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宁宁进门时，传来来自父母铺天盖地的谩骂与斥责：
“你说说，张斌哪亏待你了！”
“好马不配二鞍，烈女不嫁二夫！你赶紧给我回去！吵个架什么的你认个错啊，人家张斌能原谅你的！”
“宁宁啊，不是妈说你，离了张斌，你怎么活？你能活吗？你知不知道张斌有多少钱？还有你的两个孩子，你难道要为了一点小事离婚，那孩子不是我们带吗？”
“是啊，你那个瘫痪的小子净花钱，他没什么病就接回来养着，放医院里还花钱！”
“宁宁，那孩子要不别要了！一辈子都是拖累！”
里宁宁终于忍不住了，吼道：“他是我的孩子！”他不是拖累……他只是长得比别的孩子慢了一点。他已经醒了，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健全的人。
里宁宁的父亲怒了：“呦呦呦！你跟老子吼？！”
里宁宁压抑自己的情绪，如同这二十年婚姻里每一次压抑自己一样，强迫自己缓和语气：“爸、妈。你们都不关心里语醒了，只关心他是不是花钱？我跟张斌离婚是因为他的冷暴力，我真的过不下去了。既然你们不欢迎我，那女儿离开。”这一转身，里宁宁觉得，她从来没有这样潇洒、自由过。
里宁宁父亲站着楼梯口喊：“喂！你要是离婚，咱们家的生活费怎么办！”
在楼梯间的里宁宁泪流满面。这些年，她的家，居然是由张斌出钱的？她恨依赖张斌的父母，更恨自己的无能。
她这一刻，颜面无存。
生活几十年的世界就此坍塌，脆弱的她要开始塑造自己的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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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宾馆的里宁宁怯懦地走向前台：“您这住一晚多少钱？”
“五百八一晚。”
里宁宁看了看自己的钱包，一共只有几张大红票，尴尬地微笑：“对不起啊。”她拉着行李箱离开。
她一生好像都在那个方寸之地，从没有住过旅馆，她能做一桌好饭能叠最整齐的衣服，但很多生活本能甚至都欠缺。
在大街上走了一天，最后，里宁宁来到一家在街道夹缝里的旅馆。坐在前台的是一个光头的老头，穿着汗背心嘴里抽着烟，凶恶地盯着里宁宁。
里宁宁被吓得后退两步，把拿着身份证的手伸出去：“请问……住一晚…多少钱？”
老头声音很粗：“不用这个！六十一晚！”
里宁宁一听，立刻掏出六十块钱，那个老头叼着烟丢给她一个带着牌子的钥匙。
这酒店楼梯窄得只能通过一个人，里宁宁走到一半遇到一个人，自觉退到一楼。那个人“切”了一声，点着烟走了。
里宁宁看到那男人年纪不大脸上却有一道疤……她被吓得只能扶着脏污的墙壁上楼。楼上只有一个小单间，只有一张床，连椅子都没有，别说厕所了。
里宁宁从走廊走出去想找厕所，正好碰到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您好，请问厕……”她忽然看到尽头有点灯光，“不好意思。”
“看着点啊。”
“对不起。”里宁宁看着她的衣服，根本就是穿了两条布带子吧？她是传统女性，为这种穿着感到羞愧，但又觉得，自己是该挑战自己了。
她想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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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王平去医院帮里语办理出院手续。里语居然看起来很开心。王平知道里宁宁现在可能手头困难，也没找她要，自己掏钱并记录欠费。
这可是王平从未有过的。他以往算账算得明白，借别人什么都要打欠条，去图书馆还书也按时还。王平觉得，有人情味的自己，似乎也失去了原则。
这样不好。
里语的病房只有他一个人，不过很快就会再来一个快要因为白血病死掉的小男孩。本来王平觉得他们能做个朋友多个伴，现在……这样也好，万一两个人打起来呢。
王平听李敏那个大嘴巴说，这个新来的男孩本来是能治好的，可惜父母不舍得花钱，硬生生把他拖病了。李敏谈论起来还骂骂叨叨的，说要是自己孩子说什么也得治！
王平也觉得可惜，原本能延长的寿命骤然缩短，也难怪那孩子会抑郁。
“里…”王平看到隔壁床的小男孩，微笑，“你好。”
这个男孩不说话不作表示，王平只能对里语说：“准备一下，晚上接你出院。”
里语小小一只跪坐在床上，突然哭了，他的眼泪说来就来：“她不要我了，你也会不要我吗？”
王平知道里宁宁的事，多少能理解他的情绪：“你妈妈没有不要你，她只是需要自我治疗。等她变得更好了再回来不是很好吗？”
里语突然抓住什么扔向王平：“骗我！就会说好话骗我！她也是你也是！你们都是骗子！”
王平很无奈，看了一看隔壁床的小男孩，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里语看到自己生气的时候王平居然看向别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从脚底烧起来了！他觉得王平不能这样！他站起来，跟着自己的意识，冲到王平面前。
“里语你！”王平没想到他这么瘦现在劲这么大，居然能扑倒自己！王平觉得脸上烧着，立刻推开他注意那个男孩的表情，那男孩以看怪人的眼神看他们，王平突然觉得自己脸没地方搁，呵斥里语：“你玩笑也要有个度！”一个不注意，声音过大了……
王平想去哄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潸然泪下。里语哭着趴在半靠在墙壁的王平身上，不断搂着他曲线漂亮有力的脖颈，带着怨恨和不甘：“你为什么…不能多看我一眼？我学习了！我每天都看书！可你为什么……不肯看我？”里语看着盯着别人的王平，一时气不打一出来，用自己身体上最坚硬的牙一口咬在王平的脖颈上！
只要王平看自己，只要王平觉得痛，里语就觉得满足。
“嘶！”王平居然不能推开他！他又不敢打，只能去抓里语的衣服，不断摇晃他，可惜都没能让他松口。
隔壁床的小男孩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打开病房门大喊：“隔壁姓里的咬医生了！隔壁姓里的咬医生了！！”
王平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可里语还咬着，似乎想把他吞下去。低头看里语这一刻，王平好像看到了惊人的执着，令他忘记去劝去推。
护士冲进来，拉着里语退一步，王平就闷哼一声，里语还不肯撒手，最后护士姐姐们没办法：“王医生！我们先给您止血！”她们避开里语的嘴把药抹在王平的脖子上，因为血流了太多王平又不能动不能清理，所以她们不知道哪里受伤了，索性都涂上止血药。
没有伤到大动脉，可是钻心的疼。里语喊着鲜血，居然觉得这样的铁锈味是那样的刺激那样的美味，让他还想更进一步。
可理智告诉他，这样不对。里语不知道怎样道歉，只是觉得自己很糟糕，于是泪水又一次落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生气你…我害怕你不要我。”
王平原本想骂，一见他哭就骂不出来了，决定暂时先哄一哄：“我不会不要你。”
“那…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王平这时候没多想，只觉得先哄好里语要紧，点头：“会。”
里语心底的一个声音冲击着他的心：他愿意跟自己在一起生活！要是有一天他要离开了，那就不惜一切代价把他弄回自己身边！！！哪怕是杀人！！！他是我的！
王平整理白衣站起来：“收拾吧。”
里语自下而上盯着王平的被有型的黑裤包裹的一双修长的腿，还有他藏在白大褂下又细又有劲的腰，眼神阴暗：“好。”
王平看向那个小男孩，微笑：“谢谢你，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小男孩似乎被王平的温和感化，吞吞吐吐地开口：“王子兰。君子的子，兰花的兰。”
王平想了一下：“真是个好名字。有什么事按床边的按钮，好好休息。”
王子兰突然前倾身体问：“医生，我、我、我能…我还能活多久？”
“曾经有一个病人，他没有钱，可是自己没有放弃自己，努力锻炼积极面对生活，最后，他活到了八十岁。”
王子兰双眼放光：“真的吗？！”
王平为难地笑：“真的。还有一个病人，他活过了九十岁。”骗人的滋味，真不好受，哪怕是善意的谎言。王平也跟李敏一样担忧，不知道这个男孩的父母什么时候又把他接回去中断治疗，也许对他的父母来说，这个孩子的命不是命。
所以王平只能给他好好生活锻炼积极面对的建议。因为别的，不能期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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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王平独自拿着一卷全新的雪白绷带往自己脖子上绕，他看不见，绕得混乱。最后，他找了个最舒服的方式把绷带固定，继续盯着电脑工作。
今天周一人少，医生也不算忙碌。李敏溜过来时把她认为的狗都看不下去的绷带重新绕了一遍。绑的时候还不停说里语的行为违反xxxx，甚至涉及到人身危险和袭击医生。
王平倒是觉得没那么严重：“他已经道歉了。”
李敏的思虑跟他不在一个层面：“喂，他是不是……没什么。心理年龄才几岁的小屁孩，怎么可能！哈哈哈哈哈哈。”
王平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李敏从褂子里掏出一瓶水：“这层加了一个自动贩卖机，诺，茶。不给你买饮料。”
王平平平淡淡的指出：“茶渍对牙齿不好，会让牙黄。也可能导致失眠或神经衰弱。”
李敏突然也想咬他了。
最近感觉有点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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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里语的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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