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毓也缓过神来,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待她梳洗完毕,穿上了一身稀疏平常的素白长裙,推开门却发现无名已在廊上等候多时了。
“久等了。”她有些歉意:“我们去哪?”
对方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卖了个关子:“全玉田村最热闹,最好玩的地方。”
长毓随着他一路弯弯绕绕,走过狭窄的街巷,宽阔的大路,走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进了一个小胡同里。
“就在这?”长毓有些犹豫,这么破烂的小胡同,无名却说这是最热闹的地方?
无名一副早就预料的神情,狡黠一笑,拉过她的胳膊将她拽进了一个小屋子里。
果然酒香不怕巷子深,别看这只是一个小屋子,里面却别有洞天,顺着潮湿的石阶向下,竟是一个繁华的大厅,厅内各色男女老少聚集,有着各种各样的摊子、小店。
“这是哪啊?”长毓大开眼界,果然她的眼睛只能看得到皮肉,看不见这小村镇的五脏六腑。
“这是一个地下黑市,极其繁华,一般人都找不到这里。”无名熟门熟路带他在黑市街道上逛着。
摊位上的商贩一个个神情恭敬的看着他,摆放着各种鬼火的摊位上,绿色和蓝色的幽光交替,如同闪烁的星星。长毓意识到不对劲,转头问他:“既是黑市,为何你这么熟悉?看他们的神情,你好像经常来此。”
无名也不掩饰,回答道:“我确实是这的常客。”
“你不是说你独自一人行走江湖吗?”长毓以为他在骗她。
“我可没骗你,我既要行走江湖,自然不能去光明正大的集市,被仇家发现的概率太大了,所以这附近的黑市我都有了解,也经常来。”
长毓反应过来,好像是这么个意思,随即陪笑道:“是我多虑了。”
无名没怪她,笑着指着路旁的一块小摊,问道:“香包,可要看看?”
长毓又疑惑起来,问道:“古人云,不懂就问,我可能再问个问题?”原来是怕他嫌烦,无名被逗笑了:“趁我现在心情好,你大可以随便提问。”
“这香包有必要拿到黑市来卖?有什么玄机?”
“一般的香包自然不会,但这香包摊子卖的可不止是香包,而是暗渡陈仓卖出里面的香。”随即拿起一个香包凑近鼻子嗅了嗅,长毓嗅觉很灵敏,远远便能闻到:“这是,弥陀香?”
无名侧过头:“你知道?”
长毓摇摇头:“不知道。”
奇怪,她明明从未接触过香料,上了天界后之前的记忆全无,自己又是怎么知道这是弥陀香的呢?
“你不知道,又怎能准确无误的说出这香的名字?”
长毓找不出理由来搪塞,便实话实说:“我没骗你,我失忆了,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但我很肯定它就是弥陀香,我一闻到它便能脱口而出。”
香摊小贩听到这话,抬起了头:“姑娘失忆了?却又能想起这香?”
长毓点点头。
“想必是这香对姑娘有着格外特殊的意义啊,若是多闻闻这香,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无名听了这话,立刻将香包扔回给小贩,眼神凌厉的死死盯着他:“强词夺理,你想揽生意,用这方法就不对了。”
长毓还想伸手去拿那香包,无名拦下将她拉走,她不明白无名为何不让她去拿香包,问道:“为何不让我拿?若我真能想起来呢?”
“亏我还觉得你聪明些,也是蠢笨至极,那小贩无非就是想让你买他的东西,才编出的这么一说。若是记忆真能靠闻闻香包就恢复,就不会有那么多苦于失忆的人了。不仅嗅那香包不会恢复记忆,用错方法反而还会危及生命,你不是蠢笨是什么?”无名的声音越来越严厉,眸子里真透出些愠色,长毓只好软了下来,拍拍他的手说道:“好了,我不会买的,我笨行了吧。”
见她这么委屈巴巴的样子,无名怔了怔,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脑海里却逐渐浮现那日与长毓的情景。
长毓昔日极爱香料,为调制出一种新的香,急需弥陀花。而弥陀花虽为香料中极其香而高效的材料,但其花却生于极寒之地,且有剧毒。那时的神隐尚未修炼成形,但长毓想要,他便舍了命为她从极寒的塞北取回了这花,等到了她身边早已奄奄一息。花茎中渗出的汁液浸满了他的口中,迷迷糊糊的梦中,他仿佛看见最爱的长毓哭红着眼给他配置解药。整整八天过去,毒才彻底解了。
如今他怕,怕长毓真的恢复了记忆,如此这般无忧无虑的她这么快乐,他又怎忍心让她想起千年前的那些回忆。只是徒增烦恼罢了,若真的能以无名的身份伴她一世,她将神隐全忘了又有何妨?
转过头,对上长毓的大眼睛,红红的小嘴撅起,一副撒娇的神态惹得他有些想笑:“你不笨,挺聪明的。”
“我知道。”
说完,看见无名一脸无语的模样,她自己也笑出了声,指着路旁的点心店:“那有卖吃的,我们去看看吧,你说这黑市卖的是不是都是些毒啊,蛊啊,在这卖的点心能吃吗?”
话还未落音,无名边抓起一块桂花糕塞进长毓的嘴里,吓得她瞪大了眼睛,桂花糕被她一口吞下,现在是吃也不是吐也不是,白净的小脸皱皱巴巴的,差点没噎住。
“你干嘛?”
无名若无其事看着她:“我试试有没有毒啊,你不是也担心吗?”
“你拿我试毒?”本就皱成一团的小脸更平添几分怒气,无名憋住自己想笑的冲动,长毓见了更生气了,一拳揍上他的胳膊:“你还笑!”
无名努力收敛起笑意,认真说道:“好吃不?”
“好......好吃。”这是实话。
“那不就行了。”
真是气得让人想跳脚跺地,忍住!长毓,你要忍住!你可是神仙,不能和凡人一般计较。
看着无名几近妖异的五官,身上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也不减他容貌上的优越。长毓越盯他越想着,若是他穿上天界的白衣,该羡煞多少仙子?手指情不自的悄悄禁碰了碰他的白色发尾,心里暗暗想着,他的头发为何是白色?凡人老的都这么快吗?
一想到他是凡人,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抹落寞,却也为他庆幸,毕竟她认识的神仙们,个个都是不苟言笑的,还是做凡人逍遥自在。
凡人寿数虽短,但却能忙碌碌快乐一世,神仙虽万年不老,却始终无法与爱人相守。
真是可笑又悲哀。
这样想着,长毓不怕走丢了路,她只要紧紧跟住无名就好。不远处是一个说书人的摊子,说书人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一群闲人聚集在周围,围成了一个圆圈。
“话说那女娲娘娘,将半生修为注入云果,深深藏进了人间。为了那云果啊,人妖两界争得那叫一个头破血流啊,数百年来尸横遍野,战火不止。传说在大战中有一天狼族,天狼族应天而生,依山靠水而居,以天为母,以地为父,养日月天地之灵气。那样高贵的族群,却就在那时被灭了族。好在留有一个血脉,那便是天狼妖精神隐。还未化形的神隐极其孱弱,幸而被女娲后人长毓仙子救起,在天界养育数百年,终于化形。”
听到这里,长毓忽然凑近了些,原来千年前的自己是这么伟大的人物,拯救了一个族群最后的血脉,养护了一只小天狼妖。待她转头望向无名,却见他红着眼眶,便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无名回过神来,随意地笑了笑,表示没事,长毓也不再问,继续听说书。
“而那养大的天狼妖神隐,终有一日化形,竟然与自己的恩人长毓仙子生出了情意,要知道这天上是不得有情的,更别提和妖精。那神隐便被贬下了凡界,本以为这样便可平息这段情,没想到神隐最终吞食了云果,获得了毁天灭地的法力。而长毓仙子为了拯救三界苍生,竟自毁元神生祭噬魂镜封印神隐万年。”
长毓越听越糊涂,怎么也不相信故事中的人物竟然是自己,转头望向无名,缺乏觉他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隐忍。
“你若是不舒服,不在这听便是。回去怎样?”长毓察觉出他的异样,有些自责。
“走吧。”就如来时那般冲动,现在他也是头也不回的直接原路返回去。
长毓最后只听见说书人的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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