”
庄奕裂开嘴笑了，小声说，“还有我。”
李青海看见小孩那个满脸冒傻气儿的样，忍不住也笑了，忽然思绪一转：“你去打个耳洞吧。”
“啊？为什么？女孩子才打耳洞呢。”
“男的也可以打啊，女孩儿打两个，男的打一个就行了。”李青海开始随口胡诌，“这个打一个耳洞，就代表你有喜欢的人了，别人就是看上你，也不能抢了，知道吗？”
庄奕反对，“哪有人看上我啊。”
“你别打岔！”李青海说：“怎么样啊，我就要这个礼物，行不行？”
庄奕问：“打耳洞是不是挺疼的……”
李青海说：“不疼，男子汉大丈夫，打个耳洞还怕什么疼呢！”
“嗯……”庄奕犹豫着。
“小庄奕啊，你哥对你这么好，就想要这么个礼物你都不愿意！”李青海见状，就开始捂胸口，“你是不是不待见我啊，你哥这心啊——”
“行行行，我打，我打还不行吗！”庄奕怕了他的无赖，立刻就答应了，顿了顿，又说：“青海哥，你也打一个吧，咱俩一起？”
李青海说：“怎么，你自己不敢去啊？”
“不是，你也打一个，不是表示你也有喜欢的人了吗？”庄奕说：“可以买一对儿耳钉，一人戴一个。”
李青海想了想，觉得挺有意思，“行啊。”
两人走到小区了，庄奕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对啊，你的生日不是十一月吗？”
李青海莫名其妙，“什么十一月，你听谁说的。”
“就去年冬天，在KTV碰见你那天晚上，你说你过生日！”庄奕越想越不对，揪着李青海的袖子追问他，“你还让我送你礼物来着！那天还下雪了，你忘了吗？”
“啊……”李青海这才想起来，他那天借着酒劲儿忽悠庄奕的事，他脑筋转了转，想不出怎么解释这个事，干脆把自己的袖子从庄奕手里抢出来，扭头就跑。
“你哥就过两个生日了，反正你刚才答应送礼物了，不能反悔！”李青海说完“蹬蹬蹬”跑上楼去了，庄奕根本追不上。
“你！”庄奕再笨，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去年冬天那回，是李青海骗他玩的，他气得在原地直跺脚，恨不得把李青海抓住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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