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此刻毫无察觉,搓着手百无聊赖等着黄知州,似乎从未担心过自己会被查到。
终于,黄寻江带着飞鸣进来了。
后头还跟着四名兵卒把守。
“这是……”王平起身,有些不安。
“无需紧张,我时间不多,今日走个过场。这些兵卒稍后要与我去一趟别处,便让他们在此处稍等。我们想了解的情况想必柳公子已经与你说了吧?”
“是。我想了想,酒楼开业这几日,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不知黄知州还有什么其他要问的?”
“没有是吗?那……没什么要问的了。”
“那黄知州,我便先走了?”王平起身便想走。
柳凤拦住了他。
“急什么,掌柜的还在旁的屋子,他让你等等他,说是有桩好事要亲口告诉你。”
“好事?”王平不解。
柳凤点头,神秘笑笑,“是啊,好事。往后你就再也不用窝在黄家的那个小房间里了,也能做你自己了,不再是黄家的下人、厨子王平。”
王平还没咂摸出味儿来,正巧黄掌柜经过,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平!你可算来了,他们和你说了吗?你可真是积了德了,这等好事儿,你不得分我点?要不是我,黄知州还不知道是你呢!”
王平疑惑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黄知州冷笑一声,“说什么?”
“当然是在说你十三年前救……”黄掌柜快人快语。
柳凤担心出什么岔子,快刀斩乱麻打王平个措手不及,“说你十三年前在临州府奸污了几名小娘子,逃窜到徽州改名王平,躲在黄家当厨子的事儿。曲跃,你好大的胆子啊?”
黄清轩目瞪口呆,“曲跃?谁是曲跃?奸污?”
每个字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好像就听不大懂了。
王平后退了几步,“是啊,曲跃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不承认?”
柳凤从袖袋中拿出一张画像抖开,“曲跃,此人眼熟吗?”
王平,不,曲跃垂下眼,“我不认识。”
黄清轩在后头添油加醋,“不认识?王平,这不是你年轻的时候吗?”
“你记错了,这不是我。”
“怎么可能?诶,我记得有一年我爹心血来潮要画全家福,找了个画师。那个画师应当画了一幅!”
“画的是老爷夫人他们,没有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可还记得画师是个女子,她见你生得好看,便偷偷画的。后来被我爹知道了,把画要了过来。”
曲跃一愣,回忆起有一年的确有个画师到府上。
千算万算,竟要栽在黄清轩的手里吗?
曲跃闭上双眼,再睁开时,一片猩红。
他朝黄清轩怒吼道:“够了!别说了!我在你黄家任劳任怨了十几年,自认为不亏欠你什么,你竟如此对我。是你,是你出卖了我!”
“你终于承认了,曲跃。”
“不错,我是曲跃。十三年前你们抓不到我,如今,也休想!”说罢,便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匕首,肥硕的身体很是灵活,上前两步将柳凤拉入怀中,左手钳制住她的身体,右手匕首抵在她喉间。
“都给我让开!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黄寻江有些后悔,不该让柳凤和薛誉参与的,他二人无武力在身,无法自保。
可话说回来,此前不是安排薛誉来领路的吗……
毕竟柳风看着更瘦弱些。
薛誉见柳凤有危险的当下,便想冲出去,被文城给拉住了。
“你疯了?不怕被误伤吗?”
“我要救柳风。”
“你这样如何救她?若是激怒了曲跃,柳风只会更被动。”
“都怪我。此刻被挟持的应该是我的……”薛誉后悔了。
文城拍拍他的肩,“放心,我会找准时机救她的。”
而外头,黄寻江示意手下人退后,柳凤却疯了般,更加肆无忌惮地刺激曲跃。
她大笑起来,“曲跃,发什么抖啊?杀人嘛,手起刀落,你那么有经验,怕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没杀过人,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是那些女表子勾引我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事?那接下来我要说的几件事,又和你是否有关呢?”
“你模仿李君和的字迹,伪造信件与黄掌柜通信。八月初五那日,你发现自己忘了寄信到清轩楼,由于距离上一次七月二十一已过了半月,黄清轩有些担心,你为了打消他的顾虑,便未通过驿站,直接放了一封信在酒楼柜台,此事有驿站的官吏还有薛誉作证,你如何解释?”
“黄清轩的回信均经过你手,信上的名字却由李君和变成了季群积,寄往的四个地方,都曾经是你逃窜时待过的村庄,你如何解释?”
“清轩楼里,藏着李君和尸首的立柱,被人用十三年前的工艺做出了糯米灰浆,重新砌了砖。这糯米灰浆懂的会的人不多,而你曲跃,正巧十三年前在临州府做工匠,会做糯米灰浆。这你又如何解释?”
“够了!”曲跃没想到,他们已经掌握了这么多的信息。
“不够!”
刀尖抵着柳凤的喉咙,慢慢渗出了血。
“你为什么要模仿李君和的字迹,伪造他还活着的假象?你为什么会有李君和的尸首,还将其藏于酒楼?因为你!就是杀害李君和的凶手!”
“至于你杀李君和的动机,自然是因为郑玉瑶。你曲跃十三年了,本性不改,见郑玉瑶貌美如花,便想占为己有,可李君和却阻碍了你。他与玉瑶两情相悦,准备双宿双飞。你意识到再不动手,便永远都不可能得到郑玉瑶了,便在新婚前夜,先李君和一步将郑玉瑶带出郑家。”
“你企图奸污她,可玉瑶不愿,你便杀了她。这一切,被赶来的李君和看到,你便也想杀了他。”
“只可惜他没死,只是受了重伤,失去记忆。你担心他总有一日会想起,便找了个机会,将李君和也杀了。”
“曲跃,我说的对不对?”
曲跃在柳凤说话时,不断地摇着头,口里念念有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刀尖随着他身体的晃动,在柳凤娇嫩的皮肤上来回划拉,早已不成样子。
薛誉急疯了,可文城却拉着不让他出去。
“你不救柳风,为何也要拦着我救?他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你若再拦着我,别怪我不客气!”
“再等等!若曲跃承认了,此案便能结了。你也不想柳风功亏一篑对不对?”
“案子案子!你们为什么眼里只有案子?真相不应该是拿自己的命去换来的。就算他此刻不承认,只要我们有理由抓他,总会有千百种办法让他承认,总会找出其他的证据坐实他的罪名。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危险的办法?”
文城沉默了,他想了想,指缝中夹起一枚飞镖,准备朝曲跃投掷去。
可曲跃一直在晃动。
“你相信我,再等等,现在还不行。曲跃一直在动,我这飞镖丢出去,即使能扎中他,也很可能会伤了旁人。他们在外间,本就退得远,不知我的动作,无法配合。若是没有成功,等曲跃回过神来,柳风会更危险!”
“我配合你!”
“你尽管丢,我来配合。”
不等文城答应,薛誉悄悄走了出来。
外头几人看见薛誉,不知什么情况,但都没有轻举妄动。
薛誉挡在柳凤后头,只见寒光从右眼一侧闪过。
曲跃惊呼一声,浑身吃痛,桎梏住柳凤的手一松。
薛誉看准时机将柳凤往旁一推,“快走!”
飞鸣和其余兵卒见状迅速拔剑冲向曲跃。
可还是慢了一步,曲跃盛怒,刀尖狠狠地插进了薛誉的腹部。
鲜血从口中流出,薛誉跌倒在地。
柳凤疯了般爬过去,“薛誉!薛誉!快,快叫大夫!”
她猛地抬头,红着眼看向曲跃,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为什么?为什么?你杀了郑玉瑶和李君和还不够,为什么要伤害薛誉?他虽只与你相识几日,可是从未与你有过什么仇怨。甚至发现李君和尸体那日,他担心你一人在后厨会害怕,特意去陪你,假意与你闲谈几句分散你的注意力。”
手中短刀应声落地,“我没有!不是的!我没有杀玉瑶,玉瑶不是我杀的!”
黄寻江几步上前,揪着曲跃的衣领,“死到临头了还不承认吗?那李君和呢?!”
曲跃撇过脸,“他该死!”
黄清轩被人拦着,否则此刻大约已经冲过来将曲跃踹倒在地。
“君和是你杀的?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个……你个魔鬼!我真是瞎了眼了,养了这样一只白眼狼在家中!”
曲跃猛地抬头,泛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黄清轩,让他有一瞬间的胆怯。
“看……看什么看!如今你是逃不掉了,黄知州会为君和做主的,你等着孤苦伶仃一人下地狱吧!”
“一人?呵!李君和可是在地狱里等着我呢。”曲跃忽笑出声。
话毕,那笑容也消失了,他缓缓转头,死死地盯着黄清轩,“还有你,别装着一幅无辜的样子。下地狱前,我先拉你一把,让你尝尝被旁人唾弃,生不如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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