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川拖着伤腿，在昏暗、潮湿的金属通道中艰难前行。每迈出一步，右腿胫骨深处都传来钻心的钝痛，即便有强效镇痛剂压制，肌肉撕裂般的酸软和关节的僵硬也让他步履蹒跚。潜水服沉重而憋闷，内置的氧气循环系统发出单调的嘶嘶声，混合着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廊道里被无限放大。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蜿蜒曲折，向上延伸。墙壁上布满了粗大的、锈迹斑斑的管道，有些还在微微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这巨大的平台是一头活着的、正在呼吸的钢铁巨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海水的咸腥，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消毒水和**物混合的甜腻气息，令人作呕。
腕带上的信号指示灯依旧杂乱地闪烁着，无法锁定任何特定目标。通讯频道里只有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电流白噪音。孤独感和对未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渡川的心脏。但他不敢停下，也不敢后退。顾临渊和整个小队的命运，可能就系于他这踉跄前行的每一步。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依靠刑警的本能观察着四周。通道壁上有一些模糊的标识，文字大多磨损，依稀可辨“B区维护”、“液压主干”等字样。地上偶尔能看到零星散落的工具零件，甚至有一两处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的混乱。
越往上走，那种甜腻**的气味越发浓烈。通道开始出现岔路，一些通往黑暗的舱室，一些则被扭曲的金属板或掉落的杂物堵死。渡川选择沿着震动感和能量流动感最强的方向继续前进。他感觉自己正在接近平台的核心区域。
突然，他前方不远处的通道顶灯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般，整条通道的灯光依次暗了下去，只剩下应急红灯微弱的光芒，将周围映照得一片血红，阴影幢幢，如同通往地狱的入口。
“嗡——”
一阵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震动从脚下传来，伴随着某种大型机械启动的轰鸣。渡川立刻贴紧冰冷的墙壁，屏住呼吸。是常规的能源切换？还是……防御系统被触发了？
几分钟后，震动平息，但灯光没有恢复。死寂中，只有应急红灯规律闪烁的声音，和渡川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继续前进，却猛地听到前方拐角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机械发出的——摩擦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拽着重物，缓慢地移动。
渡川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悄无声息地拔出腰间的战术手枪（枭在潜水服装备袋中为他准备的），靠在拐角处，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应急红灯的光芒下，前方通道的景象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只见几个穿着破烂科研服的身影，正动作僵硬、步履蹒跚地在地上拖行着几个巨大的、装满不明液体的密封袋。他们的动作极其不协调，如同提线木偶，眼神空洞无光，嘴角甚至挂着痴傻的口水。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皮肤下，隐约可见细微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幽绿色光痕在缓缓流动！
是被信息素污染失控的研究员？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渡川不敢轻举妄动。他屏住呼吸，看着那几个“人”机械地将密封袋拖进侧面一个敞开的、散发着更强甜腻气味的舱门内，然后舱门缓缓闭合。
那里是……？
渡川犹豫了一下，决定跟上去查看。他蹑手蹑脚地移动到那扇舱门前，发现门并未完全锁死，留下了一道缝隙。他凑近缝隙，向内望去——
舱室内空间巨大，排列着数十个圆柱形的透明培养槽！槽内浸泡着的，不再是绿色的胚胎，而是一个个形态扭曲、介于人与某种海洋生物之间的、令人作呕的融合体！它们有的长着鳞片和鳃裂，有的肢体异化成触须，在浑浊的营养液中无意识地蠕动。而刚才那几个行动僵硬的“人”，正将拖来的密封袋连接到培养槽的输入口，袋中暗红色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液体正被缓缓注入槽内！
是那种“净化剂”原液？！他们在用这东西……“喂养”这些怪物？！
渡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和愤怒涌上心头。“神谕”不仅仅是在制造武器，他们是在进行惨无人道的生物融合实验！这个“摇篮”，根本就是一个扭曲生命的罪恶温床！
必须阻止他们！必须找到顾临渊！
他强压下冲进去破坏的冲动，知道自己现在势单力薄，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他记下这个舱室的位置和特征，准备继续向核心区域探索。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腕带上的指示灯突然剧烈地、有规律地闪烁了几下！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信号被捕捉到了！
是顾临渊的生命体征信号！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而且方位……指向通道的更上方，能量波动最剧烈的方向！
渡川心中狂喜！顾临渊还活着！
他不再犹豫，沿着信号指引的方向，加快脚步，忍着剧痛向上攀爬。通道开始变得宽敞，墙壁上出现了更多复杂的管线和控制面板，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一股强大的、令人心悸的能量场，让他的潜水服都发出了过载警告。
终于，在穿过一道自动开启后又迅速闭合的气密门后，他来到了一个环形平台的边缘。下方，是一个巨大得令人震撼的球形空间！空间的中央，正是顾临渊之前提到的那个巨大的、散发着浓郁绿光的圆柱形培养槽！槽中之物此刻看得更加清晰，那是一个巨大、半透明、如同某种深海母体般的生物，无数管线如同脐带般连接着它，缓缓搏动。
而培养槽的基座周围，是一片激战过后的狼藉！几名“深渊”队员倒在地上，生死不明。顾临渊背靠着基座的控制台，半跪在地，手中的枪已经垂下，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腹部，指缝间有暗红色的血液不断渗出！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那双浅色的瞳孔却依旧锐利，死死盯着前方。
在顾临渊对面，站着三个人。为首者，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科研服，面容儒雅，眼神却冰冷如毒蛇，正是之前情报中提到的“神谕”核心科学家——陈明远！他身边站着两名护卫，眼神空洞，皮肤下流动着强烈的幽绿光痕，显然是被深度控制的傀儡。
“顾临渊，或者该叫你，ξ—零号原型体？”陈明远的声音透过扩音设备传来，带着一丝戏谑和狂热，“放弃抵抗吧。你的回归，将是‘净化日’最完美的序幕。”
顾临渊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做梦。”
“冥顽不灵。”陈明远摇摇头，抬手示意。他身旁的一名傀儡护卫举起了手中的能量武器，对准了顾临渊的额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枪响划破球形空间的寂静！子弹精准地击中了那名傀儡护卫的手腕，能量武器脱手飞出！
所有人都震惊地望向枪声来源！
渡川站在环形平台的边缘，手中的枪口还冒着青烟，潜水服上沾满污渍，身形因为伤痛而微微摇晃，但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锁定着陈明远！
“动他一下，我让你灰飞烟灭！”
（第四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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