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还好,青江市恶**件没有再起波澜,周边也没再传来不好的消息。但大人们并没有放心,一日没抓到坏人,就有一日的风险。

孩子自己上下学的情况骤然减少,中学生们按家住的远近编好组,三五成群地回家。小学生们都得亲人来接,老师核对了身份,才能让人把孩子带走,有老师没见过的,都得多问好几个问题,闹出不少笑话。

戴雨燕在临江市纺织印染厂工作,这份工作相对清闲,一到放学时间,她们几个有孩子的,都搭伴来接孩子。

这天,戴雨燕却没按时来接岱瑜,岱瑜在保安室给爸爸单位的座机打了个电话,还好林湖生在办公室,林湖生说可能妈妈是有急事,让岱瑜别着急,在保安室等一下,自己大概20分钟就赶过来。

岱瑜乖乖应好,她不着急。

班主任小孙老师就在身边,看着自己和其他几个家长还没来的孩子,岱瑜只是有些担心戴雨燕遇到什么事没有。

保安室有暖气,很暖和,岱瑜估摸爸爸过来还有一会,便从书包里掏出了《安徒生童话》,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小孙老师年轻,很能理解旁边吵吵闹闹的孩子们,看到岱瑜和其他同学格格不入地掏出书,却有些诧异了。

“岱瑜,你喜欢看书?”小孙老师过来问。

岱瑜点点头,这个世界比原先大的多,也新的多。认识世界的方法有读万卷书,也有行万里路,对现在的自己来说,读书就是最快最好的办法。

小孙老师教数学,但这并不妨碍她喜欢爱读书的好孩子。

小孙老师又想到岱瑜这个学期开始,确实上课特别认真,虽不会抢着回答问题,但每次眼睛看向岱瑜,她总会给出小小的回应,有时是点头、有时是疑惑的神情。

课后作业也完成的相当仔细,别的不说,光板板正正字迹的作业本,就在老师们之间流转夸赞了好几回。

“爱看书是个好习惯,爱学习也是个好习惯,老师像你这么小的时候,还没顿悟呢。要是能多看两本书,早刷两年题,说不定能考个更好的大学...”小孙老师是真的这么想,只可惜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岱瑜却不用人劝学,她从心底里想要好好学习。

在她们那里,读书是男子的特权,岱瑜也学,有名师教导,她学的不比男子差。但岱瑜依然不能走科举之路,只是为之后说个好人家增加身价罢了。

岱瑜想到前世母亲贾敏经常和自己念叨,她母家荣国府生活奢靡,二舅母生的有个表兄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帷厮混。外祖母又极溺爱,无人敢管。

虽碍于不好评论外男,岱瑜未予置评,但她心里有些瞧不上,这些世家子弟,就仗着家里头有荫庇就不思进取、胡作非为。

要是她是男子,哼...

可她终究不是男子,父亲母亲再疼爱她,还是担心她们百年之后,家业无人继承,岱瑜被人欺侮...

“小瑜,爸爸来了。”林湖生没用二十分钟便赶过来了,他骑自行车过来的,眼见地气喘吁吁。

“孙老师,给您添麻烦了。”林湖生又给老师道歉。

孙老师连连说没事,“家长有事是难免的,这已经来的很快了,您也辛苦。岱瑜,明天见啦。”孙老师又摸了摸岱瑜的脑袋。

坐上爸爸的自行车后座,父女两人决定去纺织印染厂看看情况。

门口的保安认识两人,但也没让他俩进去:“在开全体职工大会呢,戴主任也在。”

确认了戴雨燕在厂里,两人就放心了,两人就在附近的小馆子点了一荤一素两个炒菜并两碗米饭,准备先吃,等戴雨燕下班了,再给她加一个热乎菜。

没想到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戴雨燕才出来。

戴雨燕眼眶红红的,看出父女俩关切的眼神,直接了当地说:“刚开了职工安置会,我们厂因为产能过剩,连年亏损倒闭了。”

林湖生一听,便知是啥事,这两年国企改革的浪潮越来越大,纺织厂也在被“优化”之列。夫妻俩都有预期,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悄无声息。

眼见戴雨燕没心思在饭馆吃饭,这里也不太合适他们说话,林湖生当机立断,把桌上的饭菜打包了,又加了一份家常饼,回家想吃的时候热一下就行。

一路无话,到了家里,戴雨燕喝了点水,才继续说:“厂里给了安置办法,一是发补偿金买断工龄,我工龄十年,给二十个月的工资。”

林湖生点点头:每年工龄给一或者两个月的工资都是常事,纺织厂给两个月的工资算是厚道。

“二是协调骨干到其他还没倒闭的企业去,我算是中层骨干,但咱们没什么关系,如果被安排到还没倒闭的化纤厂、服装厂...去了边缘化不说,谁知道哪天就又倒闭了呢?

三是鼓励大家自主创业,厂里的东西都可以成本价卖给员工,成本么,厂里都有账簿,对着账,这倒不会吃亏,只是创业还需要本钱,一般人,还是不敢的。

还有,就是咱们现在住的这个职工宿舍,要么以成本价买下来,要么给两年的缓冲期,两年后就得搬出来了。”

一时林湖生和戴雨燕都无言,安置办法,说是安置,不过是让这些下岗职工们有个着落,别闹事罢了,但若不接受这安置,更是啥也落不到。

还是岱瑜打破了沉默:“妈妈是大学生,也没什么优惠政策吗?”

“大学生是稀罕,可这是厂子倒闭,若倾斜了大学生。那些老工龄的、双职工的、家里贫困的,还有爱闹事的,就都要不安生了,所以...”

所以即便是大学生,也没有太多倾斜政策,岱瑜也明白了。

“事已至此,无可回寰。安置款先签字拿上,这一笔有六七千块钱。

家里住的房子,有七十平米,因为是老城区,对着市里最好的实验小学,价格高一点,估摸着得有一千块钱一平,厂里的成本价,也得六百块钱一平,这是四万多块钱。

咱们家里的积蓄一共有六万七千块,加上妈妈的安置款,七万多,咱们直接把房子买下来,还剩三万多,留一万块钱应急,还有两万块。

纺织厂的货,质量其实没得挑,看看买点什么下来?”林湖生想的很快,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戴雨燕心里想的和丈夫其实差不多,买房是要买的,虽然房子不一定升值,但国人讲究安身立命,这房子便是安身立命之本。

戴雨燕难以决策的,是离开了纺织厂,她该到哪里去。她也想到要买一些纺织厂成本价的货物,但家里积蓄有限,她又生怕亏了...

岱瑜看着爸爸沉稳,妈妈冷静,两人都没有抱怨,而是快速分析现在的状况,找寻一条走得通的道路,很是敬佩。

岱瑜瞧着默默的,心里却在思索,戴雨燕该盘点什么东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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