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九和柳惊澜刚回到白玉居，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流木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好了公子！门口突然来了好多人，说是求公子赐解药救人。二小姐已经过去了，可是外面人越围越多，二小姐也招呼不过来，说还是要请公子去一趟。”
柳惊澜与玉九对视一眼，这些人来得倒是比想象中更快。
玉九将脸上的伪装撕下，一边将自己的服饰换上，一边对门外的流木说道：“我知道了，你先过去帮其华，我稍后就到。”
对于玉九，流木向来是深信不疑。在他看来任何事情只要有玉九出面，就都能顺利的解决。听到他声音丝毫未见慌乱，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流木心里原本的慌忙顿时消失一大半，应了声好，一路小跑离开了白玉居。
迅速换装完毕，玉九掀开帘子从内屋走出，他将腰带仔细系好，又整了整衣袍，抬眼看向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的柳惊澜。
“你在写什么？”玉九走到柳惊澜身旁，拿起他刚好写完的一张纸条，“这是……药方？”
“不错。”柳惊澜放下笔，看向他道，“这是我所知的和洛山城几种特有的毒的解药之法，但目前毒性不明，且无法断定所下的是哪种毒，我先将药方写给你，回头你找几个懂医术的瞧瞧。”
玉九微微挑眉：“你怎么确定药是和洛山城下的？”
柳惊澜站起身走进内屋，头也不回地道：“先写给你以备万一，况且——”他顿了顿，“除开他，我想不出还有谁。”
玉九在书桌前坐下，将药方仔细看了一遍，他的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问道：“你说的他是柳扶苍？你觉得，他已经知道天幕村的事了？”
“我不确定，所以我得回去一趟。”
说话间，柳惊澜掀开帘子走出。他已经重新换回了之前那套黑衣，头发也高高的束了起来，或许是装扮的原因，使得他的眉眼重又染上了几分疏离。
“和洛山城所有的药，药性及解毒之法城里卷轴上都有记载，我回去之后会带一份过来，顺便查查近期有谁接了任务出城。”柳惊澜道。
玉九将药方收好，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便不送你了。”
柳惊澜道了声“不必”，正准备走时却被玉九叫住，叮嘱道：“回去之后，一切小心。”
他轻轻点了下头，随后戴上斗笠，出门跳上房顶，消失在白玉水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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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九到达正厅时，白玉水榭的大门口已经被城中中毒百姓的家属围了个水泄不通。玉其华耐心地一个个解释完，又扯了嗓子说了半天，仍是没有几个人买她的账。
在这些百姓眼里，就算她再怎么能干，再怎么掌管白玉水榭的实际事务，毕竟不是玉家之主。一介女流，在以男人当权为主流的时代里，总归是少了些话语权。
眼见玉九到了，百姓们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般涌了过来。白玉水榭的弟子不敢动手，怕伤到人，因此只能围在玉九身边不让人接近。
谢宗明和林见奕也在其中，他们从流木处听闻此事，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希望能尽自己一份力。
玉九不慌不忙地徐徐走来，脸上是从容不迫的微笑。这微笑似乎有着镇定人心的功效，之前还在吵闹的那些百姓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挥挥手示意挡在周围的弟子退下，然后看向人群，微笑道：“诸位稍安，听闻近日城中忽发中毒事件，闹得人心惶惶，此番心情玉某明白。诸位想替自己，或者家人朋友求医解毒，玉某也理解。但在此，在下也不得不说，传闻所言我玉九可解此毒，纯属无稽之谈。白玉水榭乃一代剑术世家，从无修习岐黄之先例，况且玉某带病之身尚不能自治，又如何能妙手回春医治他人？”
此话一出，围着的人皆是一阵慌乱，人群中有些微微躁动起来。
玉九话锋一转，又道：“话虽如此，但请诸位相信，玉某决不会放任中毒之事发酵蔓延。陵州城中无论贫富，所有中毒百姓的医药，白玉水榭会全权负责。同时，我门下弟子也会不遗余力为大家求访解药，还请各位不要心急。”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人嚷了起来：“话说得轻松，中毒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心急！我儿子才几岁，是我们家唯一的香火，如果他有什么事，你白玉水榭花再多钱用再多药，又能买回来一条命吗？”
紧接着有人附和道：“玉家主说自己不会解毒，可是刚刚在酒楼明明就有人亲口说是被你治好的，就你旁边那两小伙子刚刚也在，不信你问他们……嗯？这事不对啊，他们也去了酒楼，怎么没事？难不成，玉家主你只肯帮自己人解毒？”
话头莫名转向了谢宗明和林见奕，眼看着再说下去就要露了馅，玉九赶紧岔开话道：“这位小兄弟倒是说到重点上了，酒楼。”
他笑着用扇柄一敲手心，随即展开扇面轻轻摇起来，道：“长安酒楼作为陵州城最大的酒楼，在陵州开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天接待的客人数都数不清，这些年来一直无事，为什么偏偏在最近出现了中毒事件？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选在这里下毒？好巧不巧，还要引导大家来白玉水榭？这一系列原因大家有想过吗？”
他话一出，众人顿时都面面相觑。
的确，中毒之事在长安酒楼爆发，如今最该被盘查的酒楼无人理会，他们却来白玉水榭要说法，这委实说不通。
刚刚出声附和的男人嗤之以鼻道：“这有什么好想的？说不定根本就是你们白玉水榭下的毒呢？”
这次他没再能隐藏，玉九的眼睛锐利地扫过人群，落在几次开口带节奏的男人身上，男人不由得背后发凉，再不敢出声。
“白玉水榭门风如何，陵州城人人皆知。若是我们特地去长安酒楼下毒，又放出风声说自己有药可解，待你们找上门之时再说这一切只是谣言，任凭这位小兄弟在此肆意猜测侮辱。那么我想问问，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玉九掷地有声，字字珠玑，起初起哄的不少人霎时都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抬头看他。
一位妇人犹豫了许久，从人群中站出来，诚恳说道：“玉家主，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大家也是情急之下走投无路，这才会误信有心人的谣言。白玉水榭的门风，大家自然是信得过的，我们这就各自回去，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们一般计较啊。”
另一位老人紧接道：“是啊是啊，还请玉家主千万要想办法查出下毒之人，救救大伙儿啊！”
玉九收了扇子，认真地拱手行了个礼，正色道：“还请诸位放心，近日白玉水榭将会在城中彻查中毒之事，同时为大家研制解药。希望各位邻里奔走相告，最近先不要再去酒楼了，如果有下毒之人的线索，也请及时告诉我们。”
如今除开相信玉九，耐心等待结果，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好在这毒只是让人昏迷不醒，性命暂时无忧。众人得到白玉水榭的保证逐渐散去，此前带节奏的男人被玉九一眼扫得余惊未消，又见其他人都接受了玉九的提议，只好悻悻离去。
玉九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他朝旁边一位弟子招了招手，吩咐道：“安排两个擅长潜行的弟子跟着刚刚那个人，看他去了些什么地方，和些什么人见了面。”
高级弟子立时领命，飞快点了几名弟子一齐下去了。一时门口只剩下了玉家兄妹，流木，及谢林二人。玉九看着欲言又止的谢宗明，不禁笑道：“此处说话不便，去书房再说吧。”
书房是平日玉家兄妹处理事务的地方，其他门中弟子一般不得接近，且远离平日弟子走动较多的蓝玉轩和青玉堂，十分幽静。玉其华安排了心腹站在院外守着，几人进了屋关上门，这才开始说话。
谢宗明还在担忧早上玉九说的风寒之事，玉九看出他心中所想，解释道：“先前喝了些药，已经好些了。我虽然身子弱，但毕竟还没有到缠绵病榻的地步，无须担心，不碍事。”
林见奕大大咧咧揽过谢宗明的肩膀，打趣道：“嘿，玉兄你是不知道，他啊，一上午都在念叨着要不要给你去抓药，连我叫他出去吃东西都不去呢。哎，宗明儿，说起来，开始那人说在酒楼见到两个人，怎么似乎指的就是我们啊？”
谢宗明一脸茫然：“好像是吧……但我们并未去过酒楼，会不会他认错人了？”
眼见话题又要拐到这个上面，玉九不禁有些头疼，只好赶紧圆道：“那人言行可疑，刚刚我已叫人去跟踪了——其他话回头再说，时间紧凑，我长话短说。”谢宗明和林见奕闻言立时坐直了身体，玉九正色道：“宗明，阿奕，这次的事情我可能需要你们帮忙。”
谢宗明道：“朋友有难，自是相帮，需要我们做什么，玉兄尽管吩咐。”
玉九道：“我怀疑这次下毒事件的幕后之手是和洛山城，我与乾坤道结盟对他们不利，又参与了天幕村之事，他们或许想要借此事要挟我，逼我与他们联盟。”
谢宗明皱起眉，说：“果然，刚刚我就觉得这事八成和他们有关，毒害无辜百姓，真是卑鄙无耻。”
“岂止卑鄙无耻，要我说，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林见奕补充道。
他们不知柳星移之事。玉九心道，若是易地而处，只怕自己也做不到波澜不惊。
玉其华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等着他们来联系，我们能等，城里百姓不能等。但解药之事……”她看向玉九，“哥哥有什么主意吗？”
玉九没有答话，他略微沉思，随即坐到书桌前，提起笔写着什么。
半晌，他搁下笔，将信折好放进信封，道：“广寒秋门下奇人异士极多，门主方知寒更是妙手仁心。和洛山城既然放话让人来白玉水榭解毒，说明此毒并非无药可解。寻常医者所不能解之毒，方知寒尚且能解，何况这有解之毒呢？我已修书一封，还需流木带去予他，请他前来相助。”
谢宗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方门主之能我也有所耳闻，只是从陵州往上京路途遥远，时间会不会不够？”
玉九摇摇头，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连同信一起交给流木，叮嘱道：“每年此时，方知寒都会受邀前往明州参加风月赏，我与他多少有点交情，流木，你即刻带着信和令牌快马加鞭赶往明州，从陵州走官道至明州至多不过三日，我给你五日，务必将方知寒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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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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