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志、林二勇、林大山也立刻齐齐俯身跟着磕了三个头。
林小雨这才站起身,走到供桌前,极其郑重地将那张单薄的临时纸牌位请下。然后,她将那块沉实、庄严的木牌位,端端正正、无比恭敬地安放在灵桌中央。
林三爷爷从林大志手中接过那三柱已然烧出一段香灰的线香,肃立灵前,先是高举至额前,默了一会儿,直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尽了,这才长长作揖进香。
四个孩子对着林三爷爷俯下身,以额叩地,长长的磕了一个头。
林三爷爷转身出去,谁也不理,只坐在门口喝茶。
林长锦兄弟几人心里忐忑却不敢问他,正犹疑间,昨日请的响器班子终于到了。
赵班主是白水村人,组的班子也常在白水村周边跑,这次有人托来转去寻了他,他还惊疑怎么会有这么远的一桩活计。
中间人只摇头不语,他也不好多问,收了白布包着的定钱又问了详细的位置,这才半信半疑地接了下来。不论主家是什么情况,他只吹拉弹唱他们的,别的事与他们一概无关。
只是这次人生地不熟,早早出发竟还是迟了半个时辰,好在远远见着挂了灵幡的人家门口只守着一个老头儿,不是那宾客往来丧事正盛之时,只要他们卖力气,料想主家也不忍过多责怪。
他想定了就往前一步,正要张口告罪,哪知那老头儿也不理他们,扭了脸只给自己灌茶水。
好在林长锦等人已经出来,两方人见了礼,赵班主让一个学艺的小子把车牵到远处看着,剩下的人各自拿了吃饭的家伙。
赵班主提着锣,“咚咚咚”敲了三下,直敲得震天响,一声嘹亮悲怆的唢呐声骤起!起调便是一个人人心颤的长音,让人怀疑那年轻汉子气息怎么这么长,紧接着笙鼓锣镲进来,曲子一会儿如泣如诉,一会儿高亢激越,让人闻之流泪听之伤心。
待一段终了,林长锦把人请进院子,赵班主进了院子先将东西搁下,领着人进了灵堂给林长盛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这才出去在灵堂左侧早已搁置好桌椅的地方站定了,演奏起了?大悲调?和?哭皇天?。
林大伯娘出来给响器班子备上茶水饼子等,王松急匆匆跑回来冲到林长锦等人跟前,喘着粗气小声说,“芳露姐回来了!她坐着车,车上好些人呢!”
三兄弟料到是林芳露的舅舅们得了信一道来了。
王松报完信儿就又跑回村口守着去了,没一会儿果然听见外头传来悲声,只见林芳露跌跌撞撞在前头跑着,陶家的几个舅舅们牵着骡子都跟在车旁边一路哭喊着过来。
“二伯伯!二伯伯!我来迟了啊!”林芳露哭了一路,嗓子早哑了,这会儿哭嚎着进了院子,声音犹显凄厉。
她直冲进灵堂里,二话不说先扑通一声跪下,呜呜哭着结结实实行了个三跪九叩的大礼,自挪到林小雨旁边跟着跪着去了。
几个孩子被她这么一闹,哭了一整夜的眼睛又哗哗往下淌眼泪,又各自咬牙擦了,低头自忍着罢。
林长锦几人也迎上陶家舅舅们的队伍,两方人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陶家舅舅才抬着装有纸钱和白封等物的盒子进了院子。
林三爷爷跟着人进了灵堂,等众人站定,接了林小雨和林大志奉上的香,他才高声唱道, “陶氏舅爷,致祭——”
“跪——”
陶家几个舅舅由大舅舅陶德旺领头按照长幼次序在灵前跪下,各自双手高举线香默了一瞬。
“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众人跟随指令,深深俯下身子,结结实实磕下三个头。
“起——”
几人起身默然立着。
“上香——”
舅舅们依次上前将手中的线香稳稳插进香炉中后各自退回原来的位置。
“礼毕——”
林三爷爷的唱礼声落下,陶家舅舅们红着眼圈,沉步退到一旁。
紧接着,不待任何人提醒,跪在灵前的林小雨便转过身来,她作为主孝女,须代表父亲谢客。她没有言语,只是跪直了身子,双手在身前微合,而后深深地俯下身去,用一个极其庄重的“躬身拜”,向陶家舅舅们致谢。
林大志、林二勇、林大山和林芳露,也立刻跟着转过身,齐齐地向舅舅们俯身拜下。
“谢孝毕——礼成!”
林长锦、林长繁、林长华兄弟三人在陶家舅舅们行礼时退到灵堂的右侧,垂手肃立。待到礼成后林长锦便上前半步,他没有言语,只是伸手紧紧握住了陶家大舅陶德旺的手臂。
他手劲很大,微微颤抖着。陶德旺也跟着抱了抱林长锦的胳膊,两个人都神情悲伤。
林长锦深吸一口气,朝着灵堂外侧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林长繁和林长华也立刻心领神会,一左一右,默默地请着另外两位舅舅。
兄弟三人便这样,半是搀扶、半是引领地将陶家舅舅们从灵堂中心,请到了院里早早摆好的桌椅处。
几人刚刚坐下,一直守在灶房的林大伯娘和林三婶子早已备好,立刻用托盘端了几碗热热乎乎的白菜豆腐鸡蛋汤和一大摞葱油饼子送来。
林长锦双手接过其中一碗,恭敬地递到陶德旺面前,“她舅舅……一路辛苦,先暖暖身子。”
直到此刻,宾主双方才算从刚才那极致悲恸的仪式中稍稍抽离。陶德旺接过碗,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低沉:“锦大哥,节哀啊……长盛是个好人,我们……我们来送送他,是应当的。
林长锦兄弟几人并应不落座,只是垂手站在一旁。
陶家几个舅舅却不愿意,直拉着人坐下,林三婶子陶春杏好久没见兄弟们,这会儿也在外头站着。“大哥,你们别守这些礼了,难得见一次,就好好说说话吧。”
天灾**,谁知道哪天又见不着谁了呢?
陶德旺心酸得厉害,也不许林三婶子进屋去,只让她也在外头待一会儿。
因着没什么宾客,林大伯娘自抽了她林三婶子手里的托盘回去了,好让她安心在外面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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