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仍是月考。
季常殷的生物钟罕见地失了效，连带着林虑的睡眠质量都离奇地提升了一个档次。
凌晨六点，两人一同被季常殷的闹钟叫醒。
林虑揉一揉眼睛，面对着窗外透入的丝丝缕缕的日光，下意识蹙了蹙眉。
遮光这么差，她竟然没被照醒？
不仅没醒，还做了个完完整整的好梦。
林虑掩眸。身边的季常殷翻身下床，出了房间。不多时又端了个杯子进来，“先喝两口？润润嗓子。”
林虑颇为乖巧地接过，张开嘴含住杯壁，略微抬了抬手，咽下两小口温开水。
“咳，”林虑试了试嗓子，“昨夜多谢季老师留我下来。”
她酒量不算好，但有一点值得欣慰的是，不管喝多少从来不断片——至少不会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但有时候她又挺讨厌这一点的，因为……不管怎么样，回忆起来是真尴尬啊。
就比如现在。
林虑心里百转千回，季常殷却是坦坦荡荡，坦荡地让林虑感觉自己很像个“小人”，而季常殷就是那“君子”。喝了酒之后还能如此坦荡的君子。
林虑记不太清季常殷喝醉酒之后做了什么，她向来只记得跟自己有关的事情。
不过……应该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林虑在心里暗自道，不然也不会这么坦荡。
季常殷早和庄舟说过，今日早上有事，不能监考。
林虑本也可以偷半天的懒，然而她自告奋勇顶替了季常殷的监考，便不得不开车前往学校。
临出发前，季常殷跟她道别：
“林老师监考顺利～”尾音竟然是轻轻往上挑的。
＊
季常殷原本抽到的是九（13）班考场，监考语文。然而这下换成了林虑。实验的要求严格，林虑身为语文老师不能监考与教授科目相同的科目，庄舟便给她换到了七年级，七（15）班考场。
林虑步履匆匆走进夏栀楼，一如往常般走上二楼，轻车熟路找到七（15）班，进门。里面有几个她们班的同学被分过来，见状俱是吸了一口凉气。
林虑大概扫了一眼，其中有胜券在握的莫奕风。
七年级这场是英语。林虑听到广播中的指令之后，深呼吸，拆开工工整整密封着的试卷，以及答题卡。
“请监考教师分发试卷和答题卡，考生填涂基本信息——”
林虑步伐轻盈，精准地数好每组的份数，一一传下去。同学们纷纷拿出2B铅笔，在答题卡上填涂考号。
“本场考试为英语考试，卷面总分120分，其中听力部分30分。作答时间共计100分钟，请考生开始作答。
“听力录音将在十分钟后统一播放。”
林虑面前只有一张多余的英语卷子，她粗略地看了一眼，八页，正常。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英文字母。
监考当真是一项非常无聊的工作。监考教师不允许在考场玩手机，她早就把手机关机。她起身，走下了讲台，象征性地在教室里桌椅的空隙间转了几圈，又回到讲台上。
目光再度落到面前的英语卷子上，林虑坐下来，顺手拿起讲台上一支黑色水笔，就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开始刷刷刷作答起来。
她的英语虽然不如季常殷，但也算得上是好。这些年没有再进修，可初中的知识还是游刃有余。
广播中播放听力时，林虑已然将首字母填空写完。
初中的英语听力口齿也很清晰，基本上不用过多思考。她一边听着听力，一边往后翻看后面的阅读。
听力结束时，恰好她后面的内容也已经写完。
她一边瞄两眼台下的学生，一边欣赏自己的“传世名作”，心底不由产生了一道声音。
初中英语，简直可以说是——
so esay～
连她都觉得简单的英语，对于季常殷来说岂不是更加没难度？那她为什么还要来当老师？
因为热爱？还是……
季常殷其实也有一点忘不掉她们的过去。
哪怕只是闺蜜的过去。
坐在考场上的林虑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八岁，那个骄傲的没心没肺的林虑。
那个林虑只在一件事上迟疑，那件事叫做季常殷。
英语考试很快结束，广播里代表考试结束的清脆铃声让她回了神。
“好，所有同学停笔，”林虑站起身来，“每组最后一位同学从后往前收，注意看考号，小号在上大号在下，然后依次交给我。”
目光扫过教室后面，林虑豁然发现这教室里除了她们班副班长莫奕风，还有“正”班长顾茗，不过她一直埋头做题，很是低调，加上林虑意外地出神，竟是没被发觉。
不过林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收取试卷。她定了定心神，将目光放回到面前的几位收取试卷的同学身上，开始汇总清点。
刚交了试卷，教室里面就窃窃私语起来。林虑清点完试卷，确认没有收乱没有缺少之后才道，“好了。”
一群考生顿时作鸟兽散。
这时候，不慌不忙的顾茗反倒显眼了起来。
林虑轻轻笑了一声，拿起试卷往考场外走。
考场内，莫奕风很快也注意到了顾茗，眼睛一亮快步朝她走过去。
＊
季常殷等林虑离开之后，将家里又整理了一遍，然后走到阳台，观察她的花花草草——也是前些日借住时林虑家里的那些，后来还是搬到她这里了。
快十一点的时候，一个电话进来，来电显示“季常洲”。季常殷从右边兜里拿出手机，敛下眸不知在想什么。响铃声过了一会儿，她才点了接通。
“哥，”季常殷把手机换到左手上拿着，又举起放到耳边，“怎么了？”
不会是被小区保安拦住了吧？季常殷眉心微蹙，她哥没有这么傻……吧。
“啊，没什么，”季常洲站立在一辆出租车旁边，“就是再跟你确定一下，是……谰延湾的25栋403，是吧？”他笑了笑，“我怕记错。”
“嗯，是。”季常殷用另一只手扶一扶眼镜。
“那就好，那就好，”季常洲像是蓦然松了一口气，“没记错就好。”
对面隐约传来季常洲招呼司机的声音。片刻后，季常洲的声音又从听筒里传来，“那小殷，哥哥就先挂了啊，等到你家楼下再打给你吧。”
“好。”季常殷把手机放下，下意识等着对方先挂断电话。
过了一会儿，手机轻轻震动一下，电话被挂断。
季常殷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偏过头扯了扯唇角，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
过了一会儿，又一通电话打入，季常殷看着备注上的“林虑”二字，点了接通。
＊
第一场英语监考过，林虑这一天便都没有什么“差事”了。她一边往自己车那边走去，一边拿出手机给林夕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穿来林夕惬意的声音，“小林虑～”
林虑早已对此见怪不怪。她用钥匙开了车门，把手机拿远一些道，“嗯，林夕姐。”
语气平淡，跟林夕“骚包”的开场一对比简直像是没有感情。
“打电话给姐姐干什么？”电话对面的林夕躺在花园里的摇椅上，抿一口果汁，“你不是今天要上班？”
林虑暗叹林夕这日子过得是真滋润，“嗯，我提前下班了。”她把手机放到前面的支架上，双手握住方向盘开始倒车，“今天月考，下午没我的活儿了，我就跟同事说了一下先回来了。”
“没你的活儿了？”林夕把手里的果汁晃一晃，硬是喝出了红酒的感觉，“那你准备……”
“中午到我家吃个饭？”林虑挑眉，心里想的却是林夕上一句中的那个“活儿”。
季常殷是惯喜欢加儿化音的，也不知道这个词在她嘴里说出来会是什么样。
不过肯定比林夕说的好听就是了。林虑暗道。
汽车驶出校门，林夕的话又传过来，“……去你家吃饭？你请厨子了？”
“……没有，”林虑恍然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一句多蠢的话，“那还是出去？你找——”地方，我去接你。
话说到一半就被林夕打断，“这天天出去也不好，那个你不是说那个谁，季常殷，季老师，她会做饭嘛，要不你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到你家？我记得你们之前有一次还合住来着。”
林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噢，行。那我一会儿问问她。”她叹一口气，“不过她今早好像有事，连早上的监考都没能来，有可能……”有可能会拒绝我。
“害，这有啥，”林夕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先问问呗，说不定人家事已经忙完了呢？还能跟她——共进午餐，培养感情～”说到最后语气都变了些许。
“林夕！”林虑视线仍注视着前面的道路，嘴上却没饶过林夕，“你这种语气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林夕施施然从摇椅上起身，“好啦好啦，小林虑你专心开车。我先去换身衣服，啊。”
“……随你。”林虑先发制人挂了电话，然而一股气闷在心里极其不痛快，恰好前面是红灯，便切了微信找到备注为“林夕（私）”的联系人，录了一长串语音发过去。
嗯，通体舒畅了。林虑得意地笑了笑，趁着绿灯踩下油门。
正在房间里换衣服的林夕忽然听到自己手机振动的声音，还是连续的一长串，立马就想到是刚才自己把小堂妹给气到了。
她不慌不忙换好衣服，解锁手机。不出所料果然是林虑的消息，足足五六条，每条都有十几秒。
为什么不是每条六十秒呢？因为红灯没有这么长。
林夕都不稀得听这些语音，直接往右一滑退出和林虑的聊天框。随手往下拉了一把，却刷新出一条消息。
【陆郾：有一件事想要林小姐帮忙，不知道林小姐有没有兴趣？】
无奖竞猜：季老师究竟会不会和林老师“共进午餐”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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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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