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江兆对小女孩的话十分感兴趣,“单尘真在这里住过?该不会看我是新来的,故意编个故事哄我吧?”
见他不信,小女孩着急了:“才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去问单尘哥哥!”
她说完,就跳下板凳噔噔跑到单尘面前,非要他给自己作证。
单尘面露难色,说:“是有这回事,只是很多年过去了,现在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记得那时候我还在上幼儿园呢。”
坐在一边的赵老师听到他们谈论的内容,乐呵呵笑道:“你记不住了,我记得可清了。”
她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喏,这不第一张就是你的照片。”
单尘接过相册,果不其然,一打开便是尚且年幼的他与父母的合照。
指尖触碰老旧的照片,尘封的记忆也被悄然唤醒,单尘想起那是父母正式到岗的日子,抱着他在福利院门口拍摄了一张照片。
“这还是我给你们一家照的呢,有印象没有?”赵老师说,“也是巧了,那天也是我正式接管福利院的日子。上一任的院长也有一套相册,可惜他一离职,那相册也被他带走了。”
上了年纪的人一忆起往昔,就如同泄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讲起了往事。
正要说到单尘童年的糗事,一道通话便打了过来。
单尘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孩子们被两个老师带去室外活动,单尘则留在屋里帮忙批改作业。
院子里有一个硕大的树桩,不知经过多少日晒雨淋,表面已经变得光溜溜了,几个小朋友正围着树桩玩过家家,叫嚷着谁当国王谁就能坐在上面。
江兆站立在窗户前,不动不言,单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看到那截寂寞的树桩。
“看什么呢你?”单尘用笔尖敲了敲桌子,“没有别的事要忙的话,能过来帮我批改作业吗?”
江兆走了过去。
他拉开单尘对面的椅子坐下,搬过单尘面前的一摞试卷。
眼前此人依然是一副被欠了八百万的臭脸,单尘却敏锐地觉察到江兆的情绪有些低落。
他不拐弯抹角,索性直接问了:“你不想改作业吗?”
江兆反问:“我为什么不想?”
单尘拍了拍左侧的两张纸:“参考答案在这里呢,你不找我要一份?准备靠自己的理解改卷子呀?”
赶在江兆反驳前,单尘站起身,将一份参考答案规规整整在他面前摆好:“好了江同学,知道你很热心肠了,现在开始干活吧!”
两人的效率高得出奇,还没等外面的小朋友回来,他们已经将卷子批改完了。
“听我妈说,院子里那棵树原本长得很高,后来因为有小孩乱爬,院长就找人把它砍倒了。”单尘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的树桩。
江兆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如果我在这里的话,那个小孩一定会是我。”他说。
单尘笑了笑:“我来的时候,这里只剩下了树桩。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坐在上面,幻想它还是参天大树的样子,这样我就能往上爬了。”
单尘站起身,低头看向江兆:“所以,我们两个一定会被当做典型,狠狠挨训一通。”
他说完,从盒子里拿出一颗糖塞给江兆:“谢谢你的帮忙,给你一颗糖吃吧。”
江兆满脸不屑:“一颗糖就想打发我?”
单尘又摸出一把糖塞到江兆手里:“这下够打发了吧?”
江兆看着几乎要溢出手的糖,一时按耐不住,嘴角抽搐了下。
那表现为抽搐的笑容很短暂,但单尘还是捕捉到了。
“你笑了!”对比江兆转瞬即逝的笑意,单尘明显兴奋多了,“我都很少见你笑过,虽然笑起来很奇怪,但比板着脸好看多了!”
单尘像参观一件新奇物品一样凑到江兆面前,他的眼睛很圆很亮,笑意如星辰点缀其中。
江兆不知怎的,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嘲讽咽了下去。
“你我认识的时间又不长,怎么知道我笑的少?”憋了半天,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单尘挂在嘴边的笑容却收了起来。
对啊,江兆确实很少笑过。
前世的江兆不似少年时期的傲气,眉眼间总萦绕着挥散不去的忧郁之色,偶尔笑一下,也充满了苦涩。
他那时一直觉得,江兆淡漠到仿佛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他就像一只摇摇欲坠的风筝,只需刮过一阵清风,便能彻底斩断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后来发生的事也确实如此。
“你这是怎么了?我说句实话,你就伤心成这样?”江兆不解地问。
单尘照了下镜子,脸色果然十分难看。
他连忙调整下状态,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之脑后。
“我这叫被抽了魂,才不是因为你。”单尘反驳说。
“什么抽魂?”这句话正巧落入活动回来的小朋友耳内,“单尘哥哥的魂被江兆哥哥抽走了吗?”
……
两人不约而同逮着乱说的小朋友一顿教训,什么魂不魂的也被扔到一边。
-
下午就要回学校上课,赵老师热情地留他们在福利院吃了午饭。
回学校的路上,单尘在兜里摸到石子一样的硬物。
拿出来一看,是一颗糖。
“给我糖干什么?”都不用猜,单尘已经确定是身旁这人所为。
“当然是帮你还魂,省的再被抽了,还要赖在我头上。”江兆说,“不想说实话就算了,用不着扯谎忽悠我。”
“这不还是我的糖。”
虽然自己随口乱诌的话被对方毫不留情捅破,但单尘还是把糖收好了。
江兆却抓着他刚刚说的话不放,问:“这不是哄那群小孩吃的吗?怎么又成你的糖了?”
“这当然是我的了!”单尘辩解道,“我爸妈不喜欢我乱吃垃圾食品,藏在家里又会被他们发现,所以我就放在赵老师办公室了。”
许是江兆布满不可置信的脸太过滑稽,单尘终于又笑了起来,他加快脚步走到江兆面前:“等下次去福利院,我请你品尝单尘的独家甄选。”
-
两人回学校的时间很早,教室的课桌上只有没来得及合上的书本,其他人都还没来。
单尘一回教室便去收拾东西,不多时又重新搬回江兆身边。
江兆坐着看他忙活,等单尘将书填满了旁边的课桌,这才问:“怎么不继续坐韩力旁边了?”
“嗯?”单尘抬起头,“我坐他那里不是因为你请了假嘛,最近联考讲卷子,他好多地方都不太懂,下课了总跑来跑去,为了方便我就干脆坐他旁边了。”
江兆说:“那下次呢?他如果还有问题,还要找你请教,你是不是还要搬回去?”
单尘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思考起来:“如果你又不来学校……”
江兆冷哼一声,扭头看向窗外,只留给单尘一个后脑勺。
单尘拉开凳子坐下:“江兆,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也是真心想帮助你提升成绩,这与我坐在哪里并没有关系。如果你不喜欢韩力,可以不和他接触,但在我和他……”
他还没说完,江兆耍赖似的捂住耳朵:“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说他。”
单尘非常无奈:“你为什么对韩力这么有意见?”
“直觉,他不像什么好人。”
江兆又问:“那在你看来,我和韩力谁更重要?”
“你们两个都是我……”单尘觉得江兆的问题简直莫名其妙,但见江兆的脸色肉眼可见阴沉下来,他又改口道,“你最重要了,这下满意了吧,江小朋友?”
江兆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虽然关于韩力的话题就这么不了了之,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单尘与江兆的相处愈发融洽起来。
以前多是单尘一个人唱独角戏,江兆总对他爱答不理,现在两人已经能进行简单的沟通聊天,内容也不再局限于学习。
只是对于单尘最想知道的事情,包括对韩力的敌意和江兆为什么来小镇读书,江兆总能巧妙避过或者缄口不答。
单尘也不好逼问他,只能尊重他的意愿不再打听。
只是他虽然不问,但这些问题始终如一根刺扎进他心底,让人难以忽视。
他记得那天去找江兆时听到的争吵。
江兆和他的父母关系应该并没有那么融洽,原因是什么?江兆任性淘气、不好好学习?
还是他父母有问题?
单尘在作业本上画了几个圈,又一个个把它们叉掉。
江兆什么都不说,他一个人也想不明白。
身旁的江兆正认真刷题,这段时间来他的态度格外端正,周测中成绩也在稳步提升。
眼见江兆肉眼可见地变好,单尘心想,既然问不出来,他就当好“朋友”这一角色。
一定要将那些错乱的线,拨回正确的位置。
-
“正确率已经提上来了,现在试试提高做题速度。”单尘看了一眼表,“四十分钟,看看能不能把这张数学卷子的选填做完,注意一定要保证正确率。”
江兆趴在桌上:“刚写完一套英语,能让我歇会儿吗?”
“你已经休息一个大课间了!”单尘脱了外套,“跑操//你也没去,还没缓过劲吗?”
江兆应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困成这个样子?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大扫除,搞卫生搞到半夜。”江兆回答道。
单尘没再多问,他找出一张一模一样的卷子,说:“我陪你一起写,比比谁写得又快分又高,怎么样?”
江兆不高兴了:“你赢了就是胜之不武。”
“我输了那就是弄虚作假。”单尘拍拍桌子,“起来吧,刚好一节自习课,见证你实力的机会来了”
江兆这才不情不愿坐起身,埋头写起卷子。
还没来得及做完第一道题,一旁的单尘突然离开座位往外面走。
“你要去干什么?”江兆叫住他。
单尘摆摆手:“我去上个厕所,先让你几道题。”
他快步走出教室,韩力已经在走廊里等着了。
单尘每每与韩力讲话,江兆总十分有存在感的在旁边当个旁听者,找着机会就对韩力阴阳怪气。
单尘软硬兼施,江兆对韩力的敌意却不减反增。韩力也不愿忍受江兆夹枪带棒的攻击,只好约定如果有什么要事,便在自习课上离开教室讨论。
“有什么事吗?”单尘问。
韩力没讲废话,从文件夹中拿出一张报名表,说:“下个月学校要举办体育艺术节,有一项是男子接力赛,每个班级需要出八名男生。”
单尘接过报名表:“让我上吗?我去年的成绩很不理想的。”
“不是你,是江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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