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
“…画堂新构近孤山。曲栏干,为谁安?飞絮落花,春色属明年。欲棹小舟寻旧事,无处问,水连天…”
放下手中《宋词》,江城子贪恋地凝望着高墙上的窗,一缕不可多得的微光斜斜映照,如同一泓清泉,澄澈宁静。
江城子多想回到从前那个时候啊。
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一束光搀扶着他,给予了他走出冰天雪地的希望。
可那终究只是幻想啊。
也是这个人生生掐灭他的憧憬,用刻印在灵魂深处的耻辱玷污掉他的希望,用那双把他拉出火海的手毫不犹豫地将他推下深渊。
我与你无冤无仇,凭什么要让我经历幻灭之苦?
西湖龙井的茶香萦绕于整间暗室,恰如无尽的悔恨撕扯着江城子的每一寸肌肤。
“先生,这是南乡子传回来的消息。”
江城子快速扫了一眼纸条内容,和他想的所差无几,“知道了。叫他继续盯着。”
鹊桥仙欲言又止。
“先生,亓家…亓小元…”
江城子背对着他:“继续说。”
“亓小元一直在陈嘉龙身边,我们不好办…再说亓家…他们对我们来说是最大的障碍!要不…”
“要不弄死亓小元?”江城子说出了他一直就想说的话。
“个人顾自,脚手做忌,鹊桥仙,你坏规矩了。”
“啊…对、对不起先生!”
江城子嘬了一口茶,语气中不带一丝愠怒:“亓家盘踞宁波府这么多年,我们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你不用着急。”
亓家。若不是条件所迫江城子又何尝不想提前动手?
“做好你该做的事,别总想着立功,”江城子接着道,“不要小看了云水间,它能让你荣华富贵,就能使你万劫不复。”
那你江城子算是荣华富贵了吗?鹊桥仙有点想不明白。每次都是遮遮掩掩,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难道身为云水间的高层,你一辈子都要活在「江城子」这个代号之下?
鹊桥仙不敢在此逗留,江城子虽背对着他,却好像总能猜出他在想什么,这种感觉非常不妙。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江城子低吟一句,整个人陷入到无尽的黑暗当中。
什么?鹊桥仙没有听清,但声音实在太小,倒也不像对他说的。
终于要面对那个人了。
命数吗?早晚要将他折磨得遍体鳞伤才可罢休…在他身体上留下那些隐秘的伤口,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都无法抹除的伤痕。
依旧是他独身一人啊。
等他想起来饮尽杯中清茶时,茶已经彻底凉了,暗室之中静得出奇,不多时,仅剩的一片微光也碎入黑暗当中。
次日
“听说府里新来了个管家!”
“你听谁说的?这可是亓府,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来亓府当管家!”
“没准就有呢…”
“……”
彼时陈嘉龙正在扫院子,听见从铺子里回来的几个长工咂嘴磨牙,说是有个二十七八的壮硕男人撕了亓府贴在外面的告示,已经见过亓晗了,成的话估计下午就回来面见亓启。
放在以往陈嘉龙对这种事根本谈不上有多感兴趣,可自从一系列可能和陈家有关的人和物出现后,陈嘉龙再也做不到袖手旁观了,前面刚进来个竹木青山,后面又冒出个想当管家的,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竹木青山!过来…”
这家伙心思太单纯,有必要教他防备一下。
……
亓小元十分少有地在外面待了一晚上外加大半天,回来时醉得不成样子,还是下人一边一个搀着进门的,头发凌乱,酒气熏天,不知道喝了多少。
“秋兰…陪陪我…”醉汉扯着陈嘉龙的衣角,口中梦呓,不知将他当作了谁,“红月…别走…你也一起…”
陈嘉龙颇有些厌烦地拿开亓小元的手,给他塞回被子,既然这家伙已经醉得没有意识,也用不着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陈嘉龙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觉得亓小元没有喝醉,刚才的举动完完全全地被对方看在眼里。
“不晌不夜的,你在厨房做什么?”
嗓音陌生且中气十足,鞋子踩地发出的声音和其他长工很不一样,看来是那位新来的管家。
“噢,我在给少爷熬醒酒汤!”陈嘉龙装作没辨别出来,头也不回,继续忙着手中的活儿。
“哦…”那人不仅没走,反而悄么声地在厨房转悠,似乎是在熟悉新环境。
“你是哪的长工,谁让你在厨房溜达?”
陈嘉龙不想被这位管家过多注意,于是藏拙道。
“哈哈哈,我不是长工,”对方爽利笑道,“仔细瞧瞧我,见过没?”
“…好像还真没。”陈嘉龙认真地回答,顺便将眼前人的相貌打扮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
短发梳向右侧,说明是接受过新思想的人;肤质一般,笑起来眼尾有明显皱纹,大概率经历过一些事情;深色皮夹克,内搭浅蓝衬衣,这个人的品位还可以;右手戴表,可能是个左撇子;手表不是什么名牌,应该不是喜虚名要面子的那一类人。
“听口音你也是北边来的吧,我叫赵湘,热河人。新来的管家。”
陈嘉龙摆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赵管家好…那个…对不起啊赵管家,我这…”
赵湘拍拍他的肩膀,不假思索道,“害,这有什么,我就经常认错人!没事,继续干活吧!”
“好嘞,谢谢赵管家。”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