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令人焦躁。
病患嘴里骂骂咧咧，脏话不断，司机挥拳威胁道：“想吃拳头？”
王平走了几步，突然折回来，对着大概四十岁的司机医生道：“我不能一个人离开。”他是证人，他不能走。他是一个医生，不能半路逃跑。
医生用手遮住太阳，啐了一口，仿佛嫌弃道：“道德感太重不是什么好事。”
这边吵吵闹闹，围观群众立刻过来看热闹，甚至保安都围过来了。人群中大多都是指指点点，但有个女人大着肚子红着眼圈在往这边看。
医生深深看了一眼王平：“喂，你小子。走吧。”
保安已经过来，王平指着地下的人：“他打医生，先抓起来。”
病患怒道：“你不是警察！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我告死你！”
医生按住病患的肩，笑：“既然你都准备告死我了，那我得先坐实了。小张，麻烦你了，带走！”这架势，真有警察抓人那样子。
不知为何，王平居然觉得很放松。医生道：“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叫吴道。”
王平：“……你好，王平。”他需要认识他吗？
“哎呀，第一次近距离看你，皮肤真好。跟年轻小白脸一样。”吴道笑着道。王平无语，他可能不知道小白脸是骂人的？
人群中的那个大肚子女人走过来，哭着道：“求求你们别带走他……”
吴道看了一眼王平：“你的病人？”
王平摇头。
“您先平复心情，至于您的丈夫呢，也是去平复心情了，您可以跟着去。”吴道亲切地笑。
女人害怕地问：“那要多久？”
吴道：“很快。”
女人：“对不起，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但我害怕……”他撸起袖口，露出满身伤疤：“他经常打人！你们能不能关死他！”
吴道王平互相看一眼，然后吴道面容慈祥走过去：“这位女士，我们帮您报警吧？”
女人摇头，像是害怕什么，求道：“不要！不要！每次找完警察就会有一段冷静期，他会打我打得更厉害！我不想……”
王平看着太阳太晒：“我们先进去吧。”吴道：“你那里有地方？”
王平：“我今天休息。”
吴道点点头：“行，兄弟，下次见！”
王平：“嗯。”他带着女人到自己的办公室，但她坐在后面的椅子上，并没有坐到对面的椅子里，这可能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王平：“能说说吗？”他并没有把她当病患对待，只想普通聊聊天。
“他就是个神经病，结婚前百般迁就，结婚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突然变了？”
“是，也不是…”女人把悲伤转移到思考上，“他就是个人渣，外表一直装，结婚前有一次我看到他在街上虐猫，我以为我看错了，但现在想想应该是真的。”
虐动物，是发泄情绪，也是杀人犯的三要素之一。
“结婚前他一直不让我见他父母，结婚后他父母一直数落我，我也不知道哪里没做好。”
王平：“不是你的错。”
女人冷笑：“是啊！明明不是我的错！可我真想他死！”她说完又开始哭：“医生！我怎么办啊……我已经有了孩子，一回家我就会面临无休无尽的打骂羞辱…我没有希望了……”
王平把椅子搬过去拍拍她的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虽然他觉得这句话没什么用，不过有时候会说。毕竟让一个人相信希望太难了，可完全失去希望也难。他们心理医生，就是希望抓住万分之一的可能，让这些绝望之人重燃希望。
“真的…会好吗？”
王平笑着拿出名片：“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
“我没钱。所有钱都是他在管，”女人双手捧着名片，“要是他知道我过来会打死我的。”
“寻常聊天，不是治疗，不收费。”王平笑着道，“你很正常，不要觉得自己有问题。”她是有些精神方面的问题，不过要是给予好的心理暗示，也许能好。他并不想拼命给患者灌药，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了。
“真的吗？我叫冯凤华。”
王平颔首：“关于家暴，你有什么计划吗？”
女人诉苦了一堆，然后悲伤道：“没有…我甚至没想过怎么反抗他……王医生，刚才他为难你们，其实是因为我。我不想跟他一起去治疗，他会骂护士。”
跟素质低下的人一起感觉丢脸，王平表示理解：“那你没有想做的，想说的？”
冯凤华道：“有也不敢。”
王平笑了笑：“憋着自己的情绪早晚会出问题，要是不想得情感障碍症，就要挥发情绪。”
冯凤华突然噗嗤笑了：“我打他也打不过啊。”
王平笑意更浓：“换一种方式。不停报警，闹大，或者找亲戚朋友。一定要诉说。”
冯凤华苦笑：“因为他，现在我已经没有亲戚朋友了……”
“不是啊。”王平看着她的眼睛，温和道，“你想要朋友，就会有朋友。”心理咨询师、心理医生和患者最好的关系不是医患，是朋友。朋友能最好地拉近关系，接触病灶。
“我能和你…”冯凤华笑，“王医生，我从来没有异性朋友。小时候家里管的严，结婚后我更是不能跟别的男人说话，别人看我就像看怪物一样。”
王平伸出手：“相信你自己，慢慢改变，即使改变不了也要带着你的孩子活下去，有任何需要找你的朋友。”
冯凤华笑着哭：“谢谢您，王医生。”可是她，没有希望了。她不想生这个近似于□□才有了的孩子，更不想跟那个男人过一辈子。等待，太漫长了。
她本就暗淡的生命，等不起了。
王平挥挥手：“再见。”
冯凤华上一秒出门，李敏下一秒捧着两杯热奶茶进门：“关灯了？最后一个患者？”
王平笑：“嗯。也是今天第一个。”
“怎么了？”李敏把奶茶放在桌上，自己深吸一口，“嗯，这个烧仙草好吃。”
王平奇了怪了：“你不是不喝饮料？”他说着也喝了一口，确实味道不错。
“没忍住。一个小朋友建议我喝哈哈哈哈哈哈，说是甜食让人开心。特别是奶茶！”李敏玩着奶茶杯外的杯套，“说说，今天怎么了？我听说副院长来你这里找麻烦了？”
“不至于，”王平学着李敏的样子吸珍珠，好像真的放松了许多，“今天状态不好，让我早点回家。但遇到一个人状态不好就聊了聊。”他始终觉得患者有**，即便是李敏，也几乎不说什么。
李敏乐得竖起大拇指：“哎呀不愧是你，都回家了还有客人找你。牛。应行赶都赶不走你。”
“他没赶。”王平笑着喝奶茶，没想到被呛着了，“对了，我…”
门突然被推开，几个穿警察制服的人进来，看着两个白大褂：“你们谁是王平？”
李敏站起来，神色不悦：“他犯了什么事？”
警察：“了解情况，希望王医生配合。”
李敏：“你们抓人也要个理由！”
警察面无表情道：“监控显示王平先生推了病患，请跟我走一趟。”
王平站起来，推开椅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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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里语在沙发里瘫着打游戏，门铃响起，他下意识想走过去，但听到不是王平的脚步声，一下子躲了起来，躲在客厅帘子后面。
李敏敲了敲门然后进来，他提着一兜子鸭血和豆腐白菜，看着陈晰躺在沙发上不修边幅地打游戏：“里语呢？”
陈晰抽空指了指帘子，然后继续一刻不停地打游戏。
李敏道：“里语，出来吧，王平今天可能不回来了。”
里语怯生生走出来：“为什么？他讨厌我了？”
李敏：“你这孩子就是瞎担心。”她摸了摸里语头被他躲开，也不尴尬：“别想那么多，王平在警局。”
陈晰虽然戴着耳机打游戏还是听到了：“什么？”
“陈晰你帮我把菜切一下吧，王平可能很晚才会回来。”李敏简单说了一遍事情经过，陈晰立刻从门口鞋柜里拿出备用车钥匙，披上大衣就下去。
里语看着陈晰漫联胡渣却为王平奔波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李敏笑：“只剩我们两个了，里语，帮姐姐看个火吧？我去洗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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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
王平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进入审讯室，被禁锢着双手问话。两个警察坐在他对面。
一个矮个子警官问：“冯凤华，你认识吧？”
“认识。”
“你跟她说了什么？据我们所知，你今天不接诊，那你带冯凤华上楼干什么？”
“…我想帮她。”王平面对警察气势上就输了，但他什么事都没做，自然一点都不怕。
“在你的诊室，你究竟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警察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王平被关在这个小黑屋里，面对两个语气不善的警察，也有些火气：“我就是让她好好生活，给她提供一些建议。”他有些着急，现在里语在干什么？见不到自己会不会闹？
“详细一点！”
王平把记得的细节都说了一边，但这些东西谁会记啊！被问了一遍又一遍，王平也烦了，干脆沉默。
警察一步步紧逼：“配合调查是公民的义务。”
王平真的生气了，他从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快过：“我动手打了那个患者但那是不得已，至于冯凤华我只是跟她说了几句话！为什么来问我！”
高个子警察突然猛拍桌子，也带了火气：“那为什么她一出你的门就自杀？！”
ps
心理咨询师一般不跟病患成为朋友 会引起误判 文中虚构
打算写完这本再写锦瑟如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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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遵从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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