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蜜与火【1 2】

第一章:初遇

那时的林墨,还不像后来那样将蜜獾人族的“狂痞”刻进骨子里,更像一头未被完全驯服的、倔强而孤独的幼兽。作为孤儿院里最令人头痛的“越狱”惯犯,他并非向往外面的花花世界,只是厌恶那种被圈定、被怜悯的感觉。他宁愿在废弃的厂房、荒芜的河滩游荡,感受自由的风,哪怕带着尘土和饥饿。

那是一个夏日的黄昏,夕阳将废弃排水渠旁的草地染成一片暖金色。林墨正蹲在渠边,百无聊赖地用树枝戳着泥土,头顶那还没完全长成“刺猬头”的软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钻进他的耳朵。

他皱起眉,不耐烦地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干净小裙子、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坐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着,像只被遗弃的小猫。是苏茜。

林墨本来不想管闲事,他讨厌麻烦,更讨厌哭哭啼啼的小孩。但那双哭得通红的、榛褐色的大眼睛,和那无助的抽噎声,让他心里莫名地更加烦躁。他磨磨蹭蹭地走过去,语气很冲,带着属于男孩的别扭:“喂!你哭什么?吵死了!”

小苏茜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到一个头发乱糟糟、衣服也脏兮兮的男孩正瞪着她。她没有回答,反而哭得更凶了,小脸憋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林墨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想走开,脚却像钉在了地上。他看着她小小的、哭得颤抖的肩膀,一种陌生的情绪——不是怜悯,更像是一种“这东西太脆弱了,看着真碍眼”的焦躁——涌了上来。他笨拙地在她旁边蹲下,粗声粗气地问:“你……你家在哪儿?”

苏茜只是摇头,眼泪掉得更凶,小小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裙角。

林墨没了办法,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他看着她哭花的小脸,忽然想起自己有一次发烧,难受得缩在墙角时,保育员阿姨是怎么做的——虽然他不喜欢那种被施舍的感觉,但那个动作他记得。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自己脏兮兮的手,不是很温柔地,胡乱在苏茜的脸上抹了一把,想擦掉她的眼泪。动作笨拙,甚至有点弄疼了她。

“别哭了!”他命令道,声音依然很冲,但里面似乎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哭有什么用!我……我帮你找!”

或许是林墨那不容置疑的语气,或许是他虽然粗鲁却带着行动力的姿态起了作用,苏茜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小声的抽噎。她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凶,却没有伤害她的男孩,小小的手迟疑地、试探性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勾住了林墨脏兮兮的衣角。

“……我爸爸是医生。”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说。

就这么一点微弱的触碰和一句含糊的信息,林墨却像接到了什么重大任务。他“嗯”了一声,站起身,看了看四周。他知道这附近有个小诊所。

“跟我来。”他没有去牵她的手,只是迈开步子往前走,速度却放得很慢,时不时回头看看那个勾着他衣角、迈着小短腿努力跟着他的小尾巴。

夕阳将两个小小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上,林墨紧绷着脸,像个严肃的小卫士,偶尔有野狗对着他们叫,他会立刻瞪过去,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把狗吓跑。苏茜则紧紧跟着他,依赖地抓着他的衣角,抽噎声渐渐平息。

当他们终于走到诊所门口,看到焦急的苏医生冲出来抱住苏茜时,林墨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准备像往常一样溜走。

“小哥哥!”苏茜却挣脱开爸爸的怀抱,跑回他面前。她仰着小脸,眼睛还是红红的,却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感激和依赖。她把自己一直紧紧攥着的小手摊开,里面是一颗已经有些被手心的汗濡湿、微微变形的水果糖——那是爸爸早上给她的,她一直没舍得吃。

“给你吃。”她把糖塞进林墨手里,然后对他露出了一个带着泪花的、有点害羞的笑容。

林墨愣住了。他低头看着掌心里那颗带着小女孩体温和汗湿的、不再漂亮的糖果。在孤儿院,糖果是稀缺品,此刻,这颗糖更不一样。它不是一个大人出于礼貌或怜悯的施舍,而是来自另一个孩子最直接、最真诚的分享。

他猛地攥紧了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像来时一样突兀,迅速消失在夜色里。但这一次,他紧握的掌心里,不仅仅是一颗糖,还有那个女孩勾住他衣角时的微力,和她带着泪花的笑容。

跑回熟悉的角落,林墨才摊开手心。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将那颗或许并不那么甜的糖果放进嘴里。

一种陌生的、复杂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很甜。

第二章:守望

那年初遇,林墨八岁,苏茜六岁。

自那之后,林墨从孤儿院“越狱”的频率似乎更高了,目的地却变得单一起来。孤儿院的保育员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要他不在外头惹出大麻烦,天黑前能自己找回来,也就由他去了。这个小野狗一样的孩子,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存法则和执拗。

他常常出现在那间小诊所周围的墙头或废弃屋棚的顶上。有时是蜷缩着打盹,有时是托着腮发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沉默地望着诊所那扇总是敞开着、透出消毒水味道和温暖灯光的大门,一待就是大半天。

他不进去,也不跟人打招呼。就像一只偶然在此歇脚的流浪猫,保持着警觉的距离。

小苏茜是第一个发现这个“秘密”的人。有一次,她在诊所后院晾晒爸爸洗好的纱布,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矮墙上的林墨。他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阳光照在他那开始变得有些扎手的、黑白交错的短发上。

“小哥哥!”苏茜惊喜地叫了一声。

林墨像被惊动的鸟儿,猛地抬起头,看到是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几乎是立刻从墙头跳了下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墙后,只留下几片晃动的杂草。

苏茜跑到墙边,只看到空荡荡的巷子。她有些失落,但下一次,她还是会在院子里有意无意地寻找那个身影。而林墨,似乎也并没有因为被发现而彻底消失,他只是换了更隐蔽的位置,或者在她看过来时,更快地隐匿起来。

这种无声的、隔着一段距离的“守望”,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林墨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总想往这里跑。或许是因为那颗糖的甜味还隐约留在记忆里?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孤儿院里那种混杂着消毒水和怜悯的气息?又或许,只是因为那个麻烦的小女孩,和她所在的这个地方,让他感到一种奇怪的、不属于他的“安定”。

时光流逝,两个孩子都在混乱与平静交织的街区里慢慢长大。

当林墨长到十五六岁,身形开始抽条,那标志性的“蜜獾”般的狠戾与不羁逐渐在他身上成型时,这片本就偏远的旧街区,也因无法跟上城市迅猛发展的步伐,迅速衰败、混乱起来。低廉的租金吸引了更多三教九流的人,治安肉眼可见地变差,街头时常能看到无所事事的混混和不明缘由的斗殴。

诊所也变得不太平起来。偶尔会有喝醉的酒鬼跑来闹事,或者有地痞流氓以“保护费”的名义前来骚扰。苏医生的眉头越皱越紧,苏茜也常常在放学回家时,需要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这种变化,打破了林墨长久以来维持的“观望”。

一天下午,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晃进诊所,嘴上说着要看病,眼神却不停在正在整理药品的苏茜身上打转,言语间带着轻佻。苏医生试图阻拦,却被不客气地推开。

就在其中一人试图伸手去拉苏茜的胳膊时,一个身影如同炮弹般从门外冲了进来!

是林墨。

他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一头撞在了那个伸手青年的肋部,在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膝盖狠狠顶上其面门,动作快、狠、准,带着一股不要命的野性。另一个青年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扑上来,林墨不闪不避,硬挨了一拳,同时肘击重重砸在对方软肋上。

场面瞬间混乱,但结束得也快。两个混混没想到这个半大小子如此凶悍,撂下几句狠话,狼狈地搀扶着跑了。

林墨喘着粗气,脸上带着挨了一拳的擦伤,他站在原地,眼神凶狠得像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小豹子,扫视着诊所,确认没有其他威胁。

苏医生惊魂未定,连忙道谢。苏茜则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小时候的害怕,只有担忧和后怕。“你……你流血了。”她指着他的嘴角。

林墨这才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他用手背随意地擦了一下,瞥了苏茜一眼,闷声道:“以后放学直接回来,别在外面逗留。”说完,他像完成了一项任务,转身又要走。

“林墨!”苏茜叫住了他。

他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谢谢。”苏茜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

从那天起,林墨不再只是远远地待在墙头。他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诊所附近,有时是靠在巷口的阴影里,有时是坐在诊所对面的台阶上,姿态依旧是那副揣着兜、微微前倾、看谁都像欠他钱的狂痞模样。但他存在的本身,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让许多宵小之徒望而却步。

他依旧不怎么说话,苏茜给他水,他可能会接,给他处理伤口,他可能会不耐烦地“啧”一声,但却会老老实实坐着。苏茜也不再是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女孩,她学会了在他带着伤出现时,沉默地准备好碘伏和纱布。

混乱的街区环境,像一只无形的手,将两条原本若即若离的线,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懵懂的守望,变成了切实的保护。林墨用他唯一擅长的方式——拳头和凶狠,在他划定的、有苏茜存在的这片领地上,竖起了旗帜。而苏茜,则成了这面暴戾旗帜下,唯一能让他暂时平息风暴的、宁静的港湾。他们的故事,真正进入了彼此交织、密不可分的篇章。

但比甜更清晰的,是那种被需要、被信赖的感觉。

从那以后,林墨依旧会从孤儿院跑出来,依旧会在街区内外“横行霸道”,但他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偶尔飘向街区那头,那间亮着温暖灯光的小诊所。他守护的,不再仅仅是自己那点可怜的自由,还有那个会勾住他衣角、会把舍不得吃的糖留给他的,麻烦又爱哭的小女孩。

是苏茜本人,用她最本真的依赖和分享,在他坚硬的外壳上,撬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让第一缕名为“羁绊”的光照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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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一罐午餐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