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常殷已经从林虑家中搬出去，住进她新租的25栋403房子里。不过每天上下班还是搭林虑的车，林虑也乐见其成。两人同进同出，倒是真的渐渐有了“闺蜜”的样子。
车开进谰延湾，林虑熟练地拐弯，停车，停在25栋楼下的空地上。副驾上的季常殷开门下车，挥着手目送她回了一栋之隔的23栋。
月考当天，不论学生，所有老师都是实实在在的轻松。这种轻松就体现在没有作业要改。林虑双手空空走楼梯上到二楼自家门口，刚推开门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林虑瞟一眼就知道是林夕。她自顾自换了拖鞋，从林夕身边走过，“怎么进来的？”
林夕不为所动，从茶几上拿一颗葡萄，“你这房子装修还是我请的呢，知道你密码不正常？”
“不正常，”林虑顺势往她旁边一坐，也捻一颗葡萄吃，“你这有私闯民宅的性质在。”
“去去去，什么私闯民宅，”林夕作势打她，“怎么跟堂姐说话呢？”
“堂姐也是私闯民宅，”林虑义正言辞，“法律面前无亲人。”
林夕说不过她便转移话题，站起来熟门熟路地走到次卧，推门一看，挑眉道，“你俩还真同居了啊。”
林虑也跟着她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次卧门口，见她想要往里面走，连忙侧身挡住，“诶！”
“……算了算了，”林夕高傲转身，“不让我睡次卧也行，你帮我找间房啊。”
林虑皱眉，身体却未动。
“不然你还是住我爸妈那边吧，”林虑背手把次卧门关上，“……他们那边房间可多了，环境又好。”
“或者，或者啊，”林虑关了门还不放心，又推了两把，确定关好了才继续道，“你去开个房睡一下？”她摸摸鼻尖略显愧色。
“叔父叔母那边我怎么好意思，”林夕翻一个优雅的白眼，“再说，这都五点多六点了，开去那儿也要**点了好吧。”
“那我帮你订房，”林虑拿出手机，被林夕喝止。
“订什么房啊？我自己想想办法吧。”林夕拿手机点开微信找到一个聊天框，刷刷刷输了一行字，发出，“从小就不靠谱。”
不一会儿，手机振动回复。林夕瞟一眼消息，冲林虑比一个OK,“好了，解决了。”
林夕勾唇，“幸好姐姐我魅力四射～”
林虑没眼看。
＊
林夕借住的正是在飞机上搭讪的帅哥陆郾的房。
陆郾此人，在百度百科上没有信息，但那通身的贵族气度着实让林夕怀疑。幸好平日里与她打交道的身份地位高的人也不少，稍作打听便知道了大概。
记得小助理看到答复的时候话都结巴了。
“林林林林林林姐，”小助理毕恭毕敬地将平板递给她，手却是颤抖着的，“陆先生的身身身，身份。”
林夕一看，南城陆家大少爷。
哟，还能算得上是邻居。
南城和尚城同属江阳省，南城为省会，尚城略逊。她们林家原也是尚城里有名的家族，只可惜后来子嗣渐少，家业败落，到了林夕林虑爷爷这代才有了起色，只是仍旧不能同那些风头正盛的大家族比。
而陆家在南城里的地位，也与他们有些相似，底下的产业都慢慢在走下坡路。不过不同的是，陆家家大业大，时至今日仍旧能算得上是南城的豪门。
“林姐……”小助理声音还是带着颤抖，她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从没见过这么“位高权重”的人，“陆家诶……”只在报纸上听过两嘴的陆家……
林夕处变不惊。她自己就是林家的，虽然地位不如从前，但也见识过许多大场面。更何况……
更何况林父其实是有意让她接管林家的，也明里暗里给她了送很多人脉资源。陆家嘛，放在那些真正顶级的资源里，也不算什么。
至于还有一件事，就是林家为何不在更年长的林夕父亲手上而是在林虑父亲手上，暂且不提。
开车带着林夕在外面吃了一顿饭，括号，其实林夕也不太会做饭，林虑莫名感觉很累，便叫了个代驾，自己和林夕坐在后排。
说起来，自己上一次坐后排还是在……同学兼表妹沈怡然的车上。
“说说吧，”林夕在席间抿了一小杯酒，挑眉道，“和季常殷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其实该问的林夕方才都问过了，不该回答的林虑也都守口如瓶。
“就是，”林虑声音陡然降低，“我……挺喜欢她的，但是……”
“但是人家是直的，是吗？”林夕定了定神，“你怎么知道人家是直的呢？”
“她……”她当然是直的！
“你说她是，你怎么知道的？”林夕激她，“你见过她谈男朋友？还是你之前听过她亲口说自己不是？”
“……”都没有。
“那你在顾虑什么呢？小林虑呀小林虑，你可别真像你这名字一样，一天思虑来思虑去的，多烦心呐。”
“可是……”可是我看到过她对女同性恋的态度，不冷不淡不温不热，真的就是直女。
——是一个凛冬，在高三下学期刚开学的时候。
尚城冬天是会下雪的，虽然不多，但足以将整个世界变成梦幻的银白色。那好像是一个周末，她和季常殷还是“天下第一好”的好闺蜜，可只有她知道，早就不是了。
早就不是了。我早就对你有了非分之想，一点一点，愈发深厚。我借着“闺蜜”的名义，妄想和你之间有另一种关系。
高三的学业确实足够紧张，紧张得一向一丝不苟的“季学霸”都需要出门逛一逛缓解缓解压力。她当时还笑着调侃，“你这个大学霸能有什么压力啊，我看你最大的压力是纠结该去上联大还是京大吧！”
季常殷手插在裤兜里显得十分高冷，闻言也只是一顿，随即淡淡回了一句“嗯”。
她这一声“嗯”，给林虑整懵了，抬手就是一声略显沉闷的击打声——打在了季常殷的肩膀处。
“你怎么都不谦虚一下呀？”林虑理直气壮，但偷偷往旁边瞄的眼神暴露了她对季常殷的关心，“这样我会嫉妒你的好不好啊……”
“……哦。”季常殷那时真的很闷，闷葫芦一样。但她心里想的却是，原来林大小姐也会嫉妒。
季常殷下意识举起另一边的手揉揉肩膀，却见林虑似乎慌了神，伸出手指指她肩膀，想碰又不敢碰的感觉，“那个……我打你，很疼吗？”
不疼，其实真的不疼，一点都不疼。金尊玉贵的林大小姐哪里干过什么活，那时候也不知道要锻炼，手上一点劲儿都没有，跟小狐狸撒娇一样。
撒娇，季常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再看一眼林虑，嗯……挺适合的。
想让她对自己撒娇。
想让她只对自己撒娇。
想让她一直都只对自己撒娇。
季常殷咽下原本的话，改成了，“嗯，有点。”
毫无意外看到林虑眼里愧疚的神色。季常殷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肩上，“帮我揉揉。”
小狐狸爪子伤了人，现在正愧疚着呢。季常殷趁着她不注意勾一勾唇，揉揉肩膀……这也算是撒娇吧。
“好了，”季常殷及时出声，握住她的手，拿到身侧牵着，“差不多了。走吧，去看烟火秀。”
她们这天是相约来看烟火秀的。那一年过年晚，开学时候还是正月十几的日子，尚城临江，年间的江边日日有烟火秀。
烟火秀定在八点。她们拉着手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几分钟。远远地就看见天上色彩缤纷，璀璨夺目。待走到近处，扶栏远望，奔腾的江水，朦胧的远山，还有洁白的雪花扬扬洒落，浪漫而梦幻。
烟火的光芒映照在彼此的脸上，季常殷仍然懒懒地插着口袋，跟在林虑后面几步，看着林虑趴在栏杆上，融入这幅夜景，于是夜景就有了生气。
林虑眉眼弯弯，骤然转身往季常殷那边走了几步。
于是季常殷的眸中有了些许惊讶。
于是季常殷也有了生气。
林虑正欲开口，却听到旁边的人群一阵骚动。她忍不住偏了偏头，看向那边。
是两个女孩子。在接吻。
在……接吻……
林虑的头很小幅度地动了一下，想看看季常殷有没有看到这个场景。
又害怕她真的看到了，又期待她真的看到了。
“怎么了？”季常殷往她这边走来，“那边有什么大事儿吗？”
林虑忍不住拽住季常殷的袖口，“……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林大小姐少有难以开口的事，季常殷只觉新奇。她比林虑要高上些许，一踮起脚便能越过林虑看到后面的人群。林虑连忙使劲一拉，季常殷顺着她的力将踮起的脚放下，无奈道，“不让我看，那你跟我说说……”
季常殷反握住她抓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前面发生了什么，嗯？”
林虑感觉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炽热，热度从手蔓延到心脏，又从心脏蔓延到全身。
烟花还在一茬一茬地绽放，林虑声如细蚊：
“就，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两个女孩子在接吻。”
季常殷一愣，很明显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林虑说出口的时候确实很羞耻，但是等话出了口，又感觉其实也没什么，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她们会是情侣吗？”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但林虑还是想问一句。
“可能吧。”季常殷敛眸，看不出情绪。
“那，她们是同性恋，”林虑睫毛微颤，“你怎么看……同性恋？”
她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
一秒，两秒，三秒。
对面人的睫毛也颤了颤。
“不怎么看。
“尊重，祝福。”
只有她自己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有多颤抖。
www今天是不张嘴的季老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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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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