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天黑得晚,等贝念把姥姥抓回来吃完饭快七点半天际也还泛着橘红。
村里人爱沿着大马路散步唠嗑,听见热闹话音姥姥一刻没歇摇着扇子出门去了。
屋里只剩下大花和蹲在院角花台掰枯枝的贝念。
想着下午的蠢事,贝念深觉尴尬,可心里又隐隐期盼。
大仁是个很守承诺的小孩。
出发前站在大门外扯着嗓子喊贝念,说要两人一起去找大黄玩。
贝念吓了一跳,“来了,你别喊啊。”
小孩子声音极具穿透力,再来两声全村都通知完了。
“嘿嘿。”大仁挠头憨笑,伸手拉住贝念的手往前走,“走吧小念哥哥。”
他们离卫曈家很近,出门沿着马路走几步,转个弯就是。
如果姥姥家厨房开个后门两家都算得上是斜对门。
两人路过散发着香甜味道的无花果树,看到已经打开的大门。
大黄汪汪叫着扑过来,跑到一半却被卫曈呵住。
卫曈让两人进来,大仁兴冲冲的往大黄跑去,留下慢了几步的贝念,被衬托得像似个娇羞小媳妇。
“小曈哥。”贝念点头喊道。
卫曈面色不变,心底的想法却愈发混沌。
“不用客气,叫我卫曈就好。”
卫曈神色如常的招呼贝念在院里散放着的木椅上坐下,随后把洗了好几遍的葡萄放在人身前。
“家里种的,可能不太甜。”卫曈在人侧旁坐下,转头招呼大仁刚吃过饭别疯跑。
卫曈平常的动作让贝念放松不少。
贝念巧笑应道:“卫哥好,我叫贝念,念念不忘的念。”
说完他眨眨眼睛伸手拿了颗葡萄放嘴里,咬破的瞬间意外觉得不错。
不过分甜腻,酸甜适宜,贝念很喜欢这种清爽的水果味道。
“很好吃啊卫哥。”贝念示意卫曈也试试,“酸酸甜甜的,你不喜欢吗?”
卫曈心头一跳,这小孩、和他想得不太一样啊。
不知怎么想的,卫曈顺势露出些为难神色,像似真的不爱吃酸的。
“你吃就好。”卫曈压着嘴角道。
贝念顿时更亲近人几分,揶揄起人来,“卫哥,你怕酸呐。”
卫曈笑着低下头,伸手把装葡萄的小盆拿起放去贝念手上。
贝念见好就收,扭头喊大仁来吃葡萄。
大黄也跟着过来,探鼻子轻嗅了下,随即一扭头拉着大仁继续玩。
这两年村子里人少了很多,抛却大嗓门的老人们,周边安静得吓人。
远处天际变成墨蓝又渐渐染成黑色。
空旷无边的灰暗伴上声声哀寂的鸟鸣,贝念咂摸出些寂凉意味。
不过也就片刻的事。
“哇,小曈哥哥,你种的葫芦好大啊!”
大仁不知什么时候撵着狗跑到了厨房后面。
贝念偏过头问:“什么葫芦?”
卫曈都被震得愣了下,他看贝念手里的盆快空了顺势拿过,问:“我在后墙种的,要去看看吗?”
贝念欣然起身,“好。”
卫家厨房是靠近院门单独坐落的一处红瓦矮屋。
沿着外墙往后走,可以看到一片竹林。
紧沿着后墙的是片空土,四周散落着些断裂的红砖。
贝念觉着好奇多看了几眼,卫曈解释道:“最开始的建房地址选在这,后面没修好换到了现在的位置。”
“喔喔”贝念傻乎乎点点头,他没想到卫曈会给他解释这些。
葫芦架是由几根竹竿组成,只是简单斜靠在墙壁上让葫芦藤曼顺势而上。
大仁个子小,这会和大黄钻进矮架子里像是进入了个奇妙植物屋。
现在才七月初,葫芦还不到长成的时候,只偶尔有个头突出的白皮葫芦。
贝念蹲在架子下伸手轻轻握住个小葫芦,上面密布的绒毛看起来很像刚出世的小动物。
“卫哥,你怎么种这么多葫芦?”
在贝念的记忆里有关葫芦用品的东西实在不多,他看着挂成一片宝塔状的青果有些好奇。
卫曈顶着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挨着贝念半蹲下,无奈道:“最初就种了两颗,我没想到它的繁殖能力这么强。”
贝念觉得好笑,“那这些葫芦你怎么处理?”
“偶尔会摘两个嫩葫芦炒着吃。”卫曈看着大片的绿色藤蔓,也有些头疼。
这些葫芦藤蔓头一年处理了,第二年又不知道哪里落下的种子仍是长得风风火火。
贝念惊讶看向卫曈,“这能吃?”
卫曈点头,“嗯,削皮后炒着吃。”
贝念皱起脸不太能想象出葫芦的味道。
在他的印象里葫芦都是那些行走江湖的大侠才会用的东西,一下子把他放在家常菜里来看,着实有些突兀。
卫曈被贝念逗得失笑:“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把一脸忧愁的贝念拉起来,说:“也不全是吃了,大部分会晾晒做成干葫芦。”
贝念:“用来装酒?”
“也有。”卫曈看贝念站不太稳伸手扶着人歇了会,轻声道:“去年我在网上开了个卖葫芦的小店,也解决了些。”
“哇!”贝念顿感诧异,仰头亮着眼睛看向卫曈,“卫哥你这么厉害,还是个小老板呐。”
“生意怎么样?”贝念问。
卫曈带着人回前院,说到这个无奈又好笑,“你别多想,一年也卖不出去多少。”
“总归也算是个收入途径嘛。”说完贝念想起什么拉住卫曈,“大仁和大黄好像还在后面。”
卫曈抿唇不语,他也把人忘了。
天色完全黑沉下来,沿着山脚蜿蜒曲折的水泥路上间隙亮起几盏白光路灯。
贝念捧着一把无花果和卫曈说再见,等人走后才小心翼翼地关上大门。
屋里奶奶正泡着脚看电视。
“回来啦。”看贝念进屋姥姥招呼贝念把门关上,屋里的灯光会引来蚊虫。
“去小曈家玩得怎么样?”姥姥问。
“喏。”贝念把无花果放在桌上,说:“刚才回来路上卫哥给我摘的,你吃不?”
姥姥摇摇扇子,“太甜了,你自个吃。”
贝念嘿嘿偷笑,拿起个无花果掰开开始啃,间隙又笑着说起另一件事。
“明天卫哥带我去摘西瓜。”
姥姥看人小狐狸翘脚的模样乐得不行,问:“九山那边?”
贝念想了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卫哥说他开三轮车带我去。”
“把你拖猪儿去卖了都不知道。”姥姥故意坏心思的开玩笑。
贝念一脸黑线,“姥姥,明天我可不给你带西瓜回来了。”
“诶那可不行啊。”姥姥伸长手拍了拍贝念,“姥姥给你道歉行了吧。”
“哼。”贝念撇开头。
看人这副模样姥姥放声大笑,祖孙两以靠在一起看电视结束这场黏糊糊的戏码。
第二天早上七点,些许晨光越过山脉在灰白色水泥路上落下斑驳光点。
贝念蹲坐在三轮车筐里的矮凳上,右手扶着栏板,问卫曈路还有多远。
他着实没想到看似平坦的水泥路开起车来会这么、跌宕起伏。
如果时光能回溯,那么在卫曈问他要不要一起坐前面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再拒绝。
他要狠狠的贴在卫曈身边!保住自己快散架的屁股!
好在地方不远,十五分钟过后贝念颤颤巍巍从车筐里跳了出来。
“卫哥。”贝念面色沧桑又疲惫道:“以后我肯定不会再拒绝你的建议了。”
卫曈扶着人眼底露出些心疼,不该让人来的。
“等会回去和我一起坐前面。”
小型三轮车的驾驶位很宽,可以很轻松的再坐下一个人*(危险行为请勿模仿)。
贝念蔫兮兮点头,不过抬头的瞬间眼睛又渐渐发亮。
“卫哥。”贝念压抑着兴奋道:“这就是我们要摘的西瓜吗?”
眼前的地里铺满了西瓜藤曼,一陇一陇的分布均匀。
长着墨绿色条纹的大西瓜静静躺在其中,散发出的香甜气味像是在同人招手。
西瓜:“来呀来呀~”
贝念咧嘴:“来啦来啦~”
卫曈眼疾手快拉住身旁迷失心智的人,“等会儿。”
贝念眼神倏地清醒过来,茫然问:“怎么啦卫哥?”
卫曈指着右边的小路,“走这边。”
贝念看见眼前的土沟,顿感窘迫。
他缩起脖子跟在人身后,“好的卫哥。”
西瓜地是卫曈一位表叔家种的,产量不算大,但个头水分甜度都不错。
往年这些西瓜多是自家拖去镇上售卖,不过去年因卫曈的帮忙,表叔家和隔壁镇一家水果店接上联系。
隔壁镇是周围几个小镇的中心,交通条件也好,水果店直接把地里的西瓜包圆了。
卫曈和表叔打招呼,说话乡音浓厚贝念只听得懂小半。
“哈喽呀。”表叔身后跟着个小孩,贝念故意压低声音和人打招呼。
小孩看样子三四岁大,肉乎乎的脸蛋被晒得黑黄。
身上穿着件很大的短袖,不算干净。
小孩胆子小,看贝念看过来忙往表叔腿后缩。
但水润的大眼睛又悄咪咪地探出来,想看看贝念在做什么。
表叔低头看见小孩的样子,笑着伸手把人捞出来,“给幺叔打招呼。”
按辈分算来卫曈也是那小孩表叔,还是最小的,就喊做幺叔。
小孩认识卫曈,怯生生的喊人,等看向贝念的时候就不说话了。
表叔看向贝念,似乎在回忆。
“清灵的娃娃吧。”表叔说。
贝念有些惊讶,“是呐,您认识我妈妈?”
表叔满脸皱纹笑得堆起来,“小时候你妈和青安爱跑到这边逮鱼,那么认不得?”
徐青安,贝念舅舅。
听到自家舅舅和妈妈小时候的顽皮事迹,贝念暗笑又觉得不好意思。
好在表叔也不多话,挥手让两人快去摘西瓜,等会太阳出来热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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