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城门口,温聿刚回来便看见墙边倚靠着一黑色颀长的身影,此时已临近傍晚,城墙上是散落的霞光。

贺修晏见他到跟前,问:“从哪来?”

温聿将折扇轻轻敲在手心,对他毫不客气的语气有些惊讶,他微微挑眉:“查我呢?”

贺修晏看着他,语气有些凉:“出城干什么?”

温聿配合道:“采药。”

贺修晏看到他只握了一柄折扇的手,眼神很淡:“药呢?”

温聿老神在在:“没采到。”

贺修晏靠着墙,双手抱胸在前,他意味不明地看着温聿,语气微冷:“城外只有青溪的军队。”

温聿敛了神色,他不认:“还有西竹苑呢。”

西竹苑本是一废弃的粮仓,现在用来给收容朔风城那些未处理的尸体。

贺修晏眸光冷了下来,心道果然,他走近两步,寒声说:“宋淳风在哪?”

温聿默了会,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谁,他展开扇子,悠然地扇了两下,他看着贺修晏,饶有兴致地说:“你找他做什么?”

贺修晏逼近一步:“你把他交给青溪了?”

温聿似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青溪要他干什么?”他抬头看着恢宏的城门,语气有些玩味:“他们要的是这座城。”

转头触及贺修晏的目光,他轻笑了声,说:“当然,现在恐怕要不起了。”

贺修晏盯着他:“他可还活着?”

如果只是个死人,那万没有要带走的必要。

温聿仿佛感受不到面前人扑面而来的低气压,他微微歪头,看着贺修晏,无辜道:“不知道啊。”

事情还要从数日前说起,温聿和青溪国此次带队将领棠溪瑾一同来到朔风城城外,温聿着白衣,骑黑马,慢悠悠地行在路上。

棠溪瑾亦坐于马上,他侧头望向温聿,语气恭敬道:“父亲说得您一人便是千军万马,此行定能一举拿下朔风城。”

温聿不带感情地笑了下,漂亮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哦?他真这么说?”

棠溪瑾摸不准此人性情,总觉得他好像不太高兴,他说:“是。”

温聿淡淡一笑,他说:“交易罢了。”

棠溪瑾又问:“温先生,我们商议军事时您没来,可是有别的计策?”

温聿看了眼这个青溪国主最小的儿子,暗自叹气,这少年眼睛看着太单纯,怎么可能斗得过他哥哥呢。

他以为父亲是让他来渡战功的,因此一路对战事策略很是上心,可是青溪与昭云僵持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况且双方都有些疲乏了,本不应再挑起事端。

温聿笑得温柔,他缓着调子,像哄小孩似地说:“不用计策,我去把城主和守城将领杀了,你们趁夜攻城便是,援军到不了这么快。”

只是之后若要守城,就不关他的事了,温聿撇开视线,掩下眸中的冷漠。

棠溪瑾似是被他的简单粗暴搞得一愣,也没发现温聿神色有异。

不远处看到一大片屋舍,墙体年久失修,已尽显破败,棠溪瑾有些疑惑:“这是什么地方?”

温聿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淡淡道:“西竹苑,据说以前是个粮仓,如今看来像是已经废弃多年了。”

待走近了,温聿眉宇轻蹙,空气中隐隐有股怪味,他看向西竹苑的大门,神色有些微妙,他翻身下马,门未锁,他轻轻一推便开了,迈步走进去,看到眼前景象,温聿瞳孔骤缩了一下。

听到身后响动,温聿转身欲拦,却已来不及,棠溪瑾大步踏进门,说:“这有什…”

“ 啊!”棠溪瑾踏进门的脚迅速后退,结果碰到门槛,一时不稳便摔倒在地,他一手指着面前,眼中满是惊恐,语气颤抖:“这…这是怎么回事。”

温聿俯身将他拉起,说:“事情有变,你带队先回驻扎地,今夜不动手了。”

棠溪瑾顺着温聿的力道重新站了起来,他的身体还有些微微颤抖,他忍住极大不适再往那边瞄一眼,有些犹疑地说道:“温先生,他们身上穿的,是军服啊。”

温聿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棠溪瑾,心下了然,他轻声说:“是啊,恐怕朔风城里的将士都在这了。”

棠溪瑾骤然抬头:“那岂不是…”看到温聿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后面的话没再说出口。

温聿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稍微靠近了些,悠悠开口:“二殿下,你可知他们为何而死?”

棠溪瑾看着他的眼睛,莫名感到一丝压迫,他忍着不适咽了口唾沫,说:“不知。”

温聿微微俯身,看着棠溪瑾的眼睛,笑得有些恶意,薄唇轻启:“是疫病啊。”

棠溪瑾本就绷着神经,此刻一听到疫病二字,眼睛顿时瞪大了,同时身体后仰,再次碰到门槛摔倒在地,温聿淡淡看着他,这次没有要扶的意思。

他似乎有些躁意,漂亮的眼睛里失了温度,他没了耐心,说:“不想死的话,就带着你的人先撤。”

棠溪瑾哪还敢多言,他再不看门中景象,立刻爬起来跑出去了,他是来打仗的,要死也得死在战场上,要是死于疫病也太憋屈了。

温聿待他走后,回头看向眼前大片尸身,有的已经放入棺中,周围垫着冰块,染了疫病的尸体放着却不处理,那便是要查的意思,看这尸体数量,朔风城内恐怕也已是凶多吉少了。

温聿看了片刻,抬脚要走,却忽然听到一丝微弱的呻吟,他顿住脚步,朝那声源望去,居然有一人爬了出来,不知爬了多久,此时堪堪伏过门槛,他的手极力向前伸向温聿,他眼睛浑浊着,看不清,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死。

“救…救我”,嘶哑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咙溢出,温聿走近了,垂眸看他:“救不了。”

宋淳风执着地伸着手,口中溢着嘶哑的声调,只是重复地说着:“救我。”

温聿看着他,眸光有些深,良久,他蹲下,声音轻得像是要随风飘散,他说:“你想再活久一点是吗?”

宋淳风手握成拳,目光中有些坚毅的味道:“活…我还不能…死。”

温聿笑了,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什么代价都可以吗?”

眼前劲风扫过,温聿回神,他抬起扇子格挡住贺修晏的拳风,退后半步,抬头刚想说话,贺修晏再次倾身袭来,温聿躲过他锁喉的手,以极快的速度绕于其后,用折扇轻轻敲了敲贺修晏的肩膀。

贺修晏一招落空,瞬间回头,只见温聿噙着笑意看他,眼中却没有温度,他说:“你不是个书生啊。”

贺修晏眼神冰寒,他知道若不制住此人,恐怕难以让他说出宋淳风的下落,他眼神暗了暗,再次挥拳。

温聿收了折扇,那扇面其实藏有暗器,但既然贺修晏也没用武器,他自然也不想胜之不武。

温聿以掌化开贺修晏强劲的拳风,以柔制刚,但当他抬手下劈时,也毫不心慈手软,二人一来一去,竟谁也未落得上风。

二人渐渐靠近城墙,温聿堪堪避开一拳,眼见贺修晏又要欺身攻上,他正要退一步躲开,却突然靠上了墙壁,心中暗道一声不好,风声临于面门,温聿只能偏头避开那拳风。

这一下视线错开来,没想到贺修晏那一拳只是虚晃一枪,他旋身绕到温聿后,抬手抓去,温聿眼中一冷,他以极快的速度侧身躲开,最终退无可退,只能靠在墙上,贺修晏趁势一手横在前按住他的肩,一手居然拿出把匕首贴在温聿脖颈处。

温聿知道中计了,感受到侧颈那逼人的冷意,他眼中却毫无畏惧之色,他看着贺修晏,说:“狡诈。”

贺修晏冷笑一声:“兵不厌诈”,他早发现此人速度快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让他放松警惕如何成功按住。

贺修晏匕首贴进一步,那侧颈于是划开一道血线,温聿仿佛毫无所觉,他看着贺修晏,薄唇微张:“骗子。”

贺修晏恍若未闻,虽然没感觉到温聿有抵抗的意思,但是他不敢掉以轻心,他手中力道不散,寒声道:“宋淳风在哪?”

温聿眼睛眨了眨,无辜地说:“我不知道啊。”

看到贺修晏面色一沉,他又补上一句:“不过我大概可以猜到。”

贺修晏一愣,狐疑地看着他,没松手,此人生得邪肆,又狡猾,他不敢轻信,感受到贺修晏的犹疑,温聿似是叹了口气:“如果没猜错,在鹤府。”

贺修晏皱了皱眉,此事果然跟鹤明有关,他终于放下匕首,看到温聿侧颈那道血线,在白皙的脖颈上有些扎眼。

贺修晏撇开视线,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温声道:“温公子,冒犯了。”

温聿甚是惊叹他的变脸,他拿出帕子轻轻拭去那血线,饶有兴味地看着贺修晏,知道他跟青溪有关联,却只追问宋淳的下落,有意思。

二人回到城中,天色暗了下来,纪柯坐在檐下,看到贺修晏便起身迎上去,贺修晏隔着一臂距离按住他,说:“鹤大人不是邀请我们去他府上,今日便去吧。”

纪柯闻言诧异地看着他,那不是客气话嘛,而且贺修晏可是从来不喜欢去官员府中的。

远处抱臂靠着廊柱的许蔚松也挑了挑眉,他目光移向贺修晏身旁的白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温聿似有察觉,他转头望向许蔚松,朝他笑了一下,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许蔚松撇开视线,漂亮过分的东西,大抵是假的。

温聿也不在意,他对贺修晏说:“我先去府衙看看。”

待温聿离开,许蔚松才走上前来,他半眯着眸看了那街角一眼,对贺修晏说:“他就是那温公子?”

贺修晏瞅着他吊儿郎当的模样,眸光微闪,他忽然凑近些许,在许蔚松退开前低声说了句话。

许蔚松果然跳开一步,他看着贺修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这,你!你还敢把他带进来?”

纪柯摸不着头脑,他看看贺修晏,又看看许蔚松,单纯地问:“温公子怎么了?”

贺修晏端详着许蔚松那郁闷的表情,心情颇好地揉了揉纪柯的头,笑着说:“没什么,你家许将军对他好奇。”

纪柯:“才不是我家的!”

许蔚松:“谁好奇了!”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贺修晏勾唇笑了,他转身朝着城主府走去,纪柯赶紧跟上。

许蔚松站在原地,神色有些晦暗,青溪的人来城中干什么,他可不信温聿会真的帮鹤明治病。

青溪这么久还没动静,定然也是知道了城中境况,此时避开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夺城哪有性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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