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天竹园。
施清如刚在停车场里停好车,就接到施琴的电话。
“宝贝,你晚上回来的时候买个西瓜,知道怎么挑吧?”
“嗯,知道的。”
她告诉施琴自己是去湖滨商圈逛街,免得多生事端,何况施琴对死者的事向来忌讳。
施清如不是没来过公墓,她每年也会跟着家人去祭拜祖宗们,但不是在临安天竹园。
挂断电话,她坐在车里恍惚地盯着外面的艳阳。
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还是工作日,墓园里并没有多少人。
施清如既没有联系到陈安平,也没有去找陈峰。她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找不到谢莹淇的墓地。
下车提着一把菊花沿坡走,施清如安静地看着这些石碑。
有的石碑还是老旧粗糙的灰色样式,名字深深刻在石头里,什么颜色也没有。另一部分是抛光过的黑色石碑,有的还贴了照片上去。
在施琴有些迷信的教育中,施清如偏偏长成了一个颇反迷信的人。虽然她也会把老天爷挂在嘴边,时不时开些小的迷信玩笑,比如说跳眼皮,但她并不忌讳谈及生死。
墓园的绿植大多常青,有人来时,总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
也许是太奶奶、太爷爷他们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太久了,家人已释怀,在施清如的记忆中,每一次去扫墓,大家都是说说笑笑的。带着准备好的贡品在墓前坐一会儿,对着碑说说家里人一年来的事迹,然后一起找个亭子把饭菜吃了。
施清如从不觉得沉重。
她走走停停,期间深呼吸了很多次。偶尔有几个来扫墓的人从她身边经过。
天竹园占地450余亩,她不能一块一块墓碑寻找,她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点才来这里。
走了几个坡,施清如的脸颊微微泛红。
趁云遮住阳光的时候,她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坐下休息。
垂目看着石阶上的蚂蚁爬行,忽然,施清如像冥冥之中感知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不近不远处坡上的第三排墓碑边,她看见了陈峰。
他低着头朝一块石碑看了许久,没有带贡品,也没有带花,手揣在口袋里,神情淡漠地杵了会儿。
陈峰的电话响了。
铃声在开阔、安静的空间中传播。
施清如起身往他的方向走去。
“还没出来呢,刚交完钱……小恺怎么了?……三十九度?那你还不赶紧送他去医院,我马上过来。”
陈峰的声音很焦急,皱着眉头,淡淡扫了眼墓碑上的字,转身要走。
时隔多年,施清如再一次将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看清楚。
陈峰已经五十多岁了,头发灰白,穿着件被汗水濡湿的T恤,衣服原本是黑色的,但已经洗得有些褪色,下摆松散。他除了外形仍旧保持得不错外,看起来还是和当年一样散发着霉味。
“陈峰。”
施清如站定在石阶转角处,拦住他走出墓碑群的路。
她没有仰头,只是掀起眼皮,用锋利的上目线凝视着他。
陈峰依然高大魁梧,但施清如早不是会被他吓到的学生了。
陈峰把手机插进裤兜里,拧着眉头看她。
他对她有印象。
或者说,很难忘记。
他记得她无理地上门和陈安平一起向他要钱,记得她一次次多管闲事,更记得她在住院部走廊里扇他的一巴掌。
施清如的目光短暂地从他身上移走,轻轻地降落在他身后那块墓碑上。
慈母谢莹淇之墓
故于2017年11月xx日
施清如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半晌漠然问陈峰:“你是来祭拜阿姨的?”
她的目光剜过他的两手空空。
“正好在附近见人,过来交管理费。”
陈峰没有当年那么戾气,回答了她的问题。
施清如愣了下,紧接着嗤笑一声。
“怎么不是陈安平来?阿姨生前治病的时候你不管,现在做什么好人?”
陈峰大抵是老了,没有因为她几句尖酸的话动气,他的瞳孔收缩了下,插在口袋里的手上下滚了滚。
过了会儿。
“他不来,我只是来交个钱,”陈峰侧身跨过边上的草垛,来到石阶上,“我儿子生病了,没空听你扯淡,你要祭拜就祭拜,不要多管闲事。”
陈峰撂下话就扬长而去,留下施清如震在原地。
听见儿子两个字的时候,她实实在在地有一秒恍惚,但很快意识到他口中的儿子不是陈安平,八成是他第二段婚姻里的孩子。
老来子,看得像块宝。
施清如望着已经没有人的小径,想起陈安平高三时的那场高烧。他烧得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吃不进饭,一个劲吐,那天他清澈的眼底都布满浑浊的红血丝。
陈安平不想让谢莹淇知道,怕她那身体受惊抗不过去。
他在家烧了一天一夜,周五没去学校,老师往家里打电话才知这回事。
那时候距离高考已经不远,陈安平为了照顾谢莹淇不常住在寝室,大多时候都是走读,去医院后再回到他们母子租住的小公寓里秉烛夜读。
施清如得知后心急如焚,放学便直奔他家,哐哐地敲了五分钟门,才把陈安平敲起来开门。
他没有睡衣,平时的居家服就是干净的T恤和长裤,此刻皱皱巴巴的。他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手扶着自己脑门上的冰毛巾,眼睛都被烧得发红。
施清如什么话也没说,跨进他家门,把门哐一声关上,踮起脚尖试探他脖颈间的温度。
烧得像火炉!
她的手被烫得弹开,见陈安平捂着自己的口鼻,一把拽下他的手,握住他的手掌心,每根手指都交叉紧贴。
“你必须去医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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