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故事回到(1)的时间线上。)
真相如同暴露在空气中快速腐烂的伤口。当你想要连根剜去时,必然要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王秘书自始至终都是知情的人。账本上的名字……你现在也都清楚地知道了。
绿地医院表面上是一家救死扶伤的医院,背地里做着贩卖人口和器官的勾当,为有权有钱的人服务。甚至从建立之初,绿地医院就有它肮脏的一面;否则它也不会这么快拔地而起。父亲和李叔叔沆瀣一气,多年来到处笼络关系,不断巩固他们的非法交易。
院长办公室。
“父亲……”
你正坐在办公室里发呆。突然林正栋推门进来了。
“深深啊……”父亲不紧不慢地坐到沙发上,动作娴熟地开始沏茶,热气袅袅升腾。“等下跟你李叔叔去见一个人,有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哦,你李叔叔那边认识了一个俄国人,来头不小,想要一颗年轻的心脏。不过目前很难办啊,自从上次你在天台出了事……”父亲把沏好的热茶倾进杯盏中,缓缓推到你面前,“我想让你去办。正好是个让你接手的机会。”
你盯着茶盏里漂浮的茶叶,指节抵在檀木桌沿泛出青白,一言不发。
“你早晚都要接手的嘛,”父亲见你不语,又开口道,“别担心,有你爸给你托底,你就放心去做好了。”父亲说完,对你笑了笑。
托底?
你冷笑一声。
“爸,你还有一句真话吗……从小到大,说要我行医救人的是你,现在说要我去强抢杀人的也是你……”
“深深,别太一根筋了。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太单纯,我看就算给你放到医院里历练了这么久,你还是改不了原来的思维……”父亲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也怪我,以前把你保护地太好了。还有,别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什么强抢杀人,我们林家不过是审时度势适应市场需求,爸不过是想多赚点钱而已,不然……”父亲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你以为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怎么来的?”
窗外绿意盎然,阳光热切,暖意渗进室内,而你却阵阵发冷。
此时此刻,从父亲的话语里,你才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当你以为自己努力打拼出了属于自己的事业,却发现自己不过是棋盘上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
“好,我去。”你浅浅抿了一口琥珀色的普洱,杯底磕在檀木桌面发出闷响。“不过父亲,王家兄弟的案子,已经有人查到和你有关了……”你转动杯沿,看着茶汤在杯壁划出漩涡,“父亲真要拿整个林家给姓李的陪葬?”
林正栋嘴角的笑纹突然僵住,紫砂壶嘴腾起的热气,让你无法看清他脸上微妙的变化。白雾散去,他忽然大笑起来。
“不愧是我林正栋的女儿!”他甩出一张烫金名片,上面是俄文。“等你这件事办成,爸再好好补偿你。”
开车去找李晏清的路上,你一直心不在焉的。
如果刚刚真的正面和父亲对峙,反而显得自己意气用事。目前的证据只够锁定父亲和医院里的几个不重要的小喽啰,而这条链子上牵涉到的人,必然不止这些,甚至父亲都不会是接触到核心的那个人。父亲说得对,有需求就会有市场,有市场便会有他这样利欲熏心的人愿意铤而走险,牺牲自己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正想着,你已经快开到警局门口。你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份协议,警队队长也是父亲的“客户”。
你的手伸向口袋里的加密U盘。如果说,拿现有的证据去匿名举报他,先扔个石头看看水花,或许不失为一种引蛇出洞的计谋。这样一来,必然会有人慌乱,而慌乱中就会露出马脚。
你把车停到了警局门口的不远处。
这么多天来,你就没睡过好觉,刚刚开车时一番思索,让你的大脑有些力不从心。你索性停了车,趴在方向盘上,静静待一会。
突然,你的手机响起。你拿起一看,是王秘书发来的信息,只有两个字。
快逃。
没头没尾的信息让你有些困惑。此时你的余光瞥到,正有人在靠近你的车。
你没有多想,虽然这里没什么人,偶尔路过一两个也正常。
然而,当你发现其中一个人的手里藏着一把刀时,你突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逃。不要回头。
你猛地发动车子,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橡胶和沥青发出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那几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朝着你的车追来。
你屏住呼吸把油门踩到底,汽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后视镜里,那几道身影越来越小,可你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街道两旁的路灯飞速向后退去,此刻的你在车里,就如同一匹迷失方向又不得不狂奔的野马。
突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旁边的小巷里冲了出来,直直地朝你撞来。你瞪大了眼睛,心脏猛地一缩,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向右猛打方向。轮胎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汽车擦着那辆黑色轿车的车头疾驰而过,两车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火花塞声。
几乎同时,又有几辆车加入了追逐的队伍,将你的车围在中间。你咬着牙,额头上沁满汗珠,眼睛快速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突围的机会。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信号灯正闪烁着黄灯。你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加速,趁着其他车辆减速的间隙,从两辆汽车之间的狭小缝隙中冲了过去。
身后的车辆紧追不舍,不断地鸣笛、闪灯。你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中左冲右突,凭借着对这座城市道路的熟悉,试图甩掉他们。然而,对方似乎对这里也并不陌生,始终咬着你不放。
就在你快要绝望之时,前方出现了一条正在施工的道路,路面上堆满了建筑材料,只有左面一条小道。
你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主意,一脚油门朝着那堆建筑材料冲了过去。在即将撞上的瞬间,你向左急打方向盘,汽车擦着建筑材料的边缘飞驰而过,车轮溅起一片尘土。
后面的车辆见状,纷纷紧急刹车。由于车速过快,紧随身后那辆车躲避不及,一头撞上了旁边的建筑材料,发出一声巨响,堵住了路口。其他车辆也被迫停了下来,你趁机加大油门,消失在了车流中。
不知开了多久,直到身后再也没有了追逐的声音,你才缓缓放慢车速。你瘫坐在驾驶座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汗水早已湿透了你的后背。
车窗外,天色渐暗,无边无际,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你困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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